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言听见王子涛这么一说,心中便有了底,脸色一变,厉声道:“好你个王子涛,你真是胆子不小,身为守将,不知保境安民,居然为了收购毛皮,与贼寇走私军火,你可知罪?”
王子涛吓得连忙匍匐在地上道:“中军大人此话从何说起?我与土族人的贸易行为早就获得了议会的批准,全部是按规矩来的,并未走私,请大人明鉴。”
杨言冷笑道:“别跟我在这里装神弄鬼,你要是不服,我带你去看看我军缴获的敌人军火,那些刀枪、弓箭、盾牌虽然全部抹去了印记编号,可我又不是白痴,就凭土族人那工艺水平,怎么可能造出这样高水准的兵器?我看你是鬼迷心窍,想钱想疯了!来人!”
王子涛连忙拦住他道:“中军大人且慢,末将虽然驻守定夷才一年时间,但与土族人交战不下百次,幸蒙皇上错爱,连下两道圣旨褒奖,这都是有目共睹的,我怎么可能将军火送给敌人,做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蠢事来?再说了,这毛皮生意可是御前首相、闰郡王等多位高层人物明确关照过的,涉及国库重要税收,若是办砸了,你我皆难逃干系,至于这军火走私,末将认为前些年土族人攻占定夷的时候,掠走了大批工匠和图纸,所以这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大人三思而后行啊。”
杨言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总算是明白了,这王子涛在朝中后台很大,连闰郡王和御前首相都为他撑腰,可想而知,这毛皮生意利润极大,一定牵扯进许多帝国官员,而他不过是众官员的马前卒,此时若是给他坐实了罪名,不但会得罪了大批官员,更重要的是闰郡王又是皇室中人,连皇家都牵扯在内,这事情就没那么简单,还得跟荟柠和昭月两位公主商量一下才行,毕竟他是大舅子,纵然杨言不惧官员们的弹劾,也不能不照顾皇家颜面。
至于王子涛所说的军火问题,全是一派胡言,目前就算把帝国所有工匠给土族人拿来用,他们也造不出军器来,他来之前就研究过定夷的资源产量,除了毛皮和森林,别的铁、铜产量极少,如果没有内鬼的支持,土族人根本不可能生产出如此多的兵器。
杨言一瞬间想了许多,突然发怒,一脚将王子涛踢到在地,朝他脸上吐了一口道:“他妈的别拿那些人来压老子,老子现在是直接向荟柠、昭月两位公主负责,不归其他人管,杀你就像杀条狗,老子才不管你跟他们走私什么毛皮,老子只恨你把军火卖给对手,搞得老子伤亡不小,要是让我手下弟兄们知道了你做的好事,他们才不管你背后有什么人,只管宰了再理论,我看你有几个狗头供他们砍!”
那王子涛闻言如堕冰窟,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这种小官随时都是被组织抛弃的对象,就算杨言此时宰了他,顶多被检察院参上一本,也不过换来皇帝的两句训斥,要知道他刚立了平叛大功,背后又有公主保驾,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一个官员的性命确实不值什么。
于是磕头如捣蒜,连哭带求,百般告解。杨言见他气势全无,这才笑道:“老子天生有个坏脾气,那就是欺强不凌弱,见不得别人说好话,现在只要你从实交代所有事情,不仅项上人头能保住,还能继续当你的定夷守将。”
“中军大人有话请讲!末将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王子涛本身胆子就小,不是什么统军打仗的料子,靠着朝中有人才爬到旅长少将的位置,经过方才一吓,总算是看透了,什么官位、金钱都不如性命来的重要。
杨言便命他将土族人的秘密据点、走私秘道,以及其他参与走私的官员都一并交代。
王子涛见此别无他法,先是交代了土族的情报,接着又将自己勾连土族倒卖军火,谎报军功,搜刮百姓,以及定夷所有官员的脏事丑事都抖了个干干净净,只是一旦涉及到帝都的人,他是打死也不愿意多说哪怕一句。
杨言听了十分满意,叫来随军书记,将口供全都纪录在案,然后嘱咐他保密,这才放他回城,这王子涛几乎吓破了胆,回去后就立刻写了辞呈,慌慌张张卷了行礼,带着家小远投他乡。
这边杨言凭着他的口供,很快摸到土族人的据点,趁着夜色,发动突然袭击,将残余武装尽数歼灭并活捉酋长安诺米亚。
此人被绑着押到杨言面前,却依然满脸傲气,拒不下跪,杨言大怒,喝令刀斧手推出斩首。
就在这时,四周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人群,众人连忙用火把一照,原来都是些妇孺儿童,人数极多,连山遍野,举着星星点点的火把向这边涌来。众军士连忙驱赶,无奈这些人怎么也不肯走,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杨言叫来随军翻译讲解。那翻译道:“这是土族人请求中军大人不要杀了他们的酋长,并发誓以后永不反叛。”
杨言冷笑道:“你替我告诉他们,目前只有两条路供他们走,要么去做奴隶,要么就去做亡魂,没有第三条路给他们走。”
那翻译向土族人说了,只见安诺米亚听了之后情绪激动,撞翻了身边的刀斧手,向众人大喝大叫起来。
杨言大怒,令人用棍棒将他打跪在地,又用泥土马粪塞了他一嘴。
“方才他大叫大喊都说些什么?”杨言向翻译问道。
“回禀中军大人,他号召大家起来反抗天兵,宁死也不愿做奴隶。”
“这狗娘养的就是不想消停是吧!”杨言大怒,亲手持剑从背后将安诺米亚捅了个透心凉,接着又下令将其枭首,将他的脑袋用长矛插着,一边让人举着展示给全军将士看,一边让人呼喊:“中军大人已经给阵亡的八千将士报仇雪恨,亲手杀死敌酋安诺米亚,这就是他的人头!”
