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峰走后,锦绣让木婂选了些甜橙给程青青、秦氏和吕姨娘送去。
菊青正好进屋,听锦绣吩咐:“秦侧福晋那里多送几个,她还在小月子不能吃凉的,你让她房里的丫鬟将橙子剥了皮烫热了才给侧福晋吃。”
菊青就拉长脸,有些凶巴巴地将手上的食盒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冷屑道:“人家现在避咱们如洪荒猛兽,还巴巴送东西去,别回头又吃出了什么红花砒霜之类的,那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木婂默不作声。
锦绣懒懒看她两眼,催促木婂快些出门。木婂就舒了口气,逃似的走了。
屋内再无旁人,菊青便一脸讥诮地看锦绣,冷嘲道:“我说你想有个贤名,那也要分人看场合啊。像秦氏那种心眼多于牛毛的腌臜狐媚子就该直接发了去僻静之所,让她好生反省反省!”
锦绣心中冷笑不已,无论秦氏曾经做过什么,有过什么心思,最终却也落了孩子,是个可怜的。且这孩子还是菊青一手弄没的,她没有一丝悔悟愧疚,依旧视秦氏如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未免心思太毒了些!
她没有搭理菊青,菊青却有些不依不挠,又追问她:“你已经掌了中馈令牌,是王府名正言顺的嫡福晋了。规矩还是要立起来,每日的晨昏定省不能少,每月还该让她们抄了佛经送去佛寺供奉,十日去一次宗庙跪拜……”
菊青喋喋不休说的这些全是国公府的规矩,五福公的小妾姨娘不多,却个个被方氏调教的服服帖帖。那些姨娘说是半个主子,实际过的比奴婢还要惨,全然没有一点自由,日日如履薄冰,生怕得罪方氏一点儿。
锦绣打断她:“我刚掌中馈就立这些规矩,未免要被外人说是狐假虎威,以令执他人。这些事以后再说吧。”
菊青就不好说什么,心里仍是不痛快,锦绣便指了剩下的甜橙给她:“这些送去辽东王府,橙子养颜,想来长姐会喜欢。”
菊青温怒的面色瞬间一变,盯着那橙子微微有些出神。
又听锦绣说:“这些日子皇上都没有派辽东王外出办事儿,估计还在辽东王府。你若碰见了,也单独给辽东王一些。”
菊青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全然没有注意到锦绣言语中的差池。甚至还欢喜地应了声:“那是,这是七王府的心意。”
锦绣就露出一副晦涩难明的笑来。
菊青则挎了篮子,高高兴兴地出了门。
阿桩进来上茶的时候还嘀咕:“菊青姐满院子的找好看的篮子,要篮子上头细细缠了丝带和绢花,一个普通的篮子罢了,弄这么好看。”
看着阿桩稚嫩的脸,锦绣笑容更浓郁了。
阿桩又说:“菊青还让奴婢给她梳最复杂的攅花髻,被汤嬷嬷看见了排揎了一顿。”说着苦哈哈皱起小脸:“要不然奴婢就要耗一个时辰在头发上了。”
锦绣笑她:“你不是挺喜欢你菊青姐的吗,怎么,梳个头发都不乐意?”
阿桩撇嘴:“才不呢,菊青姐凶巴巴的,还是木婂姐好……”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刻吓得将嘴捂上,瞪着眼睛,一副仿徨不知所措的样子。
逗得锦绣一阵花枝乱颤。
汤嬷嬷就走了进来,见锦绣满脸是笑,面上更沉了几分。
汤嬷嬷极少露出这样严肃的样子,特别是眼底那浓烈的担忧,锦绣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打发了阿桩,汤嬷嬷顾不上行礼,急急开口:“福晋,出大事了!”
锦绣跟着心一沉。
汤嬷嬷已然说道:“刘寒死了!”
刘寒,死了!
锦绣大惊:“什么时候的事?”
他不是先前才从王府出去吗?怎么眨眼人就没了?
汤嬷嬷屏息敛气,沉声道:“说是一回家就气息不稳,等到大夫赶来的时候人已经落气了。”
锦绣死死盯着汤嬷嬷,见她脸上的担忧之色又浓烈了几分,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眼皮一阵阵地狂跳起来。
“刘寒的亲眷将他尸体抬到了王府门口,又纠结了砖瓦坊一大帮工人,全都齐齐跪在门口,嚷着要咱们给个交代。”
锦绣心底一沉:“他死了,为何要王府给交代?”
汤嬷嬷面色阴翳,冷然道:“他们说大夫看了,刘寒死于中毒。一直嚷着是咱们王府投毒。”
锦绣怒不可遏,猛地站起来,又飞快坐下去。她深深吸了几口气,细细回想这几日发生的,总觉得有些被人牵着走的意思。
刘寒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而且还是来王府之后就中毒不治而亡。这里面分明是有人刻意栽赃嫁祸!
此人居心叵测啊!
她理一理发梢上的翡翠,让汤嬷嬷给她重新找了件妍丽的衣裳,穿戴一新,才不徐不慢出门去。
走到院外的时候并不急着去门口,而是随便点了个小厮让他去请乳娘来。
又抓了个下人,让他去碧柳招请王爷。
那下人哆哆嗦嗦一副胆怯不已的样子,汤嬷嬷就怒了:“让你去请王爷你就去!难道王爷还能吃了你不成!”
那下人吓得脸都白了,嗫喏道:“王……王爷……最……最不……喜欢人扫了雅兴,奴才……奴才……”
锦绣声音柔柔,对他说:“不碍事,林夕一直跟着王爷。你去找林夕,让他去请王爷。”又说:“你只管传话,传完话再去司府衙门一趟,就说王府有人聚众闹事,让他们走一趟。”
那下人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匆匆行了一礼就跑了。
乳娘穿一件素色的褙子,发间无半点装扮,来时恭恭敬敬给锦绣行了礼,目不斜视,一副恭敬却不轻微的样子。
锦绣道:“匆匆叫您来是王府出了点事,莞儿年轻拿不定主意,还要您帮着出面。”
乳娘暗暗看她几眼,不动声色道:“福晋既为一府之母,还有什么事是您拿不定主意的?”
意思是告诫她,既然已经掌管了中馈,一切事宜还需自己做主。
锦绣讨好地笑了笑,声音软软,带着些许撒娇的味道:“莞儿这才刚掌管中馈,总有做不好的,就怕事情处理不好,落了王府的面子,惹得王爷不高兴。”
乳娘就深深觑了她一眼,无奈点头:“那便去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