一周的入伍教育后,新学员被分散下派到各个部队中去了,由于与张治中教育长一起走的冲忙,黄钧培给学校告了假回家一趟。
钧培里,地处闹市中心却是独门独院式的宅第,其建筑样式与气派就与SH滩同时代建造的无数条具有海派建筑风格的“石库门”住宅不尽相同。说是弄堂,却只有九幢二至四层砖木结构的里弄房子,不论其建筑式样,还是房屋结构,都还够不上“石库门”的资格。短短的一条弄堂成弧形,相当于北方独家大院。
弄堂口上书“钧培里”三字,弄口设铁栅栏门,两边各置一条红漆长板凳,凳上每日坐着几个彪形大汉,均清一色黑香云纱褂裤,活像一群戏台上的武生。弄堂内钧培里一号即黄公馆,它是一幢独立的洋房,房间足有几十间。
二楼正中为客厅,朝南是一排八扇玻璃长窗,窗下是三只红木茶几,间隔摆开,每只茶几间是仿明代式样的红木太师椅。天井正中面向弄堂是幢双层五开间中式楼房,底层中间是三间阔的前客厅,客厅里地下铺了大块棕纹白色的大理石,上面横梁悬满政界要人和社会名流敬赠的红底金字横匾,前者有******、汪兆铭、杨啸天、宋子文、韩复榘、吴佩孚等人;后者有朱葆三、虞洽卿等人。不是歌功颂德,就是铭恩褒奖。厅中央挂了一幅关公读春秋的彩色巨画,画上神像和真人一般大小。前面长案上供着半人高的特制香炉烛台,终年烟火缭绕。关公像左右两旁排着一连串镶有锦框的法国领事馆和公董局颁发的洋文奖状。四面靠墙排着红木椅几,几案上满放着各大商行送来题刻着‘乐善好施’、‘侠义心肠’等的大小‘银盾’。
在大厅中间,气派十足地安放着两张垫着大红呢毡的紫檀八仙桌与十六只靠椅茶几。桌椅上金线湘绣的围披,显得富丽堂皇。从顶上挂下镀金的水晶玻璃大吊灯,大白天也闪闪发光。
“还知道回来呀。”黄钧培刚走进大厅就听到了老头子黄金荣的声音。
“喔,你在呀,没去大世界找美人?”黄钧培回道;
“咳—咳—咳,怎么跟老子说话的;这几天去哪儿啦?”黄金荣被呛的咳了几声说道;
“我去哪儿,用不找跟你说吧,黄老爷。”黄钧培不屑的说道;
“你—!我知道,你是,因为你娘,才敢这样跟我说话,只怪,我,一时,糊涂,唉!”黄金荣一字一顿的说道,脸上显露出了大大的“悔”字。
黄钧培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心里面还真有点不忍,这老家伙,膝下又无子嗣,大老婆不理它了,小老婆又跟人跑了,虽然在SH滩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却没有一个贴已的亲人了,只能靠烟土和守着金钱权势来麻痹自己。
“文白来电说你回军校复职了,知道你喝了几天洋墨水,心里面就装的是国家,已容不下这个家啦。”这时在黄钧培面前的黄金荣就是一个孤独的老人,黄钧培看着黄金荣麻脸上微红的眼睛,颤动的下颚,本来还想顶撞几句,却一直开不了口。
“你回来了,就去劝劝你娘吧,让她搬回来住吧,也算是你报答我这十几年来的养育之恩;知道你有报国之心,我也拦不住你,明日到帐房多支些钱财,出门在外万事小心。”说完黄金荣离开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