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下午的修炼,秦曜便感觉到,今日吐纳凝炼清炁的速度远比昨日慢。
自己仍然在太清一重天初境徘徊,离中境还差得远。
一来是因为,小灵眼之地灵力释放本来就慢。
二来,天地灵力对凡人俗体奇经八脉、四肢百骸的冲击叩关毕竟是有限度的,自己不可能日日保旺盛的精进势头,
而昨天自己不过是利用前世的经验和秘法,使得自己陡然叩关入玄,跨上了一重天,今天哪能再保持那种速度?
所以,接下来的修炼,便只能持之以恒地参悟和巩固了。
但秦曜也不急,毕竟,前一世自己花了近四年才跨上一重天。
而这一世,才一天一夜自己便已叩关入玄,这就已经为自己的修炼大业节省了太多的时间。
当然,如果能服食灵力充足的药材,那自然还会精进许多。
或者是,能找到一个大灵眼……
天材地宝,那是需要巨额资金购买的,这个嘛,还比较现实些。
作为重生者,如果还缺乏赚钱手段的话,那自己就真是浪费这重生的名额了。
而大灵眼嘛,这个可就太过渺茫了。
师傅马道长前一世在天下名山大川间游历数十载,不过才见到三处大灵眼而已。
而且大灵眼还往往位在孤峰绝顶、悬崖峭壁、山猿愁攀之地!
秦曜看了看手上的老式天海牌手表,已经快下午六点了,他便也急匆匆地下山出了公园。
老妈此时还在太平桥市场,这个时候生意正忙。
秦曜在太平桥下了车后,想想自己现在该去哪呢?
老妈忙于生意,而且一般要八点多才回家。
按照前一世的惯性,自己应该是去……齐叔叔家,蹭晚饭!
或者就是去同一个院子的高秋或是周业勤家蹭饭。
但现在……我为什么不先做好晚饭,等老妈回来,热给老妈吃?
这样想着,秦曜就走进了自家大院弄堂里,刚要跨进院门,就听一声清脆的女孩嗓音传来:
“秦小曜,你又去打游戏了吧?我等你吃饭都等了半个小时了!”
一个身着白色长袖T恤、外套一件红色针织衫背心的齐肩短发少女,正从隔壁大院大门里探出半个身子朝秦曜喊叫。
女孩撅着小嘴,一双大眼睛眸子晶莹,很萌,很乖巧。
在这幽深的弄堂里,她仿若一朵旷世独立的水莲花。
“韵妹儿!”
秦曜心头一暖,思绪所至,已是张口喊来。
前尘一梦,往事如烟,在那些还是蓝天白云的年代,在那些慢悠悠如溪水一般流淌的时光。
齐韵,前世与自己亲如兄妹的女孩,齐叔叔的独生女儿。
但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秦曜小时候却从未拿她当过女孩。
齐韵自小母亲便病逝了,齐叔叔又忙于生意,就把她大咧咧地当成了男孩散养。
以致这个小姑娘小时候在这一片街坊邻里的孩子当中,成了有名的“女土匪”。
上树掏鸟窝,下河捉螃蟹,上房顶揭瓦片,下地窖翻红薯,样样精通。
指甲长了总没人剪,跟男孩子一闹就把人家挠的手上脸上血印一片。
常常有大人拉着伤痕累累的孩子来找齐叔叔算账,这个时候,齐叔叔往往拉过女儿照着屁股上就是一顿痛打。
嘿!小丫头片子从来就没有哭过,要说秦曜小时候就没少吃这韵妹子“龙抓手”的苦头。
而让多少街坊邻里男孩子看走眼的是,自上了初中以后,秀外慧中的齐韵似乎开启了“女孩模式”——
懂得衣着打扮了,貌似也学会了些淑女风范。
会打扮的女孩子总是漂亮的,何况,齐韵是真的长的不错,既漂亮成绩又好的女孩就更让男孩蠢蠢欲动。
和秦曜同院子的周业勤,从初中起就被齐韵迷的神魂颠倒,苦苦暗恋,一片相思。
无奈在齐韵于当地所有孩子间一骑绝尘的学习成绩面前,周业勤和其他有癞蛤蟆吃天鹅肉念头的男孩,最终望而却步。
且说当年,自中考后的暑假开始,秦曜开始痴迷电游,逐渐荒废学业,上了高中后成绩一落千丈。
自高中后,秦曜就和在绵州另一所省重点高中——绵州中学就读、成绩能排在全年级前十的齐韵愈行愈远。
而因为从小跟这个“女土匪”一起长大,两家又亲如一家人,常常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秦曜对齐韵还真是以妹妹相待,别无他念。
何况,这个韵妹子上了高中后常常对秦曜的成绩那是极尽揶揄嘲讽,还常在秦玉面前举报他打游戏加旷课。
高中时代的秦曜,对这个女土匪哪还谈得上好感哦,没把她摁在地上结结实实狂扁就算她走运了。
韵妹子啊韵妹子……秦曜此时神思回到现实,联想到前一世齐韵后来的不幸人生,他心下阵阵酸楚。
韵妹儿,旧尘已矣,前生既往,这一辈子,我又重新来过。
我在改写我的人生,我要让我的逆天而行,保你们一生,百年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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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曜子,你是不是真的没问题哦?一个晚上不见,你人不但长高了一截,还壮了点!老实交代,你到底昨晚干啥去了?”