众将士见了又是欣喜又是感慨,大家群情激动起来,“中军大人万岁!”的口号再次响遍军营。
杨言十分满意,向翻译说道:“你告诉土人,愿意做奴隶的就跟着我的马走,不愿意走的就留在这里。”说完,他牵过马来,在众军的护卫下向山下走去。
走了一会儿,杨言命人清点人数,大概只有四成的土族人跟着他前进,即便如此,也有十万余众,孩子哭闹声,老人咳嗽声,妇女哭泣声混在一起,场面颇为凄惨。
他在马上长叹一声,向传令兵挥了挥手。那传令兵得令,立刻挥动旗帜,早就部署在四周的大军登时涌出,将留在原地的土族人包围起来,然后用长枪将他们驱赶在一起,弓箭手则拉满弓,将箭头在火油里侵泡了一下,然后用火把点燃。
“放!”随着一声令下,火矢如满天流星,密密麻麻扎向人群,登时哭声惨呼声震天响。
放了几轮火矢后,人群中火光大起,烧的土人或者舒拳伸腿,或者就地打滚。
这边跟随杨言的土人见此场景,纷纷骚动起来,有部分人冲过士兵的防线,要回去与被杀的亲友汇合,一时队伍大乱,杨言在马上道:“让他们回去吧,一并处刑。”
这些人听了,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旁边的薛然忍不住向杨言道:“这些都是老幼妇孺,这样杀了只怕有违天理,史书也会留下不光彩的一笔。”
杨言冷冷道:“来的时候一路上你还没看到吗?我帝国百姓的尸体随处可见,整个定夷十室九空,谁来怜惜他们,谁能为他们报仇?这土人屡降屡叛,反复无常,今日若不彻底解决,将来受害的还是我帝国百姓。若是史书说我是坏人,就让他们说吧,若是能救得我帝国百姓,这坏人我当当又何妨?”
一番话说的薛然哑口无言,只得叹服道:“中军大人如此为民着想,宁愿背上骂名,是真英雄,不像那些议会里只会喊口号的庸才,若是能多几个像大人这样的人,帝国何愁不兴,纳息何愁不亡?我等实在敬佩之至。”
众将也齐声道:“薛将军之意,正是我等之意。”
杨言长叹道:“虽说如此,究竟还是有伤天和,明日还是派祭师去超度一下亡魂吧。”
当夜被杀土人有二十二万人,尸体堆了数十堆,火光直到天亮才停歇,焦臭冲天,血流遍地。行刑士兵不得不裹着布遮挡口鼻,在尸体堆里一个接一个补刀,直至无一活口,然后才用土将尸体掩埋。
纵然如此,那焚烧尸体的烟尘飘到定夷城上空,遮天辟日,数日才散,落下厚厚尘埃,使百姓不敢晒衣,贵族不敢郊游,小儿闻杨言大名不敢夜啼。有好事者给杨言取外号“杨屠夫”、“杨魔王”、“杨烤烤”等等,杨言听见了也不过淡然一笑,由着众人去说。
因为自从屠杀惨案发生以后,商旅不再被劫,民众不再被杀,大家渐渐不再害怕夜晚,不再因为听到马蹄声而四处逃窜,进山打猎的猎人也多了起来,街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这放在从前是不可能的,从前定夷城在白天也冷冷清清,人们为了防止被土族人杀,往往整日闭门不出,为了生计甚至在地下挖了许多暗室和地道从事贸易和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