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段时间,宋澈皆是称病,元娘就一连几天都在八王府伺候。但凡哪一天元娘没到,宋澈就要派人去元娘的处所,开口便是:“江小姐,不好了!王爷又咳了。”
弄得元娘是胆战心惊,又马不停歇地往八王府跑。
这样反反复复的,到最后元娘都起了疑心,太医不是说三副药下去就会大好吗,怎的这都吃了十来副药还没动静,反而益发的发作频繁了。
就忍不住与宋澈商量起来:“要不去外头请个郎中来瞧瞧?”
宋澈哪敢啊,稍有点本事的大夫一眼就能瞧出他没病。要是被元娘知道他装病,以元娘的性子指不定要闹出什么。
结果又拖了一日,他就生龙活虎地从床上起来,一副中气十足无半点病色的样子。
看得元娘啧啧称奇。
只是这一来,就找不到理由再让元娘到八王府,连着两天元娘没登门,派了小厮过去也没个作用。
宋澈思前想后,就想着干脆进宫一趟,谁晓得门房忽然来传话:“七王爷来了。”
真是刚想瞌睡枕头就到了,他赶紧让人将宋煜请进来。
宋煜穿一件鸦青色长袍,发丝有些凌乱,面上微有些疲倦之色,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
进门就不客气地训斥道:“我说老八,你这病要装到什么时候!我可在宫里待不下去了,今儿无论如何都要你去侍疾!”
宋澈就立刻腆了脸,很是奉承讨好的样子:“辛苦七哥,这恩情八弟记下了。”
宋煜斜睨他一眼,冷笑道:“恩情记下有什么用?你小子穷的跟白面馒头似的一滴油腥子都榨不出,上回去珍禽馆还是从我这儿借了一千两补缺,什么时候还?”
宋澈面上一僵,有些尴尬地转开视线。
说真的,以前朝廷给的几千两俸禄从年头用到年尾还有结余,跟着宋煜混了几日,几乎把身家都掏空了,关键也没置办什么值钱的东西啊!
“过几日……过几日我去额娘那里……,再给七哥。”宋澈支支吾吾的,十分难为情。
宋煜非但没有收敛,甚至有些戏谑地鄙夷道:“淑嫔娘娘还能给你银子?”
宋澈大窘。
看着宋澈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宋煜就大笑着阔步走到正前方的雕花圆椅上,笔挺坐下,犹如到了自家之地,吩咐起来:“上一杯雨前龙井,开水过三遍,撇掉茶沫子。”
宋澈反而变成了客人,低着头,时而小心地窥宋煜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宋煜故作不知,等到上了茶,打发走了小丫鬟,端起茶盅煞有其事地喝了一口,才点头放下:“皇阿玛赏的吧,前年的龙井,味道还在,口感差了些。”
才抬起头看着愣头青般的宋澈,笑道:“怎么,有事情需要七哥帮忙?”
还不等宋澈开口,立刻补充道:“兄弟情谊好说,只要不是借银子。你也知七哥穷啊,去年在碧柳招欠的酒钱还没还上呢。府里光福晋都是两个,一个月胭脂水粉都要不少银子。以后要是有了小贝勒……”
絮絮叨叨的大倒苦水。
宋澈就忍不住抽了抽,僵硬道:“不是银子的事。”
宋煜立刻浮起热情的笑,舒心道:“那就对了,咱们兄弟谁和谁啊,说!只要七哥办得到的,一定帮忙!”
宋澈只觉一头黑线,还是硬着头皮请教:“是关于江姑娘的……”
宋煜心领神会,打趣一笑,朗声道:“江姑娘不搭理你了?”
宋澈闷闷地点头。
宋煜继续:“你得罪人家姑娘了?”
宋澈摇头。
“还是你小子用力过猛,人家姑娘害羞了?”
宋澈抬起头,怔怔地想了一会儿,才不确定地说道:“那倒不至于吧……”顿了顿,又说:“只是觉得她总是躲着我,若即若离,也猜不出她的心思。”
就猛地抬头看宋煜:“七哥,你经验丰富,教教我,怎么做才能让她死心塌地?”
宋煜咧嘴,一副花-都公子的模样,好笑道:“人家又不是秤砣,哪里那么容易死心塌地!你小子有什么,一年也就几千两俸禄,人家嫁过来买胭脂都要省着花。身上又没有爵位,以后诞了贝勒都比人家矮一截……”
就见宋澈有些不大乐意地嘀咕道:“七哥还不是一样,没爵位,一年几千两的俸禄……”
宋煜面上一僵。
宋澈就抬头看他,十分好奇道:“七哥这样没本事又没钱,嫡福晋怎么就死心塌地呢?”
没本事又没钱!
宋煜脑海里反反复复回荡着这几个字,只觉得腔子里像是憋着一团火,好容易还是没忍住,闷哼着吼了出来:“因为你七哥长得好看!行了吧!”
宋澈瘪嘴,却不敢还口。
宋煜便心口剧烈起伏着,一副怒火冲天的样子,宋澈不敢触霉头,赶紧讨好道:“七哥,我……我嘴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帮帮八弟吧!”
宋煜的脸色才好看些,哼了一声,淡淡道:“女人嘛,哄哄就好了。多买一些小玩意儿,多说一些体己话,死缠烂打,不要脸地往上贴,就没有不动心的。”
宋澈十分认真听着,暗暗点头问:“七哥也是这样对嫡福晋的……”话说到一半,就看见宋煜的脸黑了下去,宋澈赶紧转开话题:“皇阿玛这几天身体好些了吗?”
宋煜阴着张脸,好一会儿才答道:“留了太医在隆阳殿,这几天气色好一些了。只是……身子骨还是那样,一刻都离不开人。”
宋澈就忍不住叹了口气,伤感道:“皇阿玛一辈子驰骋沙场,现在这幅模样,心里怕是苦着的吧。”
宋煜没有应声,微翕着眸子沉闷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皇阿玛瘫了的事要不告诉辽东王和北疆王吧。”
宋澈一惊,浑身一滞,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七哥,你想做什么!皇阿玛不是让我们守口如瓶吗!你可知一旦消息传出去,会引起多大的波动!”
宋煜沉眸思索了一会儿,才沉然道:“这几天隆阳殿外头不断有人来打探,皇阿玛的身体情况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再拖下去等北疆王在帝京站稳了脚跟,辽东王一呼百应,你认为局势又能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