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比起城市里的宁静,农村里依旧喜气洋洋。当天晚上,宋子韵接到了夏生辉的电话,这也算是一个喜上加喜的电话,五天过后,也就是正月初八,夏生辉和菲亚的婚礼就会举行。宋子韵作为夏生辉最要好的哥们儿,理所当然会被第一个通知。初八确实是一个好日子,特别对于一个经商的人,尤其是和夏生辉结下了不解之缘。
生活永远不忍对一个心思单纯的人开刀。还记得夏生辉曾经说过,他要在游戏里娶妻生子。这虽然是无稽之谈,但他和菲亚相识于网络游戏,也在某种层面上应证了誓言。不管怎样,在所有人当中,他现在也属最幸福。
宋子韵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提前几天就来到了这个城市,这个他若即若离如梦如幻的城市,这个让他牵肠挂肚魂牵梦绕的城市。倒不是他对于这个城市爱的认真,而是在这个城市中有一个他认真爱的人。他之所以早来,当然是带着一份迫不及待的希望。
这一次,宋子韵没有再回去大学。也许是在那里定格的青春太过于伤人,他已经没有太多的勇气被一伤再伤。
正月初七,日子还在一天一天地往前蠕动。就在夏生辉举行婚礼的前一天晚上,苏忆把宋子韵约了出来。他们没有找一个安静的酒店或是饭店碰面,而选择了一个宋子韵以前就经常出现的路边摊。周围车水马龙,行人熙熙攘攘。也许是出于某种目的,苏忆反而不希望四周太过于安静。因为安静是可怕的,就和孤独一样,容易使人胡思乱想。但有时候,孤独又像一盏明灯,只有在它的指引下才能够看清人生。这一世,我们每一个人都顶着这样一盏灯来,不仅要照亮自己,还要光明别人。
他们不像老朋友见面时,相互问好之后,先胡乱寒暄几句。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明白,有时候平平淡淡就属幸福,只是这些儿事,只有经历过人生挫折的人才会懂得。
“这一年多,你过得好吗?”苏忆首先开始说话,因为和宋子韵单独在一起时,她永远都是第一个开口的人。她消瘦的身材显得很憔悴,水汪汪的眼睛扑闪扑闪的,好像有一些儿难以言说的苦衷。她为难地看了几眼宋子韵,喉咙一直哽咽着,慢慢地又陷入了沉默。
“这一年多,也算不上好或不好,就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宋子韵苦笑了一下,脑子里一直闪现出童梓墨的影子,心里感叹道:“她肯定过得比我更辛苦吧!”
“你看这远方的大地,一直灯火通明,究竟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宋子韵长舒一口气,陡然看向窗外,他的声音温柔,温柔的似乎可以感觉到泪水的余温,就像冬季的月晚冒着热气的波光粼粼的水面。他正在说服苏忆,其实更像说服自己。
“子韵哥,既然有些儿事已经过去了,就让它彻底过去吧,毕竟人生的路还长着呢,我们大家都希望你以后能够过得开心。”苏忆的话里有话,但一直不敢挑明。
“嗯,是呀,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不然又能怎样呢?没事的,你不用担心,这样的生活我已经习惯了。”宋子韵故作潇洒,朝向苏忆无可奈何地微笑了一下。
“好了,就不要再聊我了,我们也来聊聊你的生活吧。”宋子韵继续微笑着,只是那个笑容牵强地宛如一张白纸,没有任何想要表达的含义。
“对了,都已经一年多了,你过得好吗?”