一个矮壮结实、浓眉大眼的男孩问道。
晚上,在秦曜家大院和齐韵家大院交界的高墙天台上,坐着三个男孩,一个女孩,正热烈地说个不休。
在这个相邻两个院子交界的大天台上,这帮少年曾这里数星星、捉萤火虫、看白云、望着在天上拖成长长青烟直线的飞机。
他们还曾在这里抓沙包、跳绳、跳橡皮筋、玩石子儿、讲故事、做着一个又一个的童年幻想、少年梦。
在这方高约五米的天台上,有那么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男孩女孩坐在上面,阳光钟爱他们,清风抚摸他们,他们的脚搭在台弦边荡来荡去。
荡啊荡,就像在浩淼清澈的湖岸上荡洗脚丫一样……
荡着荡着,就荡走了他们人生中最美好的金色年华。
后来,青春虽然远去,但记忆的青春在这方天台上从未远离,每每让前世的秦曜凭吊至此,慨叹万千。
四个少男少女,他们的脚步从这里开始走远,在后来走出了各自不一样的人生,有欢笑,有喜乐,有悲苦,有哀痛。
有人做了牢,有人成了房奴,有人成了神棍相师,而那个原本应该幸福美满的女孩,罹患苦难,凄惨一生。
“就是嘛,哪有一个晚上长这么快的?除非你吃了啥子药哦!”另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少年啐道。
秦曜只是微微笑着,望着矮壮的高秋和书呆子周业勤,半晌没有说话,双脚搭在天台边弦上,荡来荡去,荡去荡来。
齐韵看了看秦曜,他的眼睛在星光月色映照下,竟是那般晶莹无垠,让她不禁一个寒噤。
开始和他吃饭的时候,她就觉得他今天不对劲,长高了,长变了。
他这双眼睛也变得很奇怪,或者说很漂亮。
而且还一个劲地盯着自己看,看的自己那叫一个别扭害臊哦!
总之,这真的不像今天之前的那个秦小曜啊!
齐韵伸手在秦曜眼前晃了晃道:“秦小曜,我说你今天脑壳肯定不正常,你偏说你没事!
“你说,为啥早前看到我,就一直盯着我?就像不认识的样子!
“现在又一直盯着秋娃子和高衙内,你连你两个从小一起穿开裆裤的拜把子都不认的了么?你今天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
“对啊,我也有感觉!”高秋重重一拍秦曜的背道,
“你小子昨晚上没回来,你又说你没去打游戏,你是不是到哪个地方吃什么药去了?
“这药是蒙汗药还是迷幻药,你连我们都认不到了唆?快快老实交代!不然,小心我们家法伺候、把你就地正法了!”
周业勤接道:“我说他今天日怪的很吧,他开始看到我的时候,把我看的心里发毛!
“曜娃我说你小子该不是对男人有兴趣了吧,兄弟我认识你十五年了,你可别毁我的童年和世界观啊!”
秦曜嘴角只是轻轻上扬,老伙计们,前一世,我哪曾如此看过你们呵!
那些年,我从来就没有珍惜过我们在一起的、共有过的那些时光!
高中时我考上了绵州一中,高秋你成绩最差读的是职校。
而周业勤你没考上一中,读的是绵州二中,韵妹儿考上了另一所重点中学绵中。
从那以后,“秋老虎”你就住校了、很少回家。
业勤你个书呆子用功的很,很少再跟我逛游戏厅,而韵妹儿又在绵中……
那些年,我何尝这样看过你们,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你们,陪我一起走过童年和少年的死党兄妹们!
直到高考后,我远去江湖,和你们一别十年。
再回来时,高秋你身陷高墙大狱,业勤你远在天边,为一个月的油盐米醋和房贷而朝九晚六……
而我最苦命的韵妹儿,当得知你的不幸,我曾泪流不止,扼腕叹息。
当我正想着要为你做些什么的时候,一道天雷让我刹那隔世,前尘化梦。
我便来到了这一世我们还是青春年少、可以再次共聚在这大院天台的岁月里!
我们的双脚,还在天台边上荡来荡去,就像前一世我们荡呀荡、荡着荡着就荡走了我们的欢声笑语、豆蔻韶光……
我的兄弟,我的妹妹,这一世的路,我们一起走!
