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克里班带着六七百人的队伍埋伏在米哈梅村西南的树林里,听到村子东面传来的喊杀声,他压住身边按耐不住的手下,耐心地等待着。从一出生就接触斗鸡的他,做事一向都是很有耐心的,就像他养的斗鸡,看上去很呆,一旦进入战斗,立刻就凶猛起来。
围墙后一阵急促的声响,过了一会儿,东面的夜空升起了隐约的亮光,苏克里班低声喊道:“上!”山贼的弓箭手率先射出一阵乱箭,围墙上的灯笼被射熄了一大半,在守卫的惊呼声中,苏克里班扛着梯子,紧跟着冲了出来。
孔明灯升空后,安切波耶那惊呆了,他不知道山贼们用了什么手段或者魔法,竟然把灯笼升到了空中。诧异了有半分钟,他突然意识到这是山贼的信号!紧接着,西南方向就传来嘈杂的喊杀声。
一名庄丁喘着粗气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老…老爷,山贼从…西南边攻进来了!”波耶那着急了,大喊:“快敲锣收兵!”这是他今晚做出的最错误的命令,不到一分钟,波耶那就后悔了,他应该先问清楚西南方向进入村子的山贼有多少人,而不是急急忙忙地把小儿子的队伍从外面召回。
可是在改变命令已经来不及了,听到锣响,围墙外后排的庄丁开始慌乱地撤退,有些人一边往回跑一边大喊:“快撤啊!”更多的人开始朝大门边跑去。安切弥施急得直跳脚,在他的指挥下,庄丁们还能靠着人数优势与山贼们对峙,保持着防线不被突破,结果老爹一下令,越来越多的人往后撤,防线顿时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图勒拜克一听锣响,心想真是个猪对手啊!他知道自己骑术不精,跳下马来,举起剑大喊:“冲啊!”带着身边几十名护卫就往前冲,一边冲一边大喊:“杀进米哈梅村,抢光他们!”护卫们跟着大喊。前方接敌的山贼听见“抢”字更加来劲儿了,眼看对方在撤退,村子的大门已经打开,只要冲进去,就能抢上一票,于是更加凶狠地砍杀起来。
布莱克大吼一声,用盾牌护在身前,高高一跃,把对面四五杆长枪压断在地,另一只手握着剑乱砍,撕开了防线的一条小口,后面的山贼跟着蜂拥上来,顿时冲乱了防线。
山贼的骑兵们冲了两次,一看场面乱糟糟的,骑兵队长带着手下架着盾跟在撤退的庄丁后面就朝大门冲来,边冲边砍。
安切弥施长叹了口气,眼看场面已经无法控制,带着十多名手下骑着马偷偷地逃走了,他没有进村,而是直接逃离了战场。
波耶那看着村子的大门前庄丁和山贼混在一起拥挤着,声嘶力竭地大喊:“快放箭,阻止他们!快关门!”身边的弓箭手面面相觑,下面还有自己的同伴邻居朋友,就这么放箭,万一误伤怎么办?于是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支箭射了出去。
图勒拜克看到布莱克的身影,大喊:“布莱克,快冲进去!”布莱克也有些郁闷,他的身边挤得都是人,还都是那些只顾逃回村子的庄丁,这些人已经忘记了厮杀,和山贼们都混在了一起。布莱克连忙下令,让手下跟随的山贼们不断地把庄丁们朝外驱赶,一边艰难地冲着一边乱刺乱砍。
波耶那已经瘫坐在了地上,他六神无主,嘴里只知道喃喃地念叨:“完了,完了,全完了!”有几名仆人上来搀扶他说:“老爷,快逃吧!”波耶那一把推开:“逃?还往哪里逃?”围墙的楼梯上,博尔津带着一帮山贼已经冲了上来。
大门内冒起了火光,有些冲进去的山贼开始放火制造混乱。图勒拜克还在外面,突然听见一声大喊:“安切波耶那已死,快快投降!”他抬起头来,看见一个人在大门上的围墙,手里提着颗脑袋。他听出是博尔津的声音,长出了一口气:大势已定!
博尔津的喊声彻底击垮了庄丁们的勇气和斗志,骑兵队长已经控制住了大门,布莱克带着手下大喊:“跪地投降,缴械不杀!”有一部人开始投降,更多的庄丁村民毫无主见,继续朝村子里逃去。
布莱克带人继续朝村子里冲去,图勒拜克在后面抓捕俘虏,整个米哈梅村乱作一团,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喊杀声。
天快亮的时候,喊杀声终于停止了,图勒拜克一面命令山贼在村庄巡视,要求各家各户闭门不得外出,有胆敢出门者,一律格杀勿论。
博尔津浑身是血,又提了颗脑袋过来,向图勒拜克报告:“老大,这是波耶那二儿子的首级!”出发前布莱克悄悄地告诉他,安切家的人一律不留活口,他有些不大明白,布莱克告诉他:“咱们老大心肠软,万一放了他们怎么办?所以一定要杀死!”博尔津还有些犹豫:“可是,老大没给咱们命令要杀波耶那和他的儿子啊!”布莱克恨铁不成钢地说:“所以咱们就要先动手,不能留活口!”看到博尔津还想支支吾吾地说什么,他拍着博尔津的肩膀:“人都杀了,老大还能说什么?难不成要惩罚你?放心,我来帮你顶着!”
