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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巫云

立夏之时,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闷热的气息,仿佛胸口压上大石让人喘不过气。

湿漉漉的晚风吹袭,枝叶摇摆唦唦作响,几只侯鸟急速飞起,黑箭般射过斑斓的霞光,而后长鸣一声消失在即将落下的暮色中。

青牛镇内,随处可见几人围着一颗大树,或者小土丘,搬着一张竹椅或者二愣子板凳,手里拿着发黄的扇子坐在一日将尽的余晖下,纳凉,闲唠。

炊烟袅袅,暮以尽色。

立夏的白昼很长,黑下来也很快。

一轮皓月当空时,人以做鸟兽散奔回到各家。人们开始在微弱的烛光里,不急不忙的准备晚饭,忙碌一天的汉子躺在草席上观望皓月星稀,脑中思维不自主的转移至传说中的‘道途”,带着向往,隐隐又是叹息……

青牛镇东去五里,一处湖泊被柳树围绕,隐约间露出湖中坐立亭台上的少年。夜风拂过,柳枝俏皮摆动,散落的叶子落进湖面晕开一圈圈涟漪,随着夜风飘向远处,撞了水莲,划过镜中月。

此时,周围的白色灵源从四面八方汇合过来,在铺上银纱的大地上形成一个萤黄色的光罩,依依然地浮在亭台上端。

“嗵!~”

一记青白犹如利剑般的炸雷,划破长空,急不可耐的劈了下来。

“咝……”

光罩下的少年发出痛苦的呻吟,头顶冒出缕缕白烟,反观光罩轰然粉化成碎片,飘零道湖面上,却没有惊起一丝涟漪。

“呼……又失败了……”

盘膝端坐在水亭中的少年刚刚修炼完毕,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来疲惫的双眼,喃喃自语。

他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少年的稚嫩,反倒令人想起了冬天夜里吹过的风,带着白雪和枯叶,那音调强劲有力,却又失落,不甘!

少年名唤巫云,修炼的功法是巫家独有的巫妖诀。

不过,这已经是他第四十九次突破失败了,他看着双手上面错综复杂的纹理,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久久才平和下来,自嘲一声:“废物,我当真就只是废物!”

巫云自三岁便开始修炼巫妖诀,四岁突破巫妖诀第一层,五岁便已经突破第三层,八岁突破入第六层,当时震惊了巫家乃至整个青牛镇其他家族的大人物,认定此子他日定非池中物。

然而,十岁那年,他开始遇到了修炼上的第一个瓶颈,巫妖诀第七层,可谓是一道无法逾越的沟壑,即便天分如他也无法突破,且这一滞留就是三年,其父无论给他服用什么灵丹妙药都无法帮助突破入巫妖诀第七层。

“三哥……你还在想那件事?”这少年一袭白衫端坐在柳树上,满头白发随风飘动,露出发下负在背后的剑柄。

“十一,你又来了!”

随着巫云一声轻喝,少年单掌按在柳枝上,稍稍施力,整个人如同落叶一般,飘落在亭台上。

若是有高人在场,定会惊诧不已,这少年小小年纪,轻功施用的如此飘逸,如盘滚珠般得心应手,可见实力不容小觑。

这少年同样是巫家的子弟,是三代子弟中排行第十一的男孩。

做为巫家的子弟之一,巫云和巫十一曾经都拥有如皓月般耀眼的光芒,随着时间的打磨,修为上的滞留不前,如今这光辉也变得暗淡。

即便如此,二人的实力在巫家也算是中等,倒也可以占据一席之地。只是,这一席之地也将会随着他们年龄达到十四岁而失去。

巫十一从柳树上落在亭台,稍驻足便化掌为拳朝着巫云的面门打去,这速度和力量,全部都不容小嘘。

巫云微微一惊,单掌拍地,身子向后翻转两圈站起来,倒是巫十一并不打算给巫云喘息的机会,他前跨马步一拳打出。

“嘭!~”

拳风造成的气流,仿佛一支利箭,急射出去,打在巫云的肩头,脚下生生后退两步方才站稳。

巫十一收回功力走向巫云,自责道:“三哥,你没事吧,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巫云揉了揉肩头,刚刚那一击打的很好,只是力道并不行,这点他自然知道是为什么。

“我没事,十一,你好像突破了!”

巫十一得意道:“今天下午突破的,巫妖诀六层了!”

巫云微微一怔,攥紧拳头,望着水中的皎月,挤出一抹笑:“恭喜你……”

巫十一自然看出巫云的神情,心中暗骂自己是笨蛋,同时转移话题道:“三哥,爷爷让我来找你,说有事要谈,你看我这一打岔,差点把要事给忘记了!”

巫云撇着眉头,心中疑惑:“爷爷找我?难道是为了测试的事?”

“走吧!”

…………

巫家大院内,两人一前一后无声地走着,很快来到了爷爷的书房,巫十一正欲出房回避,书房里背对着他们二人的老爷子开口道:“十一,你也留下。”威严的声音让巫十一恭恭敬敬地答道:“是。”

“战儿。”老爷子转过身来,凌厉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巫云。

这位老人,便是家主巫啸天,同时也是焚炎城的上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微黑发白的头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一身黑袍,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他已是年迈花甲,容颜却如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由此可见巫家传承至今的巫妖诀是多么奇妙。

这个少年巫云,来历不明,幼时天赋越人,智武双全,成熟稳重,是被家主三子在外游历时,从襁褓中抱回到家里,只是三年前发生的时让他的修为不升反降,令他十分痛惜。

“爷爷。”巫云应声道

“修炼得如何?”

“您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吗?”

“巫云,你滞留在巫妖诀第六层三年,这些年你爹为了帮助你,将自身修炼所用的灵药全数都给了你使用,也算是对你慈爱有加,所以……两月后,依旧无法突破,后果你应该明白!”巫啸天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最溺爱的孙儿届时要被自己勒令离开家族,话语也说的十分委婉。

“战儿明白!”巫云紧紧攥在小拳头,眼中尽是不甘。

“爷爷,您不会流放三哥一人在外的,对吗?”巫十一鼓起勇气问道。

“嗯?你突破了?”巫啸天这才将目光落在巫十一身上,略带愧疚地说道:“家族内三代子弟太多,爷爷哪个不是一样的疼爱。只是,祖上的规矩不能乱,这点你们长大之后才会明白!”

这个在外人面前冷傲孤清,盛气逼人的家主巫啸天,也只有在自己最爱的孙儿面前才会表现出这般优柔寡断。

“十一,不用问了!”巫云施礼道:“爷爷,这么多年来,战儿事让你费心了,假若两月之后,战儿依旧无法突破,请爷爷替战儿对父亲道个不是,无法再服侍他老人家左右,也请爷爷原谅战儿的无能,无法对您尽孝!”

巫啸天冷哼道:“战儿,莫要垂头丧气,爷爷今天找你过来,不过是为了看看你的修为。现在,距离你十四岁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努力吧……”

巫云垂下脑袋,强忍着泪水在眼框中打转儿,这三年受到的委屈太多,太多。

然而,这也让他从小明白了一个道理:泪水只有弱者才会落下!

于是,他将最脆弱的一面永久的尘封心底。也因此,从小便养成了孤僻的性格。

巫啸天背过身去,轻叹道:“夜深了,你们下去吧!”

“是,爷爷!”巫云和巫十一同时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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