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宋煜的癖好在帝京城那是享誉盛誉,不过皆是茶余饭后的闲聊罢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口承认。
那妇人和年轻人被宋煜这么一顿讥诮,立刻有几分尴尬起来。
宋煜则半点不在意众人的目光,抬起下巴,斜睨了那母子一眼,冷哼道:“怎么,见到本王,规矩都忘了?”
妇人一愣,那年轻人已经跪了下去,妇人才仓皇地跪倒在地,其他人等亦是跟着跪下。
一番磕头请安后,宋煜只让其余人等起身,独独让那母子俩跪着。
从锦绣站的位置刚好能看见年轻人低敛的下颌,以及那双蝎子般阴毒的眼睛。
正欲开口,宋煜就阔步走了过来,笑着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眉眼中满是轻挑的笑。
这混蛋!
锦绣蹙眉,宋煜已经满面春风地挪开眼睛,重新将视线落到那母子二人身上,咄咄问道:“你们一介草民,谁给你们这个胆子,跑来七王府闹事的!”
锦绣怔了一下,抬头正好能看见宋煜俊挺的侧颜,从那青瓷般柔和的下颌往上,那双眼睛锐利带着寒芒。这样的宋煜,根本不是平日里的放浪不羁,难道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那妇人磕磕巴巴地开了口:“妇人……妇人不是……是……自己来的……”
年轻人听不下去了,低低道:“草民与娘亲是自己个儿来的,福晋扣押了家父,家中一众人实在放心不下,特意来讨个说法。”
意思是说,这件事是福晋引起的,不干你王爷的事。
宋煜就“嗤”的冷哼了一声,蛮横道:“福晋的话就是本王的意思,那老头子办事不利,本王扣他两日又如何?他与王府是过了文书,写了契约的,达不到与东家的约定,那是要承担责任的!”
寥寥几句,就将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言语凿凿,让人挑不出半分错。
年轻人则低敛眉梢,跪的笔笔直直,心思在腹中打了个转儿。他也不确定家父当年是否与王府有签订契约,若是真有,王府的确可以以此为说辞。
再说了,宋煜惯来胡搅蛮缠,蛮横不讲道理,是非黑白全凭他一人喜好。纵然是没有的,他也能硬生生闹出点什么来。
跟这么个无赖讲道理,哪里说得清!
年轻人低眉顺眼地跪着,妇人也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气氛一下子冷了起来。
就不知道是谁喊了句:“府衙来人了——”
见一队戎装的兵卒疾步走了进来,领头的是个护卫长,腰间佩一把龙泉宝剑,走起路来虎虎生威,目不斜视,很有一番震慑力。
那护卫长走至王府门口,带着一众兵卒给宋煜行了礼,待到站起身来,就眉峰一拧,问:“属下接到报信,说是七王府有人聚众闹事,特带人来瞧瞧。”
话刚一说完,那妇人立刻磕头如捣蒜,一个劲儿地朝护卫长求情:“妇人有冤屈,妇人有冤屈,还请这位大人替我们做主啊!”
护卫长的眉峰拧的更深了:“有话好好讲。”
语气还算慈和,妇人不禁多了几分胆气,高声说道:“七王府今儿一早召了我家老爷进府,到现在人都没有出来。我们得到消息,说是福晋将人绑了,正关在墨竹小筑的耳房。”
关在哪里,具体到什么地方都一清二楚。若说不是有人通风报信,那锦绣实在找不出其他说辞。
宋煜则是不屑地冷然一笑。
那护卫长听完这话,转而看向宋煜,直直问:“王爷,敢问她说的是事实吗?”
宋煜冷眼看着他,冷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司徒寻吃饱了撑的,本王的事也敢过问!”
司徒寻乃是司府衙门的总司,这些年没少和宋煜打交道。最开始还一副公私分明、刚正不阿的样子,被宋煜折腾了几次就学乖了。但凡是与七王府相干的事,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能不管就决计不插手。
原以为这么一说,对方就会退避三舍,哪知那守卫长不仅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皱眉看着宋煜,生硬地道:“属下秉公办案,还请王爷配合。”
宋煜不由皱眉,这哪里来的愣头青,司徒寻那蠢货连属下都不会调教了吗!
跟随而来的守卫有些对宋煜的名讳如雷灌耳,于是悄悄朝守卫长递眼色,哪知守卫长看也不看,依旧板着脸与宋煜对视。一副今儿不将事情解决谁也别想好过的样子。
守卫长和宋煜对着干,那些个守卫就有几分郁闷了。
得罪了宋煜这厮,只怕以后的日子别想好过!又想起总司司徒寻来,偏偏今儿个沐休,要是司徒寻在,说什么也不会让守卫长带兵来七王府的。
宋煜却笑了起来,这么些年来,还没有人敢当众与他叫板的。关键,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守卫长!
哪里来的这个勇气!
年轻人见守卫长帮着说话,不由急切地又道了句:“家父年事已高,常年都用药保着,今天匆匆忙忙出忙都忘了带心疾之药。若是受惊病发了,那该如何是好啊!”
守卫长清冷的脸顿时再沉了几分,看宋煜时更无惶恐胆怯之意,漠然地开了口:“王爷,人命关天,还请您不要胡闹。”
胡闹?
这次不仅宋煜,就是锦绣都有些哭笑不得。
再看宋煜锅底似的黑脸,只怕这世上还没有敢当着那胚-子的面说胡闹的!
宋煜的确是怒了,都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他若还不还回去,岂对得起帝京混世魔王的尊号!
只是谁也没想到,宋煜更是没有料到,他还没来得及发火,守卫长已经招手下令:“来人,冲进去,将人先救出来再说。”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守卫们也个个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宋煜气得肩头直颤,就要破口大骂,却突觉手被什么东西拉了一下,软绵绵的,硬生生将他到嘴边的话堵了回去。
回头见锦绣正面色含笑地看着自己,她已经飞快地抽回了手,然宋煜还是觉得手心一阵阵地发烫。她的皮肤很嫩,在他掌心划过还残留着淡淡的体温。一下子,他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