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传出慕白年要娶妻的消息时,山上的女孩子全都疯狂起来。
个个竭力打扮的花枝招展,有事没事就在院子外面晃荡。
事实上锦绣只是随口一说罢了,这些芳心暗动的女孩子们却都当作是真的,只是碍于女孩子的面皮薄,不好意思当着锦绣的面问,只能时不时地故做巧合在慕白年面前转悠,弄得慕白年诧异不已。
村里还是有几个姑娘长得不错的,慕白年却从来眼皮都不抬一下,反倒是这几天时常去找骁豹,让骁豹想办法弄一点豹子的毛发来做软笔。
“你说慕白年会不会不喜欢女人?”
木婂在临窗的软榻上绣花,猛不丁听锦绣问起,整个人一凛,差点把绣花针穿进肉里。
她赶紧把绣活放下,见对面锦绣面色沉沉,语气凝重,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当下心中一激灵,苦了脸:“福晋您的意思……”
锦绣讪讪而笑,没有说话。
木婂心里却七上八下起来。
院子外头姑娘们莺莺燕燕围在一起踢毽子,注意力却不在毽子之上,时不时地扭头将视线落到木门上,期盼着心中的俏儿郎能尽快回来,自己才好将毽子踢飞,踢到儿郎的身上。
如果真是那样,那这些姑娘……岂不是有点可怜?
木婂赶紧摇摇头,迫使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侧目却见锦绣也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福晋真要给慕白年保媒?”木婂好奇。
锦绣自是一笑,嘲道:“那也要他愿意才成。”
其实她们不知道,慕白年并没有去找骁豹,而是一脸阴翳地找了程峰。
“福晋说的我要娶妻?”慕白年有点愤怒,因为愤怒洁白干净的脸浮起一丝红晕,消瘦的身子也抖了抖。
程峰尴尬而笑,不知该如何作答。看起来的确是自家福晋儹越了,慕白年的婚事怎么能由王府做主呢。
怕慕白年记恨锦绣,程峰特别解释道:“福晋这也是为了先生好,男人先成家后立业,先生已是大启杰出的青年才俊,就连圣上都不止一次称赞先生画技了得。倘若能娶个美娇娘,实在是锦上添花。”
慕白年冷哼:“那也不能娶山上的无知妇人!别说是我了,就是你,恐怕也不愿意吧!”
程峰面上一变,不自然地牵了牵嘴角:“我倒是愿意,可惜……”
慕白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草草做了一揖,就朝院子阔步走去。
毽子迎面飞来,被他一掌拍掉了,全然没了往日的温润君子气魄,整个人散发着浓浓的戾气,吓得那些姑娘不断后退。
他站在廊下,面色冷白,语气薄怒,也不做揖,直接喊道:“小生慕白年求见福晋。”
……
“先生就为此事来?”锦绣笑,并让木婂去灶上煮茶。
慕白年气得肩头直颤,却见锦绣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由温怒:“婚姻大事,岂能儿戏,福晋此番做法实在叫小生心中膈应!”
锦绣还是笑,而且益发的灿烂起来,反问慕白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先生是想背负骂名叫天下孝忠之士唾弃不成?”
慕白年回击:“劳福晋费心了,小生父母早逝,被师父收留,并不知家中籍贯名讳,白年二字亦是恩师赐下。家师常言,君子立于天下,但求问心无愧,不枉世上走一回。至于子嗣之事,恩师并无半点操心。”
意思是嘲讽锦绣,他的师父都不关心子嗣的问题,她一个外人还来指手画脚。
锦绣面色僵硬了一会儿,继续问:“那是先生心有所属?不若说出来,待它日下山,本福晋定亲自上门替先生求娶。”
慕白年终于怒不可遏,红着眼睛问锦绣:“福晋该不会是怕小生和王爷有什么吧?所以才这么急不可耐地要把小生推出去!”
锦绣的脸刷一下红了。
这的确是她心里的想法,但是被这样直截了当地说出来,还是让人觉得很难堪。
不禁想起以前在七王府撞见的那一幕,还有宫里宫外的传闻,都说慕白年是宋煜的心上人……
见锦绣不说话,慕白年又气又恼,围着屋子转了几圈,又气鼓鼓地坐到椅子上,怒道:“小生在福晋眼中就有这么不堪?”
有。
这个字锦绣不好说出来,但是微翕的眸子出卖了她内心真实想法,慕白年只觉得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叫他又难受又委屈。
心里的那团火都快从腔子里蹦出来了,他却没法子对面前的女人做什么。
她的身份在那里,而且她是宋煜最喜欢的女人,她若有一点损伤,宋煜一定会活剥了他!
只能恨恨地咬牙:“福晋实在是叫小生失望!”
锦绣反倒松了口气,这么看来,慕白年和宋煜似乎真的没有什么。
慕白年气得都要掀桌子了,想自己一世英名,竟然就被人这般病垢!
偏生他还没有法子,甚至连对她大吼大叫都不行。
宋煜的狠毒他是知道的,他若敢对这个女人不敬,宋煜哪怕在千里之外也会给他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原本上山他该一开始就跟着的,哪知圣上召他入宫,这么一耽搁锦绣就已经上了山。
一场小雪过后,山路到处白茫茫一片,他在山里转悠了好几天才找到断肠崖的绳子,一来就是那样惊心动魄的场面。
倘若自己晚来一会儿,那老虎扑上去……
想到这里,他打了个寒颤,庆幸自己运气不错,要不然现在说不定宋煜已经杀回来了。
对宋煜的恐惧演变成对锦绣的忌惮,他知道自己没法子说什么,哪怕明明是他被欺负了,也只能咬碎银牙往肚子里咽。
谁让他打不过宋煜呢!
气鼓鼓地从锦绣屋子里出来,迎面撞上端茶而来的木婂,幸好他眼疾手快侧开了身子,却不想木婂手心不稳,滚烫的茶水竟然是顺着她的手背流了下去。
顿时通红一片。
看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发出声音惊动锦绣的木婂,慕白年皱起眉来,在木婂请求的目光中回头看了眼屋子,然后冷脸示意木婂跟上来。
慕白年的房间很干净,不知道是他自己收拾的,还是那群芳心暗动的姑娘悄悄弄的。
木婂找了根椅子坐下,就听见慕白年冷着脸问:“你就那么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