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看着铜镜中倒映的人影,一时间五味陈杂。
若是爹爹和娘亲还在……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气,旋即面色已恢复如常。容貌端庄、气度娴静地给汤嬷嬷打了个千儿:“辛苦嬷嬷了。”
汤嬷嬷吓得侧开身子,惶惶道:“小姐这是做什么,等拜过天地您就是七王府的嫡福晋,奴婢万万受不得这礼!”
锦绣依旧面容恬静,好似那万花丛中的一抹素色玉兰,清丽雅致,带着些许沉静,含笑着缓缓开口:“毕竟还没有拜堂成亲,嬷嬷自然担得起这福礼。从圣上下聘起,嬷嬷便悉心教导礼仪。到了帝京,嬷嬷又事无巨细地替莞儿张罗,莞儿心中不胜感激,唯有这一福礼。”
说着又屈膝福了下去。
这回汤嬷嬷没有躲闪,神情欣慰地轻点下颌,又亲手将锦绣扶了起来,语气中自然而然多了几分亲切:“太后是个明白人,又最疼爱我们七王爷。您只要将王爷服侍好了,两人琴瑟和鸣同德同心,太后她老人家一定万分欢喜的。”
锦绣心头一滞,很是感激地看了汤嬷嬷几眼。汤嬷嬷话都到这份上了,即便是傻的也能听出几分弦外之音。
也就是说,只要她和宋煜面子上过得去,太后那边自然好说话。
思念一转,不免想起那日宋煜在窗外的言行,顿时有几分惴惴。
宋煜那样的人,当真能相敬如宾?
巳时初,有宫中的司仪令官前来宣旨。
锦绣为首,余下众人纷纷跟着跪下。
便听见令官高声朗圣旨。
“明丰二十六年,春,三月初九,懿旨于十里坡。南江五福公府有女王莞宁,年十六,性温婉宜人,貌妍丽清秀,通女则女戒,明夫纲大意……”
“特赐与皇七子宋煜为妻,自十里坡嫁娶。赐贡品HN如意一对,东海珍珠一双,辽南梨木双面鸳鸯戏水屏风一对……”
令官语速不快不慢地将圣上赏赐的贡品念完竟花了足足一炷香时间。锦绣不知是该喜还是忧,原本王爷大婚,按规矩是应当先下聘,等过了文书才行采纳婚娶的。当日圣上的婚书送去南江,聘礼也是有的,但不过几箱子金银罢了。
圣上毕竟是新皇,启国初建,金银之物定然捉襟见肘,能嫁入王府已是天大的荣华体面,所以对于聘礼的事国公府也没有说什么。
谁能想到,临到出嫁时,皇室竟然送了这么多东西来,且件件都是贵重的宝贝。说呢是赏赐给王莞宁的,实际谁不明白,这分明是圣上变相的补贴宋煜!
锦绣依稀记得曾听府里的人提过,当初王语嫣嫁去辽东王府时皇室也不过拨了十车聘礼,里面还有大半是以古诗白银垫底,一车聘礼还抵不上方氏给的一个庄子值钱!
这就是差距!亲疏立见!
圣上如此明了地偏袒宋煜,外臣会如何想?皇后、孟贵妃还有后宫一众野心勃勃的女人会如何想?
想想,就有些头疼。
等到谢了恩,锦绣双手接过那厚厚的单子,能感受到身边那些丫鬟婆子炙热滚烫的目光。
汤嬷嬷笑盈盈地将单子从她手上接过,小心地放进箱笼里,眉眼俱是欢喜:“这是圣上的恩典,圣上盼着您和王爷好呢!这么丰厚的聘礼赏赐,打开朝起还是头一份呢!”
鬼才稀罕这恩典!
锦绣在心里嘀咕着,圣上既然如此宠爱宋煜,又岂会不明白众矢之的的道理。
这是要把宋煜放在火上烤呐!
锦绣心里思绪百千,面上却从容不迫,让菊青取了银裸子赏给令官。那令官高高兴兴地受了,又给锦绣磕头,说了好些吉祥话。
锦绣便装着若无其事地问了句:“不知程家小姐那里是否同样得了圣上赏赐,大人今儿可赶上好活儿了,回头再到程小姐那儿讨杯喜酒喝。”
令官是何许人,在宫中混迹这么久,锦绣话一出口便反应过来。立刻作了作揖,笑道:“微臣也想呢,不过程小姐那里由另一位同僚去宣旨了,微臣纵然有心讨杯喜酒吃,也不好腆着脸去啊。不过要说这赏赐,还是小姐这边丰盛,内务府比照着小姐赏赐单子的一半拟给程小姐的。”
令官大抵是以为锦绣争风吃醋,所以特别解释说明程青青的赏赐没有这么丰盛。
不外乎令官这么想,就连汤嬷嬷和菊青她们也是这样以为的。
锦绣也懒得说破,让菊青又取了些银裸子赏给令官,令官心满意足地谢了赏便退下了。
锦绣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幸好程青青那边也有赏赐,莫不然不光是宋煜成为口诛笔伐的对象,恐怕自己这新嫁进王府的福晋也会被人乱嚼舌根子吧。
她可不想刚一来帝京就成为那出风头之人!
……
巳时末,喜轿出了十里坡。
到处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候在城门口的人们远远见喜轿驶来,众人皆是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守卫死死拦住企图冲上红毯的人们,不知是哪位侍女竟然爬上城楼,一口气倒下十篮子的花瓣。
圆润莹润的粉嫩花瓣迎着微凉的风打着转儿缓缓落下,落在人们的肩头,落在喜轿的上方,场面忽然变得梦幻起来。
礼部尚书筠亦湳笑容满面地站在城门最前方,他的身边依次站着左右侍郎,想起圣上的嘱咐,要求这场婚事空前浩大。筠亦湳看着欢腾的帝京城,以及漫天飞舞的花瓣,顿时洋溢起几分自得的笑。
这时候不知是谁不合时宜地冲了出来,竟是一蹿到了筠亦湳的跟前,似乎对筠亦湳说了什么。
筠亦湳原本还喜气洋洋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有些绷不住地咬了咬牙:“胡闹!”
那位前来传话的人顿时惊慌地弯了腰。
筠亦湳面色恼怒地瞪了那人一眼:“就是绑也要将人绑回来!你们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那人吓得一个趔趄,差点坐了下去,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离城门越来越近的喜轿,都要哭出来了:“属下怎么敢,那可是以下犯上的死罪啊!”
筠亦湳很快清醒过来,嘴角抽了抽,他差点都忘了,那混蛋是王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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