“…我?”苏忆立马沉默了,就像一场毫无预兆的大雨,顿时淹没了她的整个思想。
其实这一年多,对于苏忆来说真的经历了太多事情,而每一件事情都足够让她痛苦到窒息,但她现在还要想尽办法隐瞒,就怕会被面前的男人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所以不管宋子韵如何旁敲侧击有关童梓墨的消息,她都不采取正面回答,或则故意转移话题,或者干脆闭口不谈。
自单纪枫出了车祸以来,苏忆就一直留在医院里陪伴他,归根结底,也许是出于一份愧疚,或则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力量迫使她不得不这么做。车祸过后,经过紧急抢救,单纪枫很庆幸捡回了生命,但也因此变成了植物人。从那天起,苏忆就一直守候在医院里,一年如一日地照顾他,直到最近几天,单纪枫奇迹般地苏醒了过来,所以她现在才能够出现在宋子韵的面前。
“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内心里,孤独、挫败由心而发,相信终有一天也会因心而逝。就像我自己一样,后来才明白,原来我一直逃避的才是最想要的。”苏忆当然没有直接向宋子韵表明她已经和单纪枫走到了一起,不管过程多么艰辛,但此刻她的笑容是甜蜜的。
“是呀。爱上一个人就像在心中播下一颗神奇的种子,最终是流淌的感情和无污染的岁月让它开花结果。不管怎样,还是祝福你。”对于别人的幸福,宋子韵从来不会吝啬,即使自己的感情一波三折,但也永远不会改变他会为爱情而感动。
“谢谢你,子韵哥。”
“女人的一辈子会遇到很多男人,除了想和你同床的,其实没有几个是愿意和你同心的。既然你今天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不应该感谢我,更应该感谢那个愿意用一辈子和你走在一起的人。”
“其实……”苏忆又开始犹豫了起来,好像是想给自己最后一次后悔的机会,但最终还是没能成功。
“其实,我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我在家里犹豫了很久,但还是决定要告诉你,因为我认为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情。”苏忆已经憋的满脸通红,她开始小心翼翼地说出口,只希望不会因为自己的执着而后悔才好。
看见苏忆的表情显得那么沉重,宋子韵疑惑了:“什么事情?”
“其实、其实就在童梓墨答应单颜订婚的前一天晚上,她曾经来找过我,还和我说过一番话,让我至今都无法释怀。”
“……什么话?”宋子韵半推半就地打听到。
“‘这一世我已经没有能力再爱子韵哥了,如果有来生,请你一定要把他再还给我。’这是那天她苦苦哀求我的。”苏忆将原话一字不落地复述了出来,因为分量太重,所以她从来不敢忘记一个字。她看着宋子韵,说得小心翼翼,但难免会被感动的一塌糊涂。因为人的感情是会被传染的,每当苏忆想到这句话时,都会记起那日童梓墨伤心欲绝的表情。
“我本来是想告诉你的,但造化弄人,第二天你竟一声不响地离开了这座城市,后来还杳无音讯。从那以后,这句话宛如一个溃疡的疙瘩,一直生长在我的心里。”苏忆的表情还在痛苦里煎熬着,就像是被悲伤腌制起来了,又久久难以风干。
苏忆的话还没说完,宋子韵的手机突然仓皇地响了起来。这是一通来自警察局的电话,里面的大概内容就是:陆志明因为故意伤人而被扣留了,现在让宋子韵送钱去警察局,才允许把他保释出来。
究其根本原因,宋子韵也不得而知,因为陆志明一直都在故意隐瞒他。只是通过警察的口中了解到,当天晚上陆志明从单颜的家里出来,就像发了狂一样,不仅砸烂了单颜的车,还把他按在地上暴打的鼻青眼肿,辛亏家里的保姆及时报警,不然单颜早已惨死在他的手下。听到这个事情,宋子韵胆战心惊,他虽然对单颜恨之入骨,但现在却很庆幸他还活着。幸好志明没有酿成惨重后果,因为他本来就是军人,如果知法犯法,必然会罪加一等。但是,他也想不通陆志明为何会突然如此冲动,肯定是因为一件天大的事,让他忍无可忍。
宋子韵接到消息,立马就赶到了警察局,但因为单颜一直从中作梗,所以最终没能保释成功,害的陆志明要被刑拘半个月,除此,还被记了一次大过,这个大过已足够让他不能再回到部队。为此,宋子韵感到非常愧疚,因为是他把陆志明带到这个陌生的城市,然后就像丢下一个鲁莽的小孩,对他撒手不管。
宋子韵来到警察局看望陆志明的时候,他钢铁一样的表情注满了悲伤,一直无精打采地盯着子韵,一句话也不说,好像已经伤心至极,当然,这份沉重的悲伤并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
这几天经历了太多事情,在任何一座城市中每天都会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只是这短短的几天,在这座城市中过去一年发生的事情似乎都正在直接或间接地往宋子韵的脑子里填塞,所有的一切,已足够随时撑爆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