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帝京风云突变,各方势力盘亘,许多隐藏于地下的力量一下子喷涌而出。
灵渠的暗渠门更是倾巢而出,无数高手化作布衣平民,穿梭于帝京城中。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骤然爆发,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至极。
暗大躬身站在书房内,他喉咙噎了噎,忽然有些紧张。
三日过去了,别说福晋人了,暗渠就是连一点风声都没能带回来。
宋煜的脸已经不能用冷来形容的,阴翳的如同万里玄冰,压得人有些喘不过去。
暗大就在心里打起了鼓,舌根处都苦了起来,惭愧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宋煜便冷眸看着他,不知是嘲的还是谑的自鼻尖重重出了口气,问他:“整整三日了,你这暗渠首座可真是令本王失望。暗棱一死,暗渠门就算彻底废了。”
暗大面上一滞,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在宋煜森然的目光中缓慢道:“属下失职。”
除了这四个字,他再也找不到其他好说的。
灵渠追踪令一出,哪怕天涯海角也要将人找到。这还只是在小小的帝京城,他们都没能将人找出来。
想当年暗渠之风采,无不令天下江湖人士闻风丧胆。
那时候首座暗棱,独镖走天下,身形鬼魅无人能及。暗渠门也在他的带领下登上巅峰。
这才二十余载,一切已是物是人非。
暗大觉得心里有些难受,虽然宋煜的话有些过分,但他说的也是事实。
暗渠,当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作为暗渠现在的首座,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所以眼底的傲然之气不由低敛几分,更加惶然窘迫。
就听宋煜叹了口气,道:“世道变了,朝廷是不会允许除了军队之外的势力做大的。暗渠的未来,需要另辟蹊径。”
暗大眼底一片黯然,抬起头,茫然看宋煜几眼,终是什么也没说。
暗渠的未来,暗渠还有未来吗?
暗大不知道,纵然是有,那也只能在王爷身上。王爷才是能带领暗渠走出困境的人。
宋煜又说:“三日过去,暗渠一无所获。你可曾想过,万一福晋已经出了城呢?”
暗大就惊讶地缩了缩瞳孔,有些不敢相信:“事发时属下就命人封锁了全城,不可能……”话说到一半他忽然闭上了嘴,瞪大眼睛。
如果不是出了城,为何暗渠掘地三尺也得不到一点消息?纵然暗渠不复当年风采,却也不至于连这点消息都打听不到。
也就是说,人很有可能被掳去了城外。
他们是如何做到不动声色将人弄走的?
暗大越想越觉得心惊,额头上不断冒着冷汗。
宋煜就瞟了他一眼,淡淡道:“灵渠门早不是当年称霸江湖的大门派,这些年涌现的新势力犹如过江之鲤。帝京城这么大,你们难道还能将每个空隙都守住了不成?速度够快的,从暗八被引开的时候就可将人弄出城去,你们事后再无头苍蝇似的在帝京城打转,又能得到什么消息?”
暗大擦了把汗,面上满是羞愧之色:“那,福晋……”
宋煜的语气才轻和几分,缓缓道:“着急什么,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语气寡淡,实际心里并没有表面的那么平静,却还是要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以此稳定暗大的心:“你不是请了暗影门帮忙吗?女人做事更容易。你们就暂且避一避,免得落人把柄。”
暗大惶恐安分:“属下……属下……请暗影帮忙……”
“好了。”宋煜摆摆手,打断他的话:“下不为例,别自作聪明扰乱本王的计划。”
暗大慌乱点头,就要应诺,门处突然传来清脆的声音。
是林夕在门外喊:“王爷,外院有人求见。”
暗大眯起眼睛,宋煜则懒懒看一眼门口:“谁?”
这时候谁会上门?
“说是叫什么云……云霄!对,就是叫云霄,腰间配了把剑,奴才问他有没有帖子,他说奴才只管来和王爷传话,王爷一定会召见的。”
云霄?
宋煜就斜靠回椅子上,唇角勾起一抹笑,那个愣头青?
“不见!”他冷哼道。
林夕就告退了。
宋煜又和暗大说了一会儿话,屋外再次传来林夕小声谨慎的声音:“王……王爷,那个云霄不肯走。他……他说有重要的事要跟您说。”
重要的事?
宋煜嗤鼻,他能有什么可讲的。正要让林夕将人打发了,就听林夕说道:“他说是有关于福晋的事。”
宋煜微翕的唇角动了动,想了想,才道:“带他去偏厅候着。”
暗大见宋煜眉头微蹙,不由提醒道:“福晋入狱之前这位守卫长就被革职了。这几天暗十三和暗十四一直在探查砖瓦坊的事,好几次与他相遇,他像是也在探查什么。”
宋煜的手在椅子上敲了又敲,才蓦地收回视线,起身朝门外走去。
——
偏厅里云霄依着礼秩给宋煜请安,宋煜不吭声,足足喝了三口茶,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云霄站起来,宋煜也不赐坐,就那么直勾勾地打量他。
云霄目不斜视,直接切入主题:“王爷,草民今日登门是有要事相告。”
宋煜沉着眸子不说话。
云霄自言道:“属下觉得刘寒之死大有蹊跷,这几日便处处留心砖瓦坊,几经探查,终于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
宋煜才唇角动了动,看他:“什么?”
云霄道:“砖瓦坊已经关门了,奴才从废弃的书本里翻到账册,这几天仔细看了一遍,发现砖瓦坊虽然每年盈利不少,但开销也大。且很多账都是年底才结清的……”
宋煜就板了脸:“你到底想说什么?”
“草民想说,陈氏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打发工人。”云霄面上肃静,继续道:“砖瓦坊一共有工人六十八人,陈氏比照着工龄给的,多的给了一千两银子,少的也给了五百两。用大笔钱财打发了,才没有工人闹事。”
一共六十八个工人,最少的都给了五百两,也就是说陈氏至少要拿出几万两银子。
宋煜就皱起眉,忽然神色一凛,笑问云霄:“那日在府邸门前是你口口声声要秉公办案,将福晋抓去了府衙。这会儿又求到本王跟前,说福晋有冤屈。敢问云大人,你可是觉得本王闲得慌,刻意拿本王消遣?”
云霄愣了一下,才作了一揖,道:“草民只问是非对错,并无私心。福晋入狱,草民自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还请王爷信草民一次,替福晋洗涮冤情。”
宋煜的眸子一寸寸冷下来,淡漠道:“这样啊——本王对你说的不是很感兴趣呢。云大人,请吧,本王就不远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