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氏擦干了眼泪,全然没了先前的大方得体,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戏谑和漫不经心的嘲讽。
五福公隐约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花氏就从怀里摸出一方玉佩,高高地举起,然后转身,朝那些百姓大声地吼道:“这是王家的传家玉佩,他说了的,倘若我生的是儿子,就让孩子继承爵位。我花氏瞎了眼,跟了这么个伪君子!今日诸位街坊邻居作证,我花氏就要拿着这块玉佩去府衙击鼓鸣冤,看看青天老爷要如何判,是否会让这个臭男人抛弃我们母子,让坏人逍遥!”
王语嫣盯着那玉佩看了一会儿,顿时面上一变。
王家的传家玉佩她是见过的,母亲多次提到那个玉佩,希望爹爹能传给王麟。爹爹却以王麟尚且年幼为由,多次搪塞过去。
那个玉佩,不仅是王家的传家宝,更是身份的象征!只有拥有玉佩的人才能成为王家的家主!
玉佩怎么到了花氏手里?
王语嫣双眸阴翳地看向五福公,五福公满头大汗,愧疚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玉佩的确是他给花氏的,方氏怀了孩子闹得厉害,三天两头要求过门,不然就要去医馆买堕胎药。
老来得子,且府中子嗣个个不成大器,他是盼着花氏肚子里这个孩子的。还想着日后好好培养一番,若是能养成……
在花氏的威胁和花言巧语下,他就稀里糊涂拿了玉佩给她,本来只是想安抚一下,让她别闹腾了。总的来说花氏这个女人目不识丁,只要给银子就高兴,很好诓骗的。他从未想过她会这样大张旗鼓地闹上门来,更没想到她竟然会搬出传家玉佩造势。
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女人,怎么突然变得这样厉害了?
来不及多想,底下那些百姓再次变了脸,人就是这样喜欢凑热闹,闹腾的越厉害他们就越高兴。
五福公很清楚,今儿的事情若是处理不好,只怕明儿个南江城就会传的沸沸扬扬,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王语嫣漠然地站了一会儿,当下拔高了声音,怒道:“爹爹不给你银子,你就偷王家的传家玉佩?我敬你是花叔叔的妻子,礼让三分,你若还是这般不依不饶,休怪我让人扭了你去府衙!”
“去就去!我还怕了你不成!身正不怕影子歪,我花氏行得端立得正,我不信青天老爷还能胡乱断案砍了我的头!”
花氏叫嚣的厉害,半点没怕王语嫣。
王语嫣略略蹙眉,这花氏就是个泼皮,油盐不进胆子还大!这可有些棘手啊!
她沉眸想了一会儿,语气到底是软了几分:“你闹上门来到底是为何?如果是因为银子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些,你拿了钱就速速离开,免惊了肚里的孩子。你也是快要做母亲的人了,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孩子若是生下来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这样刁钻蛮横的人,他该如何立世?你若好商好量,知本分懂规矩,爹爹定然会遵守当初的诺言,这个孩子会成为王家的义子,我王语嫣保证王家不会苛待这孩子一分,且会一视同仁悉心教导,将他养育成人!”
话里的意思已经够明显了,让花氏不要闹腾,这个孩子王家也会认下,不会亏待了他们母子。
锦绣有些意外,没想到王语嫣竟然会服软。略略一想,又明白了王语嫣的小心思。
先安抚好花氏,等这桩子事安然无恙的过了,五福公府还能落个好名声。至于花氏母子如何处置,那又是后话。纵然是认了这个孩子又如何?左右王家内院有那么多庶子,也不差了这一个。
花氏动心了。
她今日闹上门不过就是想求个保证,只要五福公府能接纳他们母子,她的孩子生下来能上族谱,她们母子俩能够名正言顺地住在五福公府,就够了。
她没想过一定要让五福公身败名裂,毕竟他若是变成一团臭狗屎,人人病垢,她也不会捞到几分好处。
她还指望着将孩子教养大,未来继承爵位的!
这边气氛缓和下来,那头躲在王语嫣身后的方氏不知发了什么疯,竟然猛地掀开王语嫣冲了出来,跳起来一把扯住花氏手里的玉佩。
花氏一愣,反手死死地拽住了。
方氏跟孩子一样哇哇叫,口里含糊不清地喊着什么,就像五六岁的奶娃娃被人抢了玩具,死缠烂打非要抢回来。
花氏是认得方氏的,五福公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提到方氏,在五福公眼里,方氏就是个疯婆子。老了,丑了,身材走样了,还疯疯癫癫,这样的女人……谁会喜欢?
因着五福公从不把方氏放在眼里,连带着花氏心里也不大尊敬这个已经疯了的方氏。一见方氏抢玉佩,反手就一巴掌抽到方氏的脸上。
被重重打了一巴掌,方氏顿时嚎啕大哭起来,拼了命地使劲地去打花氏。
王语嫣心疼自己的母亲,忙让丫鬟和小厮去劝架。
场面一片混乱,没有人看见花氏的丫鬟保辰何时悄悄溜走的。
反倒是在混乱中,花氏腰间绑薄枕的带子松了,腰上的枕头咕噜噜滚了出来,落了老远。
“哎,你们看!她没怀孕!”不知是谁喊了句。
下人好容易将她们劝开,花氏这才发现自己用来撑大肚子的枕头掉了出去,慌慌张张地赶紧捂住了肚皮。
王语嫣面色一沉:“你竟敢骗我们!”
五福公稀里糊涂还没反应过来,那些家丁奴婢们也都懵了,这女人没怀孕啊?
家丁松手的瞬间,方氏就一声嚎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花氏的肚子。
花氏正想着该如何解释,根本没注意到方氏的偷袭,等她反应过来时,方氏的脑袋已经撞到了她的肚子上。
剧烈的冲击让她重重跌落在地,疼痛铺天盖地涌来,她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下面一股暖流滑过,血瞬间流了一地。
一片混沌中,远远地传来通禀声“府吏大人到——闲杂人等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