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这会儿脑子里乱作一团,她派云曦去江佪是为了接应锦荣。方家现在乱糟糟的,方桧自顾不暇难道还有心盯着锦荣?而且按云曦说的,方家的人应该是发现人不见了才追出来的,也就是说出手的应该不是方家,也不会是王语嫣。
那还有谁?
云曦暗暗观察锦绣的表情,心里的愧疚更深了。
怔愣了一会儿就站起来,自语道:“我这就连夜赶去江佪,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说着就要往外走,锦绣冷脸喝住她:“站住!”
云曦顿了顿,回头道:“差事没办好本就是云曦的错,是云曦疏忽。这回去江佪,若是找不到人我就不会来了。”
锦绣跟着站起来,猛地上前几步,语气益发严厉:“现在去江佪?去送死吗!”
云曦犟着脑袋不说话。
锦绣有些薄怒:“你们去江佪已经打草惊蛇,方家在江佪的势力远远超出你的想象,现在去岂不正中人家的下怀?”
见云曦还是一副别扭样,锦绣只好叹了口气,语气舒缓几分:“好好说说,你们去江佪到底遇见了什么?”
云曦被锦绣强按着重新坐回椅子上,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细细偏头想了一会儿,才从头到尾地梳理了一遍。
“我用福晋给的银票去请了一帮人,都是道上响当当的,做事麻溜。”
“当时是乘着一个雨夜进入江佪地盘的,这段时间刑部的人四处活跃,反倒让方家的士卒门客不敢随意走动。不过我们也没有掉以轻心,乔装成一队商贾,在马行买了几辆马车,又特意打造了几个大箱子。”
“请的江湖人士里面有一个曾经在江佪住过几年,对地形很熟悉,我们很仔细地规划了路线才动的手。”
“找到福晋说的那个人,暗号也对上了,我们就乘乱让他藏进马车的箱子里,装作货物运出去。”
说到这里,云曦停了一下,有几分侥幸:“一路上很顺利,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桧的事,路上的关卡十分松懈。”然后再次恢复懊恼:“结果在快要出江佪地界的时候出了事。”
“他们是一拨蒙面人,人不多,十来个左右,却个个武功了得,我们的人几乎没有招架之力。”
锦绣似乎听出了点门道,特别问云曦:“他们把所有的箱子都掳走了?”
云曦摇头:“只带走了藏人的箱子。”
锦绣又问:“其它箱子都是空的?”
“不是,我把剩余的银票全部买成了货物装进箱子里。”
锦绣猛地睁大眼睛,以更加急切的语气问云曦:“方家的人是什么时候追上来的?谁带的头?”
云曦道:“黑衣人掳走人之后不久,方家的人就到了。也没有谁带头,是百来个穿府衙工服的差吏。”
锦绣吐出一口气,深深看了云曦几眼:“你该感谢那群黑衣人,要不然你们一个人都跑不掉!”
云曦不解。
锦绣缓缓道:“你以为一路上顺利是因为方桧出事,路上的关卡差吏无暇顾及?”
云曦点头。
“错了!”锦绣面色一僵:“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们将人装上马车的时候人家就已经发现了。之所以对你们打开方便之门只不过是为了让你们松懈。我让你去带的那个人是方家奴隶,只要你们敢把人带出江佪的地界,方家就能以拐卖奴隶霍乱治安为由将你们全部抓进江佪的大牢!”
方桧即便被刑部盯上,在江佪也是可以只手遮天的人物,岂容云曦几个小角色动弹!
锦绣调整呼吸,继续道。
“越靠近江佪的边界,离方家的势力越远,你们越是放松。”锦绣沉眸看了云曦:“正因为你们的放松,那群黑衣人才可能这样轻易得手,我说的对不对?”
云曦大窘,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子的。
一群江湖人士,其中不乏亡命之徒,为了银子凑在一起。合约上写的清清楚楚,他们只要将人送出江佪地界就成,以至于快出江佪的时候好几个人已经开始庆祝欢呼,纷纷说这场买卖来的太容易,甚至开怀畅饮起来。
云曦也跟着喝了两杯,还自诩江湖儿女不拘一节。
谁晓得就在这时候出了事,那群黑衣人来的气势汹汹,不恋战,抢了箱子就走。云曦这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人家已经溜的没影了。
锦绣还在继续:“你请的人肯定不是寻常的三脚猫功夫,既然都是真枪实刀练过的,功夫未必会比那群黑衣人差。你们败就败在骄兵自傲,以为自己稳操胜券了。”
云曦羞得抬不起头,半点说不出一个字。
锦绣收敛面上的肃穆,再次缓和下来,似告诫又似敲打地对云曦道:“江湖也好,朝堂也罢,都是风云诡谲,瞬息万变的。没有人能永远的一帆风顺,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云曦终于抬起头,很是自责愧疚:“福晋,我……”
锦绣拍一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罢了,吃一堑,长一智,有这样的经历对你总是好的。”
“那福晋要的那个人……”云曦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锦绣反而放心起来,只说:“没事的,那群黑衣人应该没有恶意。他们应该是看你们中了方家的计,关键时刻才出手的。”
云曦放松下来,听锦绣交代她:“即便差事没办好,你也要把银子如数给那些江湖人。这件事就此揭过,我不想听见城里有任何闲言碎语。”
云曦立刻保证:“福晋放心,我请的人虽然穷凶极恶,但都言而有信。况且事情没办成,福晋还给了这样一大笔好处,谅他们也不敢有一点怨怼。”
锦绣点头。
这些江湖人士虽然好用,但大多都是一些亡命之徒,为了生存什么事情都做得出。用银子安抚他们好过用言语或者激烈手段吓唬,倘若以后还有这样子的事,他们肯定十分乐意效劳。
送走云曦,锦绣的面上没有一丝松懈,反而更加沉闷。
安抚云曦是一回事,实际上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个谱。
锦荣毕竟是被劫走了,现在也没个消息,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那群黑衣人,当真是出于善心帮忙的吗?
锦绣叹了口气,屋外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这样的绵延细雨更让人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