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葛俞等人一早就起床了,他们本以为会有人安排送他们出城,可是直到日头很高了,也没人来传话,葛俞只好出去找人问问怎么回事,刚出院门,就碰到了昨天作陪的王弼。
葛俞喊道:“王将军!”
王弼其实早已经等在这里了,却不敢露出声色,假装路过的样子,回身对葛俞拘礼:“奥,原来是冯大人?不知冯大人用过早饭了么?”
葛俞道:“奥,已经用过了。”
王弼道:“那就好,不知道冯大人可是有什么事么?”
葛俞于是道:“是,确实有些事想要向王将军请教一下,不知大将军什么时候送我们出关呢?”
王弼假装疑惑道:“出关?为何要出关?”
葛俞有点奇怪王弼的反应,但是还耐心道:“奥,王将军也知道,冯某此行本来就是要去齐州慰劳齐州军的,所以我们还得麻烦大将军送我们出关去齐州军大营。”
王弼这才假装恍然道:“奥?原来是这件事,我听少将军说昨天没有跟冯大人聊尽兴,所以少将军想要留冯大人多住几天?”
葛俞有些为难道:“啊?可是我们还身负皇差呢?况且朝廷也在等消息,我们需得尽快慰劳一下齐州军,以防日久生变!”
王弼道:“奥,不妨,我这就着人去给齐州大营送信,到时候齐州那边提前知道消息了,也好让他们静候钦差大人,总好过现在齐州兵荒马乱的强!”
葛俞见王弼有心留他,于是转而问道:“那不知大将军现在何处啊?我现在去向他解释此事,此事事关紧急,实在不是冯某不愿转托大将军,而是这本来就是冯某的责任啊!”
王弼皱眉道:“哎呀,大将军临时身体有些不适,正在静心养病呢?不过此事大人您可以跟少将军商量一下,想来少将军与您同年之谊,必定能谅解,只要少将军答应,那就可以等冯大人安抚完齐州军回来再叙旧情。”
葛俞连忙道:“是是是,那未知少将军现在何处啊?”
王弼道:“奥,少将军去巡山了,想来很快就能赶回来了,冯大人稍等,我也好让人准备一点酒菜,为冯大人送行!”
葛俞知道不能表现的过于急切,于是道:“是,那如果少将军回来麻烦王将军帮忙尽早通传。”
王弼道:“是是是,末将一定通传,冯大人先回房休息吧!”
葛俞无奈只好回去,等葛俞走远,王弼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果然是急不可耐!”
葛俞回到房间,见手下们都已经收拾好东西,葛俞再回想此前的种种,心中忽然有种糟糕的感觉,加上王弼等人前后的表现差异,恐怕这其中是有些古怪。
于是葛俞对其中一个手下道:“马翔,我觉得我们可能已经被识破了,你提前做些准备吧,最好能潜出关去,联络到大营,我看岑氏父子要强留下我们,到时候耽误了时机,不但你我难逃一死,恐怕都督也..!”
葛俞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众人听得这话,都是心中一凛,知道葛俞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们都是从狐蝠营里精心挑选出来的勇士,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当下也不说别的,都是默默的点头。
等到了中午,王弼果然派人来请葛俞,说,少将军略备酒水,为钦差大人送行。
葛俞示意其他人都在这里等候,他只带了两个随身的侍卫前去。
等葛俞来到地方,岑鸣帆果然已经准备好了酒菜,见到葛俞,岑鸣帆故作亲热道:“冯大人,你我同年一场,想不到刚见面又要分别,实在是令鸣帆心有不舍,特地备下薄酒,为冯大人践行,也祝冯大人这次前去齐州,立下大功。”
葛俞摆手道:“年兄过歉了,幸得大将军和少将军以及栖霞关众多将士守卫栖霞关。否则冯某也没有这个立功的机会了,到时候我一定向朝廷禀明大将军和少将军的功劳。”
双方言笑晏晏,好不热闹,等酒过三巡,岑鸣帆拍了拍手,一队持盾捉刀的士兵进入房间,葛俞刚要紧张,却听岑鸣帆道:“年兄,我这里没有什么歌女和舞女,为助酒兴,我让人排了一曲军阵舞,还请年兄鉴赏。”
葛俞一听,顿时眼中一亮,早就听说岑鸣帆精通战阵之法,葛俞早就想领教一下了,这下先看看他的军阵舞,也能提前窥探一下。
葛俞便道:“奥,不妨,我恰好对这阵法不是很懂,还请年兄费心解释一二。”
于是,岑鸣帆示意起舞。
随着鼓点声声,那队士兵不时地变换阵型,前进,后退,全都暗合行军的要领,虽然仅有十几人,却如同百万大军一般有气势,再加上岑鸣帆从旁不时的指点,葛俞竟然觉得从这军舞种领悟到了一些东西,顿时难以掩饰自己心中的喜悦。
见到葛俞的那番反应,岑鸣帆更是印证了之前父亲的推测,这个葛俞绝对是久经沙场的人,若是一般人,就算自己详细解释,也很难看懂这军阵的玄妙之处,可是看葛俞的眼神,绝对是能领悟这其中的玄妙。
于是,岑鸣帆忽然扔下自己手中的酒杯,原本正在随着鼓点起舞的士兵,突然全都涌到葛俞眼前,十几把刀也全都指向他。
葛俞一时有些愣了,可是旋即又恢复冷静,玩笑道:“年兄,这个阵法是何意思啊?”
