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煜大惊,目光陡然变得严厉:“什么意思?”
锦绣并未因为他的目光而胆怯,从软塌上站起来,气定神闲缓慢道:“臣妾的意思是不如将皇上的消息散出去,让辽东王和北疆王大动干戈。”
“坐山观虎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宋煜冷笑:“福晋可真是好算计啊!”
话里满是鄙夷:“那帝京的百姓要如何?波荡的启国要如何平息?虎视眈眈的邻国得知内乱不会乘机出手?”
字字如箭矢,句句不留情面。
锦绣面上岿然不动,还是那副淡定的模样,看他:“现在不说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皇上的事迟早会瞒不住,到时候王爷所担心的局势皆会发生。”
宋煜这回没有吭声,眉头高高皱成一团。
锦绣说的不无道理。辽东王和北疆王安插的探子不断在隆阳殿外头打转,皇上迟迟不见人,时间久了难免会让人起疑。
如狼似虎的辽东王和北疆王一旦得知皇上的现状,一定会大举扩张势力,更加有恃无恐地分割启国土地!
只是……
就看向锦绣,沉沉问道:“福晋怎么想的?”
锦绣在屋中来回踱步了几下,才转身看宋煜,沉沉道:“臣妾的意思不如直接将皇上的消息散播出去,乘着现在辽东王和北疆王还未成气候,他们定然是坐不住的,王爷只用收集二人结党营私谋反的罪证,在皇上身子骨还硬朗地时候一并将人收拾了。”
她说的很是轻巧,宋煜的眉头却一点也未曾打开,顿了顿,有些迟疑:“若是朝廷控制不住局面呢?”
辽东王在帝京盘亘这些年,势力非比寻常。北疆王手握重兵,一旦反起来未必能镇压。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样的大事,岂能轻易草率下决定。
锦绣也看到宋煜的犹豫,淡笑起来:“自然,这种事王爷最好与八王爷商量一下,让淑嫔娘娘给出出主意,总好过您一个人殚精竭虑的好。”
宋煜猛地抬头看她,正好看见她眼底亮晶晶的,一团流动的暗光划过。不由一滞,这狐狸一样的女人,是打算将淑嫔一并拉下水?
也是,若是局势乱了,怎么能让淑嫔隔岸观火,明哲保身呢。大家要在一锅粥里转才行啊!
还是有些疑惑地看她:“福晋何时有了这想法的?”
锦绣没有正面回答,只说:“臣妾一介妇孺,不懂这些个,只是寻思着信口一说罢了。王爷若是觉得不妥,全当听听就过了。”
信口一说能想的这般周全?
宋煜还想再问,锦绣已经往外头走了几步,将那封信收回衣袖里,并未回头,只是说:“臣妾要去眉府一趟,就不送王爷了。”
根本不等他反应,已经喊了丫鬟出门去。
……
天气尚且炙热,空气里仿佛一点水星子都没有,燥热的天气让人昏昏沉沉的,有些嗜睡的感觉。
眉夫人屋子里摆了满满当当五盆冰,微微有些凉意。
两个小丫鬟一左一右给眉夫人打扇。
见锦绣来,眉夫人立刻将两个丫鬟遣了出去,锦绣也让木婂和林婆子跟着去耳房。
两人都未开口,却已知对方前来定是有要事。
就听锦绣直接问起:“我听王爷讲,刑部派去南江的人被打劫了,收集的罪证全都没了?”
眉夫人一时间没弄清锦绣的来意,还以为她是担心自家弟弟,就安慰她:“丢了就丢了吧,左右那些证据都是无关紧要的。”
看见锦绣皱起眉来,面色沉肃几分,压低声音问:“刑部不准备追回来?”
眉夫人心中骤然一紧,颇有几分意外地看锦绣。
锦绣自然看到眉夫人眼底的打量,思忖了一下,坦然与其对视,默然道:“我那弟弟是府中嫡子,母亲膝下就这一个儿子,打小便娇惯着,日益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
眉夫人没有作声,继续听她往下说。
“我听说那老爹可怜,独自一人乞讨才来的帝京。家中已无亲眷,唯一的女儿又被……”说到这里颇有几分不忍地噎了噎,再开口时已经多了几分肃然的冷意:“若真是麟儿胡作非为,定是要给对方一个交代的!”
说的这般恳切,眉夫人却暗暗问了句:“他可是你嫡亲弟弟,难道……”
就看见锦绣冷然一笑,有些哀凉地叹了口气,才道:“姐姐是家中嫡女,长得漂亮才情又好,一直都是母亲心尖尖上的……”
一副在家中不得宠,上被姐姐光环压着,下被幼弟膈应的样子。
眉夫人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自然能理解这种感受。
哪怕都是一个肚皮爬出来的,一碗水也不可能端平。总会厚此薄彼,宠爱某一个,而忽视另外的。
眉夫人就想起当时替七王爷选福晋的情形,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五福公府已经有一个嫡女嫁到皇室了,何必还要塞一个进来。谁都知道自古皇位之争都是血淋淋的,新皇登基,其余王爷定然会沦为阶下囚,也就是说王家送来的两位福晋,至少有一个日子不会好过。
王语嫣配的是势力强盛的辽东王,而王莞宁却只许了成日游戏花丛的宋煜。
眉夫人顿时反应过来,指不定王家将二女儿嫁过来,只是为了辅佐王语嫣。也就是说,王莞宁只是一枚棋子!
她就露出几分心疼之色。
怪不得王莞宁这般敌视国公府,换作谁被这般利用只怕都会寒心吧!
眉夫人又叹了口气,说道:“刑部对这件案子很重视,皇上之前有特别下令让彻查。是非公道,总不会让人寒心。”
眉夫人虽言简意赅,锦绣却放下心来。只要刑部不草草了事,王麟想要翻身恐怕是难上加难。
说完这些,眉夫人抿了口茶,突然抬头看了眼窗外。
透过琉璃窗棂,火辣辣的阳光穿透而下,在屋子里投下一大片斑驳的影子。
眉夫人悠悠道:“往年这时候皇上早让内务府准备去避暑山庄了,今年迟迟未有动静,也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
锦绣一滞,直接忽视眉夫人审视的目光,只尴尬而笑,含糊道:“兴许就这段时间吧,一切还要看皇上的意思。”
便立刻转了话,说起其他闲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