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乐揉着睡眼从卧房里出来,一大早掌柜的就起来算账了。
每日一查成了惯例,佟乐从他身边走过,奔着后厨去,每天吃饭都是在后院吃的,等掌柜的查完账自然也会过去。
“七叔好,七娘好,丫头好。”佟乐笑眯眯的打招呼,圆溜溜的黑瞳一转看见了一侧的白衣女子。
“清平好。”
清平抬头看过去,佟乐穿着青衣戴着小帽,一张脸白嫩,分外讨喜。
这样看,倒是和丫头有异曲同工之妙。
两个人都爱笑,一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就会微微眯起,分外讨喜。
清平这么想着,打量了佟乐一下,又扭头看看丫头。
这一看才发现,两个人长相也有些相似。
清平斟酌着开口:“你们俩……是兄妹?”
佟乐和丫头同时摇头。
“清姑娘可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了,不过佟小二和丫头还真不是兄妹,有这么一点点相似也是有缘分啊。”七娘拿这个白面馒头,一边喝粥,一边说。
丫头坐在清平旁边,“嘻嘻,我俩可不是亲兄妹,不过佟乐哥认我做干妹子了。”
丫头递给清平一个馒头,然后自顾自的吃起来。
清平咬了一小口馒头,垂下眼沉思。
这个无名楼,可不简单。
单单是昨天的接触,清平心里就生了疑惑。
掌勺的七叔年纪约莫四十,不像其他酒楼的厨师都是肥头大耳,七叔的身子挺拔,看起来很壮硕,清平也不是没见识的人,那七叔分明是个深藏不露武功不凡的人!
刷碗的七娘大概刚刚三十五六,看起来是个浑浑噩噩不知事的,可是清平发现摘菜的时候,她能够敏锐的将每棵菜上面被虫子咬过的叶子都摘除,若非眼力不好,怎么可能如此敏锐。
丫头心思活络,看起来怯生生的,可是心里的小九九估计也不少。
掌柜的估计更是深藏不露之人,走路时,做事时都是一板一眼,分明是被贵族教养了很好的礼仪。
这里唯一一个清平觉得正常的,大概只有佟乐这个店小二了。
至于素未蒙面的说书人和老板,清平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清平姐,你怎么不吃?”丫头发现清平在发呆,忍不住用手肘碰了碰她的胳膊。
清平回神,“这就吃,七叔的手艺真好。”
清平浅笑的说道,七叔豪迈一笑,“那是,你七叔我做菜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七娘直接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说道:“你说你个老不死的,清姑娘恭维你两句你还吹上了,真是面不红心不跳的,真是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
七叔摸了摸鼻子,咧嘴一笑,憨厚的样子。
丫头趴在清平耳边说:“你别管他们,七叔和七娘一直都这样。”
清平转过来看了看丫头,又看了看佟乐,前者笑眯眯的,后者调皮的对她眨眨眼。
似乎,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安稳,和乐,平凡。
清平那颗已经千疮百孔被冻成冰的心,这一刻,突然又复苏了。
清平的差事就是在无名酒楼每三天出一次场,暮色时分在酒楼唱一个时辰的曲儿。
清平自然是会乐器的,可是身无旁物,刚把这件事跟掌柜的说了。
下午开场时掌柜的就让店小二佟乐送来了一把琵琶。
一看就知道那琵琶价值不菲,是极好的乐器,就连清平也未曾见过这般好的琵琶。
对于无名酒楼的疑惑,也愈发重了。
不过,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就算无名酒楼疑点再多,可是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很好的庇护场所。
清平踏上了台子,屏风被撤了下去,只留下一人一椅。
掌柜的也爬上台子,“这是我们无名的清平姑娘,每日下午在这里一个时辰,要是有谁想点曲,可得掂量好银子。”掌柜的浅笑环视一周。
意思就是,有钱的你过来嘚瑟,没钱的一边待着去,少挑三拣四。
清平微微扬起唇角,施施然的坐了下来。
纤细的手指轻轻抚上琵琶,琴声悠扬的响起来。
佟乐趴在桌上,两只黑溜溜的眼睛如痴如醉的看着清平,满眼只装了一个清平。
“清平长得真好看……”他小声嘀咕着。
而在他不知不觉间来的锦老板和李无言都听见了他小声的嘀咕。
李无言直接笑出声,锦老板摇了摇头。
店小二佟乐噌的一下子站起来,“爷……李相公……”
锦老板看了眼台子顶上的女子,挑眉笑道:“怎么着佟乐,相中人家姑娘了?”
佟乐连忙摇头,白嫩的脸涨红起来:“爷!你可别乱说啊……我我我……我不喜欢……不喜欢她……”
锦老板向前一步,笑:“怎么,你嫌弃人家?”
佟乐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没没没……我没嫌弃……没嫌弃……”
锦老板唇一勾:“噢…”拉长了声音,让佟乐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
“那不嫌弃,就是喜欢人家姑娘了呗。”
佟乐干脆不吱声了。
喜欢错,不喜欢还错。
果然不能跟老板那个异类好好的聊天,因为他本来就不!正!常!
“你好像特别喜欢问别人这种话。”李无言似笑非笑的看着锦老板。
锦老板邪笑,白玉般的脸上邪气四溢,谪仙一样的人也变得妖冶。
“我喜欢就成。”
人间横行,肆意无阻,谁能把我怎么着了?
李无言耸耸肩,无话可说。
还真是,没人能把这位爷怎么着。
李无言将锦盒递给锦老板,锦老板没接,店小二佟乐接过去了。
“这些信,回头你应该用得着。”李无言看了眼盒子,对着锦老板说。
锦老板淡淡扫了一眼,“嗯”了一声
清平已经一曲终了,向着众人行了一礼,从台上下来。
几个人都在这边,清平也直接走过来。
掌柜的指了指锦老板,“这是咱们家的老板。”转移方向指着李无言道:“这是说书人,李相公。”
清平服了服身子,打量着两个人。
一个面如白玉,五官精致,仿佛是谪仙一般。
另一个青衣简朴,容貌不算出彩,却是笑意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