博尔津提着脑袋过来的时候还有些忐忑,他一冲进大门就先杀向围墙,结果看到了坐在地上的波耶那,听见旁边的人喊他“老爷”,知道这个就是安切波耶那,带着手下冲过去,杀散保护波耶那的护卫,一剑砍翻,斩下了他的脑袋。
图勒拜克有些唏嘘,他和安切家族还没到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地步,心里还有些不忍,也不去看那颗脑袋,对博尔津说:“受伤了没有?先去包扎一下吧!”博尔津一听,很是高兴,嘿嘿地憨笑着退下了。
苏克里班昨夜冲进村子后,一边杀人一边放火,他带的都是跟着邦金洛维托在北方前线打了快一年仗的老兵,不是对面那些训练了几天连人都没杀过的村民可比的,所以很快就杀散了守卫,他不知道波耶那的大儿子被他一棍打在后脑勺脑浆四溅死得不能再死,只管往东边冲。半路遇到布莱克追赶过来的一群村民,又是一阵乱杀,然后两人相遇,稍一商议就分头杀了过去。
到了上午,整个村子已经彻底被山贼们控制,粮仓、仓库、波耶那家的大宅子,山贼们一个个得意洋洋地驱赶着村民把粮食、布匹、各项东西装上马车牛车,集中到了村口的空地前。
图勒拜克忙着让手下统计伤亡和缴获,有一名山贼小队长过来告诉他,安切弥施的尸体没找到,也不在俘虏之列,估计是乘着也是逃跑了,波耶那的大儿子的尸体也被认出来,半个脑袋都没了。
图勒拜克没在意,安切弥施跑就跑了,还能让他再掀起多大的风浪?布莱克兴奋地跑了过来,身上的血迹都还没清理,对图勒拜克说:“老大,这次咱们可发了财啊!”
图勒拜克看着布莱克递过来的统计表,哈哈大笑起来,真的是发了大财啊!粮食大约合九十万斤,钱财折合约二十万金币,还不算贵重首饰金银器物,各色布匹两万段,十多万斤铁矿石,其他的缴获他也没去细看,他高兴地来回踱着步,说:“让营地再派人来!”
米哈梅村昨晚守夜、派出的参战人数2500多人,死伤一半左右,其他的都被关押在了马厩里。唯一可惜的是,马牛数量上千,基本都是拉车耕地用的,再没有战马。
一连运了三四天,粮食最后还剩下两万多斤,图勒拜克直接丢在那里,任由不愿意跟随他上山的村民自取,然后押着车队高高兴兴地离开了。他审问了一些村民,得知安切波耶那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囤积大量的粮食,就等到五月夏粮未收之前抬高价钱卖出,这一次都便宜了自己。
回到营地,图勒拜克按照缴获,分发了赏赐,山贼们高兴极了,他们在破庄之后挨家挨户搜刮,本来就私藏了一部分战利品,这一次首领又如此大方,怎能让人不高兴?他们热切地期盼着山寨下一次的抢劫行动。
图勒拜克又把战死、受重伤山贼名单列出,准备回山之后给予抚恤。一直忙碌到晚上,乌鲁切里西前来求见。图勒拜克在帐篷里接见了他,以为他前来请求离开,于是说:“教士请放心,明天你们就可以离开了。”乌鲁切里西笑着说:“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首领能答应否?”图勒拜克说:“你请讲。”乌鲁切里西说:“我能否跟随首领去贵山寨?”看到图勒拜克一脸狐疑,他说:“只是听说卡普尔跟随着你,很久没见过他了,所以想去拜访他。”图勒拜克心想:卡普尔又不在山寨,你要去拜访自去就是,何必多此一举?他觉得这个教士有什么阴谋,表面也不作声,答应了。
在营地里呆了几天处理了一些事务之后,图勒拜克带着长长的车队返回了。在官道旁找到了图密度,询问了这几天可有什么消息,图密度摇摇头说:“没什么大的消息,不过听说迦施利回来了,邦金洛维托又召集了手下,看来还是不甘心呢。”图勒拜克点点头,觉得下一步得策划点什么了。
看到这次的缴获,图密度很眼热,问到:“老大,这次的收获可以啊!”图勒拜克把战利简单地给他说了一下,图密度兴奋地大叫:“这安切家族还真有钱啊,早知道咱们就提早动手了!”图勒拜克说:“是啊,现在想一想当初勒索安切弥施的赎金还真不值得一提,怪不得波耶那那时候会那么爽快地就答应了。”他觉得自己的胃口小,不敢想太大,又一想现在这些都归山寨了,于是又得意了起来。
乌鲁切里西一直在观察着图勒拜克,他也听说过黑风寨的首领是个年轻的小子,这次借着机会,他要仔细看看这个人和他的山寨,看看能否为自己谋划的大事出一份力。
