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陈阁老夫人时常带着沈馨到宫里见世面,这家小主那家娘娘的小坐,沈馨便成了宫里的常客。
皇帝很喜欢沈馨这个小姑娘,或许是因为自己老了的缘故,对这些年轻女孩子总是有别样的情愫。
心情好的时候甚至会赏些番邦贡品给她,宫里的舞姬排了曲儿,也会邀她来看。
时间长了,宫里不免有了风言风语。
安嫔就是这里头最不痛快的那一个。
沈馨的出现分走了皇帝不少心思,皇帝更愿意跟年轻小姑娘呆在一起,也不愿意到她的广临宫。
兴许是因为上次安阳良的事情,她言语上激烈了些,惹得皇帝不痛快,皇帝每次来她这里都是小坐片刻就离开。
安希肴觉得自己就像一朵缺水滋润的花儿,明明是该含苞怒放的时候,却偃旗息鼓整个蔫蔫的。
直到有一天,陈阁老送给皇帝一批丹药,据传是终南山上的炼丹师炼制的长生不老药。
皇帝都是怕死的,这样波澜壮阔的万里山河,至高无上的位置,有谁舍得遗弃?
那丹药是不是能长生不老谁也不晓得,不过皇帝只用了两粒丹药后,一夜就宠幸了两位嫔妃,雄风堪比年轻之时。
第三天晚上,随陈阁老夫人进宫陪小主说话的沈馨留在了宫里,那一夜皇帝也宿在了那个小主宫里。
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流言蜚语再次起来。
皇帝亲自赐了轿撵将沈馨抬出宫去。
锦绣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怔愣了许久,后来一想也不觉得惊骇了。
沈家人一辈子都想着往上爬,沈馨不远千里来帝京不就是为了能飞上枝头吗?眼下宋澈那枝头她是飞不上去了,其他的王爷都有了正紧福晋,唯有一个还在襁褓中的九王爷。
做福晋哪有比做主子娘娘来的快活啊,倘若诞下麟儿……
沈家人当真是敢想啊!这大抵也是上次沈夫人来帝京交代给沈馨的。
可是皇帝的年纪……锦绣总觉得像吃了苍蝇那般恶心。
强压下心里的厌恶,听程峰继续说道:“南江的人马很快就会回来了,我们的人也打探到了一些风声,他们带回来的证人是四公子王渊!”
王渊。
锦绣沉默地想了一下,然后不发一言。
又过了两日,沈馨终于如愿进了宫,虽然只是很低微的美人,她却甘之如饴,狠狠地在众人世家千金面前出尽风头。陈阁老的府邸为此摆了宴席,流水宴整整三天三夜,赫然嫁女儿的阵仗。
程峰立在廊下,禀报道:“元娘从宫里带了消息出来,说沈馨……沈美人从陈阁老府邸带了一筐子药丸进宫,皇帝整日服用那些药丸,并且夜夜留宿沈美人房中。”
什么长生不老药,锦绣嗤之以鼻,多半是催-情的药丸罢了!
沈馨这是迫不及待想要怀上龙裔啊!
也是,皇帝老了,万一哪天一命呜呼呢。沈馨这样年纪轻轻,总要给自己找后路才成。
只是,宫里面那些如狼似虎的主子们,能叫她称心如意吗?
她笑着将这些揭过,不想将心思浪费在沈馨身上。
对程峰道:“继续打探,最好查一查王渊是如何心动来帝京的,皇室许诺了他什么好处。”
程峰退下。
盛夏的房间内格外燥热,即便摆了冰也无法降暑,她干脆让木婂将房门打开了,软榻扑了凉席,等四面通风,才逐渐睡去。
夜色凝重,殷不悔就这般不声不响进了房门。
等到锦绣惊醒,他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微微的汗渍夹杂着一股涩味,她挣扎起来,殷不悔才笑着放开手,居高临下注视着她,慢慢而笑:“你睡觉的样子像只小猫。”
锦绣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又庆幸自己穿戴整齐,若不然被这登徒子看了去那该如何是好!
殷不悔悻悻摸摸鼻子,又伸出手来想替她理一理被汗水浸泡湿透的鬓角,毫无例外她躲开了,并且恶狠狠地用眼睛警告他,一副你敢动我一下就叫你好看的样子。
殷不悔只能收回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锦绣快速往身上披一件外衣,从床上翻身起来后退几步,保持与他安全的距离,冷声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殷不悔笑:“福晋的人能出去,本王为何不能进来?”
锦绣拉下脸,刚想说话,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开了口:“你挖了一条密道!”
殷不悔挑眉,有点可惜:“这么快就猜到了。”
书房的密道有乳娘把守,乳娘的功夫她是领教过的,纵然殷不悔武功高强也绝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乳娘眼皮子底下离开。所以应当是有另外一条密道,一条只有殷不悔知道的密道。
她突然觉得背后汗涔涔的一片。
宋煜这般势力,竟然都不晓得殷不悔在他的地盘挖了一条密道,殷不悔这人到底有三头六臂还是鬼怪妖孽?
殷不悔笑容轻轻,语气愉快:“别把本王想的那么龌龊,本王是认识你之后才着手挖这密道的,本王对那位窝囊王爷不感兴趣,他也不配让本王这般大动干戈。”
怪不得能在七王府来去自如,这般有恃无恐!
看他得意的模样,她忍不住想啐一口,到底是忍住了,冷面问道:“那北疆王府和辽东王府呢?”
他一顿,装模作样地摇头晃脑:“秘密。”
锦绣懒得搭理他。
殷不悔反而追上来,喋喋不休:“跟我走吧,你留下来不会有活路的。”
“走?”她冷笑:“我为什么要走?这里是我的家。”
殷不悔整个人僵硬下来,先前的潇洒愉悦悉数消失,整个人沉闷起来,语气也变得阴沉:“南江的人马一赶到帝京,皇室必定会立刻处决你!”
锦绣仰起头,露出灿烂的笑容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些都是我的事,不劳烦大王费心。”
殷不悔沉默半晌,又追问了一遍:“是因为他?”
锦绣停滞片刻,旋即说道:“我是他的妻子。”
殷不悔失落一笑,眼底满是黯然之色,他回头深深看她几眼,然后面无表情地离开。
密道一直通往城外,路上殷不悔一直不发一言。
跟在他身后的属下有些忐忑,小声问道:“大王,信鸽已经准备好,是否要即刻放出去?”
殷不悔抬头,看着如墨的夜色,一颗星宿也没有,惨淡的犹如他此刻的心情。
怔怔站立良久,才悠悠开口:“退兵!”
属下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殷不悔冷潋的声音再次响起:“让国师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