岑鸣帆从后面站起来,凛然道:“说,你究竟是何人?”
葛俞答道:“我是冯预啊,年兄。”
岑鸣帆冷笑了一声,道:“你就尽管狡辩吧,或许我现在还不清楚你假冒钦差的真实意图,但是你休想再达到原本的目的了,我会让人精心的伺候你的!”说着,就一挥手让两人将葛俞捆绑起来。
就在葛俞被制住时候,忽然外面一片嘈杂声,有人进来禀报道:“少将军,大事不好了,齐州军开始攻城了,大将军着你亲自去城墙上坐镇。”
岑鸣帆转头看了看葛俞,笑道:“看吧,你的正主子来救你来了。”挥挥手就要让人先把葛俞给押下去。
葛俞挣扎道:“岑鸣帆,你胆敢如此妄为,耽误军情,致使齐州军日久生反,你们父子是罪大恶极,我将来一定参你一本。”
岑鸣帆对于葛俞这番话竟然全不理会,可是很多原本押送葛俞的手下却是被葛俞的话喊得有点分神,葛俞突然踢开身旁的侍卫,翻身一跳,躲开了众人的刀,从一侧的窗户跳了出去,岑鸣帆也一时没有预料到这种变化,急忙喊道:“快追!”
于是一伙人匆匆跳窗的跳窗,夺门的夺门,岑鸣帆本也有心要去亲自追葛俞,可是军情紧急容不得他再去追,于是对来传令的人说:“走,去城墙上。”
栖霞关的城墙有六七丈高,长度与栖霞山的峡谷等宽,厚度更是有四丈多,城墙上可以容纳超过十万人,这也是仅次于折戟关的雄关。
可是面对如此雄关,齐州军都督江睿却摆出了强攻的劲头,似乎根本就没把这道关和守关的岑氏父子放在眼里。
三万先锋军在刚刚来到城下的时候就迅速发起了一波进攻,似乎想要趁着敌军没有防备,突袭叩关。
可是别说昨晚岑克农已经做了相应的安排,就算在平时,栖霞关也不能被这么容易的攻破,于是城上的守军用一万支弓箭做了回应,齐州军的第一仗,就不得不匆匆抛下几百具尸体而告终。
可是栖霞关却已经吹响了敌军攻城的号角,等岑鸣帆匆匆赶到城墙上的时候,齐州军的第一波进攻已经被打退了,城下的齐州军正在收拾着死去的一些尸首收兵回营。
岑鸣帆见到主持守城的朱蟠,朱蟠对岑鸣帆稍微一拱手,道:“少将军,你来了?”
岑鸣帆回礼问道:“朱将军,齐州军这是要突袭强攻栖霞关?”
朱蟠有些不太确定的道:“好像是这个样子,可是这也太不符合江睿用兵的风格了,齐州军素来喜欢用兵先用谋,这样直接上来攻,也太过鲁莽了,而且对方原本就是长途奔袭,来到城下一刻也不停歇就立即发起进攻,若是小城小寨也就算了,可是毕竟这栖霞关城高池阔,末将还从未见过这样用兵的!”
