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亲的姐姐都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王麟是烂到了根子里。再者南江离帝京十万八千里,山高皇帝远的,五福公府就等于是土皇帝般的存在,纵然王麟做出多少伤天害理的事都能被镇压。
锦绣知道的就这一件,兴许还有更多的事被五福公府瞒下来。她派云曦远赴南江,就是为了请这位老爹前来。
林婆子阴翳的面上布满寒霜,在原地怔愣了一会儿,竟是主动请求回辽东王府。
急着给王语嫣通风报信?还是拿不定主意想去辽东王府问问?毕竟王麟是方氏唯一的嫡子,作为方氏房中的老人,林婆子心里还是焦虑的。
锦绣便露出一副感怀焦急的模样,假情假意地说了几句,才让林婆子离开。
林婆子前脚刚走,锦绣后脚便让程峰去请了云曦来。
云曦还是那副壮实的模样,兴许是因为出去晃荡了一圈,整个人有掩不住的喜色活跃,随意地给锦绣问了安,就坐到雕花圆椅上。
程峰则垂手而立,眼底有抑制不住的兴奋:“府衙已经受理了老爹的案子,不日就会着手调查。”
云曦才拍拍手,有些邀功地抿嘴而笑,高兴地看锦绣:“福晋,我这趟差事办的不错吧?”
锦绣却没有他们那么开怀,只沉眸看了会儿云曦,就将视线转到程峰身上,肃肃问道:“让你给老爹租的客栈,你是自己出面租下来的?”
程峰一愣,旋即摇头:“奴才怎敢自己出面,花了银子托人一并租下来的。福晋放心,那人是来帝京游玩的散人,奴才给了他十两银子的跑腿钱,他便很热心地帮忙。这会儿人早就离开了,纵然是查也查不出什么。”
云曦有些不明白:“这么大费周章做甚?我不过是想让福晋给老爹租个落脚的地方。”
锦绣才放下心来,扭头看云曦,见她还是那副自得的样子,忍不住泼了一盆凉水:“你以为辽东王府会袖手旁观?老爹一个外来客,防得过这么多明枪暗箭?”
云曦恍然。
锦绣依旧是那副沉然的样子,语气有些不乐观:“将客栈落脚的地方租在府衙附近,只是一时护得住老爹的安稳。”又说:“此事调查起来定然有多番阻挠,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云曦这回又露出畅然的笑来:“这个福晋不必担心,我已经在南江安排了人。”
锦绣疑惑。
就见云曦露出一排米白细碎的牙来,兴奋道:“我在南江准备偷偷将老爹送出来时,差点被五福公府的人发现,是五福公府的四公子暗中相助,我们才得以脱身。”
还说:“那四公子真是仗义之人,不但帮衬我们许多,还帮着收集了王麟的罪证。”说着腆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福晋给的盘缠我一个没留神给花光了,回来的费用还是四公子资助的。”
“四公子,王渊?”锦绣沉吟。
五福公府只有王麟一个嫡子,其余几房皆是庶子,这位四公子,家宴上的时候锦绣作为婢子曾匆匆见过一面,不似王麟的嚣张喧哗,是个很低调的人。
那会儿锦绣还听下人嚼舌根子,说诞下王渊的姨娘还有些来历。据说是南江一户官吏的嫡女,不知怎的嫁给了五福公做姨娘,结果在生王渊的时候血崩,早早的消香玉损了。
下人们说这些的时候还一脸唏嘘,感慨那位早逝的姨娘待人和善,是难得的好主子。
想到这里锦绣不由心中一顿,当年在五福公府的时候方氏就千方百计地防备这位四公子。别的孩子都是三岁启蒙,王渊六岁了还被方氏拘在房里,后来还是王渊的祖家出面方氏才收敛一些。
想起方氏阴毒的森然目光,锦绣只觉头皮一麻,王渊的姨娘真是难产而死的吗?
程峰和王渊打过交道,似怕锦绣不放心,特别说道:“四公子为人正直,待下人很是客气。”
意思是王渊信得过。
锦绣点头,她倒没觉得王渊会怎么样,毕竟扳倒了王麟这嫡子,王渊就是庶子里头最有机会继承爵位的。怎么看,对他都是百利无一害的。
便放下心来,又细细问了云曦老爹的事,还有罪证之类,都小心妥善地交代了一遍。
等到云曦要离开时,锦绣特别叮嘱:“这段时间我房中有其他人,你不要轻易过来走动,有事让程峰传信,或者告诉木婂也成。”
云曦虽不是生在高门大户,却也晓得这些门第之间的腌臜,当下郑重地点头,才离开。
林婆子是天擦黑才回来的,沉着一张脸,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锦绣和木婂都只当没瞧见,还亲亲热热地喊她:“妈妈怎么这会儿才回来?用过膳了吗?”
林婆子摇头又点头。
木婂冷笑,是吃不下吧。
木婂就退了出去,锦绣则懒懒地歪在软榻上,翻阅一本游记。
林婆子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冷冰冰地问锦绣:“公子被小人陷害,福晋就没有一丝半点的关心吗?”
话里的意思是说锦绣是白眼狼,王家给了她这通天的富贵,她却袖手旁观。
锦绣才坐直了,心平气和地看林婆子,缓缓道:“这事自有府衙论断,咱们这会儿做再多,只会让人觉得是心虚。”
林婆子面上一僵,似乎听了进去,整个人也随之缓和下来。
再看锦绣的时候就多了几分淡淡的礼遇,语气还是硬邦邦的:“福晋觉得该怎么做?”
“怎么做?”锦绣笑,只给了一个字:“等!”
“等?”林婆子迟疑,再看锦绣还是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得纳罕:“福晋什么意思?”
锦绣道:“姐姐心里也是焦虑吧?且让姐姐宽心,府衙即便受理了此案,也要派人去南江取证,来来回回少说也要大半月。且南江有母亲和爹爹,取证又能得到什么呢?”
林婆子脸色松泛起来。
锦绣继续:“这会儿焦急,还不如派了人快马加鞭送信回南江,好让母亲提前准备,以防万一。”
林婆子眼睛亮了起来,又问了几句才退下去。
锦绣则满脸冷屑地看着她急不可耐出门而去的背影,缓缓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