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院子,里头早是莺莺燕燕,歌舞升平,一派热闹非凡。
院子门口守了位穿绿色比甲的小丫鬟,见菊青来,不由得瞪大眼睛。
“菊青姐,你怎么来了?”
视线从菊青身上划过,不由有几分惊羡,再看看自己穿的半新不旧,身上并未半分首饰,就有几分自惭形秽,悻悻道:“菊青姐穿的可真漂亮。”
菊青抿嘴:“只是寻常衣裳罢了,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又问:“辽东福晋可在里头?七王福晋让我来送花。”
丫鬟才注意到菊青手中的花,忙侧了侧身子:“今天馨姐儿生辰,我去看看,也不知福晋得空没有。”
便一溜烟儿进去了。
菊青站在外头,满脸是笑,深吸一口气,细细理着纤尘不染的衣裙,摸了摸紫色的宝石耳环,眼底渐渐多出几分期许。
小丫鬟不一会儿出来了,笑着给菊青打了个千儿,客气道:“杂耍班子正好表演完了,福晋让您进去回话。”
菊青打直了腰杆,徐步走进去。
杂耍台子就摆在院子里,上头摆了大刀、吊环、笼子等东西,只是台子上已没了人。台子四周围满了丫鬟婆子,大家叽叽喳喳讨论着先前的表演。
“那个喷火的真有趣。”
“吊环的才厉害呢!”
“让小狗转圈的也挺不错的。”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气氛火热,没有人注意到菊青的到来。
菊青立在人群外头,定了定神,将花儿捧到胸前,高声喊了句:“菊青特奉七王福晋来送花,辽东福晋吉祥!”
这一嗓子,嘹亮朗朗,惹得众人不禁侧目。
就见菊青抱着一盆红色的,开得如火如荼的不知名花儿,俏生生站在那里,眉眼如画,一副灵动的模样。
丫鬟婆子们传来有些嫉妒羡慕的声音。
“这谁啊?穿的可真漂亮。”
“不是府上的,是七王府的丫鬟。”
“你们看见她戴的宝石耳环了吗?这么大的至少也要上百两银子吧,主子可是大方啊。”
“……”
菊青听着这些夸赞的话,脑袋不由自主扬了起来。
许妈妈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迟疑着上前,不动声色打量了菊青一眼,最后才落到花儿上,面无表情地赞了句:“好灵气的花儿。”
说着就要从菊青手上接过,菊青就突然闪了闪,笑着看许妈妈:“福晋说辽东福晋喜欢花儿,这花儿甚是奇特,特让奴婢送过来。”
许妈妈的手僵了一下,然后快速缩了回来,面色淡淡地看菊青几眼。
这时候人群的最里头传来王语嫣温温柔柔的声音:“菊青来了?让她进来回话。”
菊青面露喜色,在一众丫鬟婆子羡慕拥簇的目光中,气定神闲走了进去。
席位摆在台子的正前方,王语嫣和辽东王坐在最前面,两人中间夹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是馨姐儿和育姐儿。
再后面,坐了几个穿着妍丽,容貌秀美的姨娘。
菊青上前几步,跪在地上行礼:“菊青参见辽东王和福晋,王爷千岁,福晋吉祥。”
王语嫣尚且没说话,辽东王阔朗的嗓音低低飘起:“起来吧。”
菊青心中惊喜万分,低眉顺眼站起来,躬身站在一旁。用余光细细打量辽东王。
辽东王穿一件家常罄思伽克直裰阑衫,头发用一块乳白的羊脂美玉束起,鬓如刀剪,线条坚挺。虽是坐着,仍旧背脊笔直,一副刚健男儿气概。
菊青的脸不由一红。
辽东王的视线也在菊青紫色的衣裙上缓缓扫过,眼底有讶异和微微的震惊之色,这番神情虽稍纵即逝,仍被身边的王语嫣捕捉到。
她面色清和,依旧温柔地问菊青:“妹妹前几日才送了花来,今儿个又送一盆,费心了。”
菊青赶紧应承:“福晋说您喜欢就好,福晋最近在大量搜罗奇花异草,觉得好的总要念叨上您,今儿个非要奴婢跑一趟,亲自交到您手上。”
王语嫣的笑容更甚了,让灵境将花接过,当着众人的面叮嘱:“摆在睡房里,妹妹送的这花儿实在漂亮,你要一日三次地施水,花儿若是有个好歹,我定要拿你是问!”
灵境惶恐地应诺,带着花儿下去了。
许妈妈走过来,站到王语嫣的身边,面容平静地瞟了菊青几眼,唇角却有抑制不住的冷笑。
王语嫣赐坐给菊青,菊青惶惶不敢,连连摆手:“奴婢身份低微,岂敢和主子坐在一起。”
王语嫣便不再提,笑着转过头。
辽东王却突然开了口:“既然是福晋的赏赐,那就不必推辞。”
王语嫣的笑僵了僵,立刻让丫鬟搬了椅子给菊青。
菊青红着脸,战战兢兢坐下。
听辽东王问她:“七王府的丫鬟都是穿紫色常服吗?”
见辽东王问自己,菊青的脸涨得更红了,好半天才羞答答回了句:“并非都是,只是奴婢喜欢紫色。”
辽东王“噢”了一声,又看菊青几眼,不知想起了什么。好一会儿才转身对王语嫣道:“这季夏装,都给丫鬟配紫色的吧,紫色衬肤色,看着悦目。”
菊青羞得将脸都要低到怀里。
王语嫣依旧挂着得体的笑,柔柔地应了,只是谁也没看到,那笑容背后的僵硬。
馨姐儿还支着脑袋,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指着菊青说:“这个姐姐漂亮,额娘将姐姐赏给馨姐儿可好?馨姐儿要和漂亮姐姐玩儿。”
听馨姐儿这么说,做妹妹的育姐儿也嘟着嘴,说道:“育姐儿也要和漂亮姐姐玩。”
“不行,人是我先看上的!”馨姐儿叉腰蛮横道。
育姐儿被这么一凶,顿时吓得“哇”就哭了出来。
原本还一脸欢喜的辽东王立刻不耐烦地蹙了蹙眉。
王语嫣满头是汗,赶紧安慰她们:“好,额娘给你们找漂亮姐姐,你们别哭了好吗。”
“不要,不要,我就要那个姐姐……”
哭得更大声了。
辽东王的脸彻底沉下来:“哭什么哭,小小年纪,岂能想要什么就要什么!都给本王闭嘴!”
在他看来,孩子就该严厉管教,他四五岁的时候都跟着师傅练功了,怎么还能在额娘怀里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