岑鸣帆看着城下的三万大军,果然,连营盘还没修好,果然是刚来不久的样子,看到这里,岑鸣帆道:“朱将军,给我一标骑兵,我要趁他立足未稳,先下去冲杀一波。”
朱蟠道:“少将军,万万不可,对方用兵虽然看上去古怪,可是反常即为妖,第一波进攻却一触即离,对方也没有太多伤亡,城下足有三万人,我们现在出去,太过冒险了!”
岑鸣帆坚持道:“不,朱将军,你看,对方虽然有三万人,可是骑兵却不是很多,我有自信可以趁对方立足不稳,用一标黑骑军,冲他一个对穿,就算不能杀他多少人,可是足以给他一个士气上的打击。”
朱蟠仔细观察了一下,果然对方骑兵较少,于是在心中计较了一阵也只好同意了,还是还是叮嘱岑鸣帆,不要恋战,骑兵冲击一下,迅速返回。
岑鸣帆心中兴奋,顾不得许多,嘴上连连答应,却对朱蟠的话有些不放在心上。
岑鸣帆当下点了一千骑兵,亲卫把他自己的坐骑沁血龙驹给牵了来,岑鸣帆穿戴齐当,翻身上马,对着后面的一标人马说道:“兄弟们,让我们先去会一会这齐州逆贼的先锋。”
伴随着咔咔咔的一阵机括声响,栖霞关的吊桥被放下,岑鸣帆一声“驾!”,当先一骑冲出,后面的一千骑兵也紧随而至,后面还能隐隐听到朱蟠的叮嘱声。
朱蟠见这一千骑兵冲出,匆忙间又赶回城上观察形势,对面的三万大军看到冲出了一支骑兵,当下也是有些手忙脚乱。
有的士兵匆忙之间缺少将领指挥,再加很多正在修整营盘的士兵匆忙之间只得后撤,看上去阵型极为散乱。
岑鸣帆带人冲出后,也是看到敌军阵型散乱,当下心中喜悦,大喊一声冲,就纵马冲上去,身后的一标骑兵也是大受振奋,纷纷纵马冲击。
两军刚一交兵,就转眼间变成了一场虎入羊群的屠杀,岑鸣帆带人左劈右砍,可是几个亲卫却牢牢把他护在中间,气的岑鸣帆大怒,将他们喝退,亲卫见少将军杀的兴起,也只好远远的护在他身边,不敢再凑近保护。
岑鸣帆这下终于是可以大显身手,他本就武艺不凡,加上有沁血龙驹,冲杀起来自然是更加的顺畅,他恨不能多斩下几个脑袋,好在父亲面前展示一下自己,可是却不知道,自己正进入一个越来越深的陷阱。
远处的山崖上,江睿正和苟廉坐在那里观看着栖霞关下的这一幕屠杀!
苟廉指着那个奋力在前面冲杀的将军道:“那人就是岑克农的儿子,岑鸣帆。”
江睿点点头道:“没想到他能真的这样冲出来!果然还是年轻啊!”
苟廉道:“岑鸣帆长年处在岑克农的阴影里,就算他被人称颂才学和谋略战阵,在他看来也是别人冲着自己父亲说的,他肯定很想立下一个大功,让他父亲亲自称赞他一下,见到我军先锋这么散乱的阵型,熟悉战阵的他肯定想要表现一下的!”
江睿于是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能让士兵白白牺牲,传令下去,立刻围捕岑鸣帆。”
苟廉道:“要不要再诱他走远一点,现在还离着栖霞关太近,万一城里有大军冲出来救他呢?”
江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三万对一千,一下就可以吃掉了,救也来不及。再说了,我巴不得对方来救呢,那我也不用造什么攻城云梯和投石机了,大家铺开来,直接冲杀一场岂不痛快?”
苟廉笑了笑,然后脸上又有些忧愁道:“不知道葛俞他们怎么样了?”
江睿原本笑着的脸也隐隐有些担心,但是目光依然很坚定:“本督相信凭葛俞的随机应变能脱身的!计划本就赶不上变化快,我们原本既定的突袭就太过仓促了,这下有了那些疯子给予的支持,就算是苏阳城,我也有信心能强攻下来。”
苟廉的脸上变成了更为凝重的神色,许久才道:“大人,您真的相信这样一群人么?”
江睿摇了摇头道:“他们是一群疯子,我可不是!不过有时候疯子确实能干出普通人干不出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