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语嫣的笑再次和煦温婉起来,又对锦绣说道:“七王爷今年也二十几许了,尚且还没有在朝中任职,这次出使殷国也算朝廷重事,若是办好了定然是大功一件,对王爷百利无一害。”
絮絮地给锦绣分析,就是想借锦绣的口游说宋煜。
锦绣心中冷了起来,面上却丝毫看不出端倪,只亲亲热热地回王语嫣:“姐姐也是知道的,王爷最不喜舟车劳顿,这事情妹妹还要琢磨琢磨,看怎么和王爷说才好。”
算是应下了,只是没有保证一定说服。
王语嫣愣了一下,虽有几分不痛快,到底没发作,还是温和地点头,一概道:“妹妹明白就好,你与王爷夫妻一体,荣辱俱在一间。”
说完这话便端起了茶盅,锦绣忙起身告辞。
林婆子也拿着包袱追了上去。
回府的马车上锦绣一直沉闷,林婆子也在马车里,木婂只好将满腔子的话咽了回去。
回到墨竹小筑,锦绣便喊了阿桩来,吩咐道:“你带林妈妈去耳房安排住所,再去绣房领几套换洗的衣裳。”
阿桩就高高兴兴喊了声“妈妈”,直听得林婆子眉开眼笑。
她虽是以前方氏房里的人,可跟着王语嫣远嫁帝京,王语嫣身边有灵境和许妈妈伺候,哪里容得上她插手。在辽东王府的时候她身份处境就十分的尴尬,下人间最多喊她一声“大娘”罢了,怎么可能用“妈妈”这种尊称。
阿桩惯来惹人喜欢,又纯真无暇,又喊了林婆子几声,林婆子便乐呵着跟着下去了。
木婂怔怔望着林婆子离开的背影,咂了咂嘴,到底没问出来。
木婂虽不晓得锦绣的身份,却实打实地看出来了,辽东王福晋看似和她姐妹情深,实则处处都是算计。
菊青一走,就迫不及待重新安排人,摆明是想监视福晋!所谓的姐妹情谊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若真是对福晋好,又怎么可能事事都要过问干涉?
话在口中打了个转儿又咽回去,有些事福晋不想说,她就不能问。该她知道的,福晋一定不会瞒着。
心中则多了几分谨慎,这位林婆子要处处提防才行!
锦绣出声问她:“菊青这次派人来请你去闲话了吗?”
木婂道:“没有,倒是菊青身边一个叫清儿的丫鬟碰巧到辽东王福晋的院子送东西,就随意聊了几句。”
说是随意,木婂的脸色却沉了几分,甚至将声音压低起来,肃然道:“奴婢和那个叫清儿的丫鬟寒暄了几句,就顺口问了菊青,清儿说菊青身子不舒坦,这几天都没出门。”
身子不舒坦?几天都没出门?
难道是王语嫣动了手脚?
木婂看出了锦绣的狐疑,解释道:“奴婢后来私下问了辽东王福晋院子的丫鬟,丫鬟说菊青已经许久不到福晋跟前请安了,福晋也从不宣菊青。”
大抵是觉得眼不见为净吧。
锦绣冷笑,王语嫣这日子恐怕也不舒坦吧。
又沉了沉,难道真是身子不舒服?
“可找了大夫看?”锦绣问。
木婂古怪地摇摇头,沉然道:“奴婢也问了,清儿说不用看大夫,静卧一段时间便是。”
不用修养,静卧一段时间便是?
锦绣心中骤然一紧,追问道:“除了这些,清儿还说了什么?”
木婂皱眉,想了一会儿,才道:“其他的倒是没说,只是请了奴婢帮忙,说是有时间就去城外的白庵庙替菊青添置一点香油钱……”
锦绣面上一凛:“白庵庙?”
木婂暗暗点头。
就看见锦绣不知是兴奋还是讶然地又是蹙眉又是抿嘴,看得木婂云里雾里,好半天才有机会开口问道:“福晋,可是有不妥之处?”
锦绣愣愣点头,又摇头,猛地看向木婂,似有一丝笑意地问:“你可知白庵庙是什么地方?”
木婂摇头。
说起来她也是远从千里之外逃难过来的,对帝京半点不熟悉,只以为白庵庙是寻常的庙宇罢了,并未多想。
于是转眸看锦绣。
锦绣缓而道:“白庵庙里供奉了一尊送子观音,帝京许多求子的亦或者怀了孕的夫人都会去白庵庙添置香油,以此祈求得子,或者保佑肚中胎儿安康。”
木婂瞠目结舌,好半天才回过神,诺诺道:“那……那菊青……”
锦绣点头,在心中算了算时间,不由暗叹菊青可真是好运气,孩子多半是第一次就怀上了。
又看木婂几眼,心中不免多出几分揣测,估摸着菊青有身孕的事谁也没告诉,只暗地里给木婂递消息,却是为何?
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需要寻求帮助?
还是顾忌王语嫣,不敢将怀孕的事声张?
锦绣将思绪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心情才逐渐稳定。
菊青费了这样大的心思才嫁到辽东王府,自然会诸事小心。再者她怀不怀孕锦绣半点不关心,只要能膈应膈应王语嫣,最好让王语嫣和辽东王离心。只是不晓得菊青有没有这样的本事。
木婂反倒十分的担心,菊青是怎么进入辽东王府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当初若非福晋授意,她私底下推波助澜说了那么多,菊青未必有这个胆子。
既然是费尽心思将菊青弄到辽东王府的,那可要出手帮衬一二。
木婂便犹豫着问道:“要不,请个大夫去看看?”
锦绣笑:“她不愿说自有自己的考虑,我们只管看着便是。”又说,“下回去辽东王府,若是那个叫清儿的丫鬟再与你说话,你就借口躲开。”
菊青和王语嫣的狗咬狗,她可没心思参与!
木婂想了想,应下了。
锦绣就起身去下人的厢房看屏舒。
屏舒正百般无聊地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瞪着菀纱帐子,不知想着什么。
见锦绣来,连忙撑着要起来问安,被锦绣给拦住了。
细细替她掩一掩被角,问道:“可好些了?”
屏舒感激:“用了药好多了,再过几日就好周全了。”
锦绣才放下心,随意地跟她闲聊了几句,忽然问道:“昨儿个也忘了问你,这些年你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怎么想着到帝京的?”
屏舒面上一滞,目光闪了一下,旋即低下头,有几分黯然地说道:“奴婢一个逃犯还能怎么过,只能跟着难民四处流窜。”说着抬起头,跃然道:“幸好机缘巧合到了帝京,碰见福晋您,屏舒就是死也瞑目了!”
锦绣板了脸:“好端端,什么死不死的!”
又说了些,便叮嘱屏舒好好休息,这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