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澈直接将刀横了出去,那些兵卒们视若无睹,飞快朝禅房冲去。
锦绣一把拉住宋澈,暗地里朝他递了个眼色。
宋澈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禅房的窗棂上已经没有影子,那乔先生……
兵卒们浩浩荡荡冲了进去,又一脸疑惑地退了出来,躬身道:“启禀大人,里面只有一位姑娘,并无其它发现。”
原本还趾高气昂,胜券在握的总司顿时面上一沉,转身冲进禅房。
宋澈则冷眼怒视那些兵卒,大摇大摆地跟进了禅房。
禅房内的确空无一人,只有面色恬静的元娘躺在床榻上,俨然陷入沉睡。
宋澈冷哼:“总司大人,本王不是告诉你了,这就是普通的祈福,大人非要说什么有殷国贼寇。本王可没有看见贼寇在哪里,倒是总司大人不清不楚地就将本王伤了,这事情恐怕要到皇阿玛跟前理论理论。”
宋澈毕竟是跟着宋煜厮混过一些日子的,这睁眼说白话,颠倒是非黑白,倒打一耙的本事那是表现的淋漓尽致。
噎得总司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最后只能阴沉着道:“白马寺已经被我们的人马包围,殷国贼寇肯定还在这里面,给本官搜!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宋澈和锦绣同时皱了皱眉,总司笑着转身,闲闲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非常淡定地抿了抿嘴角,虽然这个动作让本就肥胖的他看上去有些恶心做作,他却感觉良好地下意识点点头,开口道:“倘若真是下官冤枉了王爷,下官定会到圣上面前请罪,绝不叫王爷凭白受委屈。”
他的笃定和斩钉截铁的口气让锦绣心中又刺了一下,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敢这样大放厥词的。
宋澈也目光微霁,事实上两人都沉默的有些可怕。因为他们很清楚,乔先生和殷不悔都还在白马寺,被重兵包围的白马寺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更别说是中了锦绣迷药的殷不悔!
一旦被府衙的人抓到,府衙就能以勾结贼寇的罪证,将一顶高高的帽子扣在他们头上。到时候,他们就算百口也莫辩,北疆王和辽东王会满心欢喜地借由这件事将他们打入万丈深渊。
锦绣的手紧紧地攥着衣裙的一角,手心里满是薄汗。
床上的元娘脸色白皙干净,显然体内之毒已经清除干净。
这大抵也是唯一让他们松了口气的好消息吧。
……
总司就面无表情地与他们坐在禅房内,不断的有兵卒进进出出,连前来询问的高僧都被囚禁在了后院,总司这是下定了决心将人找到。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锦绣反而逐渐松了口气。
直到屏舒和木婂被兵卒找到,捆绑着送到禅房,押送他们的兵卒还是一副愁眉苦脸一筹莫展的样子,锦绣才算真正放心下来。
殷不悔应当是逃出去了。
殷国的王上,岂是这样好抓到的?
总司禁止两个丫鬟和锦绣近距离接触,甚至当着锦绣的面盘问起两个丫鬟来:“你们两个人鬼鬼祟祟地驾着马车在后院做什么?”
屏舒面上一白,吱吱呜呜不知该如何作答。
木婂立刻语气平和地解释:“庙里的师父说法事要做一宿,恐牲口冲撞了神明,让我们将马儿带的远远的,我们只好将马儿带到了后院。”
说的不快不慢,语气平缓,叫人挑不出半分错。
总司哼了两声,不再多问。
一直到天快蒙蒙亮的时候,有个兵卒冲了进来,朗声禀报:“启禀大人,在后山门口发现一个妇人,形迹可疑,属下要她停下来进行搜查,她非但不配合,还试图抢夺属下的佩剑,混乱中那名妇人被刺了一剑,正中心脏,现在已经没了气息。属下等怀疑那妇人是殷国派来的奸细,还请大人过去一看。”
“哐当——”锦绣手中的茶盅瞬间落地,一屋子人目光齐刷刷望过来,锦绣身体僵硬地站起来:“我也去。”
江夫人死了,死在白马寺的后山门。胸前插了一把剑,血流了一地。
锦绣当场昏了过去,被程峰等人七手八脚抬回府邸的。
醒来之后她并不第一时间召见宋澈派来的小厮,而是让屏舒进了房间,开口便是:“跪下!”
屏舒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跪了,只是脸上不由仿徨不解。
锦绣双瞳无光,面上无半分情绪,声音冷冷地问屏舒:“干娘是怎么死的?”
屏舒大骇:“奴婢也不知道啊……奴婢和木婂一路按照福晋的吩咐将马车停靠在僻静之地,并没有见过江夫人……”
锦绣依旧是那副神情,只是语气更加的生冷:“屏舒,时至今日,你还是不肯与我说实话吗?”
屏舒大为震惊:“奴婢不知福晋在说什么。”
锦绣从床上站了起来,缓步走上前,居高临下地注视屏舒。从她的位置正好能看见屏舒黝黑如墨的头发,只是这如墨的秀发里隐隐掺杂了几根银丝,看上去有些突兀。
“你还不到十八,就白了头,想必以前的日子不好过吧。”
锦绣的这句话叫人听不出是疼惜还是冷漠。
屏舒没有抬头,只是答:“以前的都过去了,现在奴婢找到了福晋,未来的日子也有个盼头了。”
锦绣终于颤抖着冷笑起来:“盼头?踩着我的尸体往上爬?你是这样期盼的吗?”
屏舒终于露出惶恐之色,发憷地缩了缩脑袋,见鬼似的仰头看着锦绣:“福晋,是不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好,惹恼了您?”
锦绣突然蹲了下来,伸出手来想要摸一摸屏舒的脸颊,屏舒不自然地躲开了。
锦绣有些伤感起来:“你我自幼一起长大,亲密无间。若是以前,你不会这样躲着我的,屏舒,你到底不是岭南那个心性纯善无忧无虑的小婢女了。”
屏舒根本没有料到,锦绣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会突然撩起她的衣袖,直接将婢女服的袖子撩到胳膊处。
锦绣怔怔盯着她干净的胳膊看了许久,然后才绝望地叹了口气,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母亲替你点的守宫砂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