留下了一些物资,告别了图密度,图勒拜克继续上路,在临天黑前回到了黑风寨。安排好了住处,他对乌鲁切里西说:“教士,卡普尔这几天就要回山寨,你们先住下,有什么需要吩咐守卫就可以了。”他知道萨里森王国对诺多人信仰的破坏,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波密罗教的教士,而且他手下那些山贼包括布莱克、苏克里班等人对乌鲁切里西很尊敬,既然手下人有信仰的需求,他没必要对乌鲁切里西太过于苛刻。
乌鲁切里西很有礼貌地致敬,说:“那么,我们明天能否自由外出走走?”图勒拜克看了他一眼,笑道:“如果教士愿意,就由我作陪,带几位在山寨上下参观一番。怎么样?”乌鲁切里西微笑着说:“固所愿也。”图勒拜克微微点头:“那么,请早点儿休息吧。”
他猜测乌鲁切里西是想要在山寨传教,他并不反对,只要不是邪教就好。图勒拜克没想过用无神论的理念武装山贼们的思想,他连自己穿越这件事都解释不了,只好抱着孔夫子那“敬而远之”的鬼神观念。
他走了之后,基洛文走了过来,闷声问:“大人,他们不过是一帮山贼罢了,只知道烧杀抢掠,能成什么大事?”乌鲁切里西沉声说:“先看看,倘若可行,到时候也能借助他们的力量。”基洛文摇摇头,觉得自家大人过于心急了,连山贼都要试图拉拢,山贼能成什么气候?他暗自撇了撇嘴。
第二天一早,图勒拜克就起来了,坐在聚义厅的一角吃早饭,没想到乌鲁切里西一行人更早,守卫前来报告,他把一行人让进大厅,问到:“几位吃过早饭了吗?”看到乌鲁切里西等人摇头,对一个山贼说:“去食堂端五人份的早餐来。”乌鲁切里西看去,发现图勒拜克的早餐很简单,一杯牛奶,一块黑面包,还有个煮熟的鸡蛋,鸡蛋已经被吃掉了,木盘里有蛋壳的碎片。
等到五个人的早餐送来时,乌鲁切里西发现跟图勒拜克吃得一模一样,不禁多看了图勒拜克一眼。图勒拜克以为他嫌弃早餐简单,心里有些不高兴,说:“山寨的早餐都是一样的,学校的孩子和山下的士兵都是这么吃,当然,饭量不同,这个没规定,反正自己吃饱就成。简单是简单了点儿,不过营养绝对跟得上。”乌鲁切里西微笑着说:“很好了,比很多农夫们吃得好多了。”看着他们几个吃得很认真,半点没有挑食和嫌弃的意思,图勒拜克心想:希望你们不是装出来做样子的。他突然觉得宗教分子都TM很是虚伪。
吃过了简单的早饭,乌鲁切里西对图勒拜克说过的学校很感兴趣,请求前去参观,于是图勒拜克带着他们来到学校。
学校在聚义厅西北,在一处住宅区的旁边,此时还没有上课,学生们正纷纷赶来学校。图勒拜克和几个老师站在校门口,进校的孩子们都喊:“校长好!老师好!”图勒拜克一边回应一边给乌鲁切里西介绍:“目前黑风寨小学有六百多名学生,年纪从7岁到15岁,目前开了四个年级,我是打算开五年级的,只是教材还没有编写。”他注意到几个人脸上有些迷茫,又介绍了什么是“年级”,然后带着几个人朝学校里走去。
“这里是操场,是学生们做早操和体育课的地方,这一片草地是皮球场。哦,你是问哪两个门框是干什么用的?那个是足球的球门。……额,足球是我发明的一种游戏,这样吧,下午我们去训练场,士兵们经常会组织足球比赛的。”图勒拜克觉得解释起来挺困难,觉得百闻不如一见,看一场球赛就都明白了。
“前面是我的办公室,咱们进去坐坐吧。”图勒拜克带着几个人绕着操场走了小半圈儿,给他们介绍了单杠、双杠等锻炼器材,说得口干舌燥,准备去办公室喝口水。
老师们的办公室设在两排教室的中间,图勒拜克没那么多时间天天来上课,不过还好,随着山寨的山贼越来越多,又挑了一批识字的,经过简单培训就来当老师了。他的办公室锁着门,跟随的一个山贼带着钥匙,打开了门,几个人坐了进去。屋子里摆设简单,两张大桌子,四个书架,本来是他和贾西托的桌子,现在两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情,所以办公室没有其他老师在用了。
有亲卫山贼从隔壁办公室倒了几杯水端了过来,图勒拜克喝了一口,嫌烫嘴,放在一旁,说:“学校开了语文、数学、体育、地理、历史和动手课,教材都是我和老师们一起编的,然后在手抄成册分给学生们,只是人手不足,现在基本都是几个学生看一本。”他一直想要搞个印刷术出来,可惜一直没有时间。说着他把几本自己编写的教材递了过去,这是他一直很得意的一件事,所以忍不住想要炫耀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