让它再没有遗憾,再没有泪水,再没有悲哀。
“呵呵,我就算对男人有兴趣,高秋你个猛张飞,有腥臊气,业勤你书呆子,有酸腐气,俺可看不上!俺们学校帅哥多的是!”
秦曜说着,还比了个兰花指。
齐韵三人立时一阵恶寒。
高秋笑道:“曜子,你妈说你在学校救了一个要跳楼的女生,该不会是,她发现你喜欢的是男人,感觉世界末日来临、想不开了吧?”
几人旋即便是一阵大笑。
秦曜清清嗓子道:“说到这个,我们学校下周升旗仪式上要让我上台讲话,要不,业勤你帮我写篇发言稿?”
周业勤摇圆了脑袋:“我自己的作业试卷一大堆,哪有空帮你写嘛!
“我老爸老妈起早摸黑的,那么辛苦供我读书,要是考不上大学,我哪还有脸见他们哦!”
“那就算了,时间也不早了,各位,早点睡啊!”秦曜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说道。
实际上,他要赶着修炼《太清诀》,此时虽然没法再到翠屏山,但巩固性修习也不可落下。
毕竟自己现在刚跨上一重天初境,还有中境和顶峰两个进阶要走完,才能跨上两重天。
而跨上两重天,身手和内力就相当于武道明劲顶峰、暗劲初期,光凭拳脚身手,天下绝大多数的习武者就已经不是自己的对手了。
更何况,上了两重天,命数就能避过天谴百难,为人算命看相看风水,点破一些重大玄机,就可大难不死!
几人便起身走下天台,齐韵走在最后。
见高秋和周业勤都已经回了屋,她如小兔子一般闪到秦曜身前,邪邪一笑:“老实交代,你昨晚到底干啥去了?”
秦曜被她吓了一跳,苦笑道:“我不是都说过了嘛,在我同学家!干嘛?”
“你要是骗我,小心我的‘龙抓手’哦!”齐韵伸出右手,在秦曜脸前一番张牙舞爪。
“我骗谁,也不会骗你啊!”秦曜一凛,瞬即拍拍胸脯道。
好家伙,从小到大,被她这“龙抓手”蹂躏的是惨无人道,那是一篇篇血泪成长史啊!
“嗯,这个话中听,没枉费我平常给你烧饭留饭的一番心血!”齐韵一拍手道,
“那么,秦小曜,本宫感觉你今天有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苗头,不然,怎么人也长个了、脸和眼睛也变了点?
“你说说看,想不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考个好大学,为玉姨分担压力、为她争口气、让她晚年幸福快乐?”
听到这里,秦曜蓦地心下一颤。
前一世,曾几何时,韵妹儿三番五次对自己说过这些话!
在那一世,这些让自己厌烦、嫌聒噪的话,而今这一世重新听来,竟然这般温暖而幸福!
前一世,自己让所有人失望,在于自己从来没有珍惜过他们的一言一行!
总是在失去以后,才想再拥有,总是在多年以后,经历了很多事情,明白了很多道理,才想再回头。
却依然没有过好那一生。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欲珍惜,而人已不再!
秦曜只觉眼眶有些发胀,他转过身去,答道:“韵妹儿,有句古话说:门前流水尚能西,人生几时再少年?
“但假如,我真能再来一次年少,我一定不会像前一世那样,浑浑噩噩,碌碌无为。
“像具行尸走肉,让所有关心疼爱我的人失望和痛苦。
“可惜的是,我不能再来一次年少,但幸运的是,我现在还是年少!韵妹儿,这一世,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让你们失望、担心、害怕、忧愁、苦痛、伤心、烦恼。
“未来会怎样,我不知道,但我只知道,你们一定会幸福美满、快乐一辈子,欢笑一辈子,我会时刻为了这个目标而奋斗!”
“傻曜子,拜托你有点自知之明好吗!我从来没见过你的狗嘴里能吐出这些象牙来!”
齐韵说着使劲揉了揉眼睛,睁不开了,唔,一定是眼睛钻进沙子里了,不,是沙子钻进眼睛里了……
“呵呵,韵妹儿,我的确有自知之明啊,我知道我现在是个什么货色,所以,我才会这样说。”
秦曜说着转过身来,看看她的神色,有些吃惊:“你眼睛怎么这么红?”
齐韵伸个懒腰打个哈欠道:“困了呗!你下周升旗仪式发言,要讲几分钟?”
“呃……五分钟左右吧。”秦曜想了想道。
“那就差不多是1000字,星期六我把发言稿给你!”
齐韵说罢一溜烟地跑了走,依旧灵活的像她小时候那样,好似一只小兔子。
秦曜怔在原地,良久一拍手道:“洗心革面的人,运气就是好!我还正愁那篇发言稿怎么下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