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鱼儿?”
恍惚间我听见有人在叫我,这样叫我的好像也唯有白凤儿一个。
“白凤儿!”我猛地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没成想向来灵活的我居然这么一跳都跳不起来,被狠狠地绊了一下,“哎哟”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这下是彻底清醒了,只觉得私下里阴暗暗的,好容易才打量起我的现状来。
“他娘的!被绑住了!”我说以我这机灵劲儿怎么起个身都能摔,和着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把我绑得死死的,不消说手啊脚啊,就连脖子都没饶过,低头都能自己勒死自己。
再看这四周,乱七八糟,还混杂着一股腐烂的臭气,就和木头在水里泡久了的味道一样。
白凤儿一身白衣,哪怕在夜里都能和自己发光似的,我一转眼就瞧见了她。
“白凤儿,这哪儿啊?”
白凤儿也没好到哪里去,被人反绑了身子,僵尸一样跳了两步到我跟前来,关心地问我:“鱼儿,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你呢?”我一想,白凤儿应该没什么事情,就立即又问了一遍:“这是哪里啊?”
“是一个大户人家的柴房。”白凤儿说:“昨天夜里有一行人闯家里来了,说要搜人,人没有搜到,就把我们抓来了。”
“哦……”这一下我彻底想起来了,我记得昨夜有人砸门来着,我迷迷糊糊去开门的时候就被打晕了,不清不楚地听了一句“进去搜”。“那声音好像挺耳熟,谁来着……”
我翻了白眼想着,猛地想起来,顿时气得不行:“是赵无明那老匹夫!那杀千刀的果然不死心,前两天不知怎的走了,居然还敢来!”
“赵无明是谁?”白凤儿歪着脑袋问我。
“赵无明这老匹夫就是……”我想了半天,愣是不知道从何说起,索性就吞了一口气,撇撇嘴道:“算了,这件事与你无关的,他怎么把你也抓来了?”
白凤儿说:“我睡得浅,听见动静就来找你,见他们把你抓起来了,就想上去理论,可是他们人太多,我这身子小,一下子就被他们带来了。”
“哎,不对呀!”我别过脑袋问她:“你不是特别本事的么?能变房子,怎么自己不逃了去?”
白凤儿幽幽地看了我一样,说:“我变了房子之后法力没多少了,要养回来才行。而且你被抓来了,我当然要陪着你啊!”
“我也是醉了!”翻了个白眼,我蹦跶着往门口去。
富人家的柴房修的也不怎么好,窗户纸是破的,门板也裂了缝儿,我从一道手指宽的裂缝里往外瞧,外头已经是白天,看房子走向和树影子,约莫在中午了。四周都静悄悄的,就离门口不远的那棵树下摆了张桌子,有四个家丁喝着茶,也不聊天,时不时往我这里瞧两眼。好几次我都觉得他们瞧见我了,有个人还盯着我许久,可也没什么动静。
“赵无明抓我来肯定是为了他那宝贝女儿,哼!那臭女表子在的时候和我抢陆郎,走了还要让我吃苦头,又丑又贱,陆郎怎么会喜欢她呢?”
越想越是不服气,总觉得陆郎喜欢谁都好,怎么着也喜欢不了那赵环环的。
白凤儿问我有什么打算,我能有什么打算?这会子出去不是找皮痒么?索性还是在这里呆着好了,赵无明总会来见我的。
果不其然,约莫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我就听见门外那些个家丁喊“老爷好”,从窗户破口处一看,果然是赵无明来了,还带着他的管家,手里端着好些个饭菜。
门口有锁链的声音,一会儿门就打开了,赵无明掩着鼻子进来,我暗道作秀,“哼”了一声不去搭理他。
“我还叫你一声鱼姑娘,四方镇的人都不愿意惹你,倒不是说惹不得你,只是多半没必要。”赵无明走到我面前,对他管家摆了摆手,那管家把饭菜放在我和白凤儿面前。“从前么我们也还算相处地愉快,你从我这儿拿些个碎银子铜子儿什么的我也当没瞧见,大家乐乐呵呵地不是挺好么?”
“呸!”我毫不留情啐了一口在地上:“赵无明你倒是有脸有皮来说这些个?我没来找你把你那女表子子养的女儿勾引我家陆郎的事情给了了,你倒是反咬一口来了?”
“哈哈。”赵无明也不生气,他这种人不是涵养好,而是城府深,与他打过交道的商家谁不说他是笑面虎?“鱼姑娘,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我将鱼姑娘请来这里,无非是想找到环环的下落。你看这样好不好?只要你告诉我环环的下落,我不仅不追究这件事,我还另外奉上一百两银子。”
我听了,瞅了赵无明一样。
赵无明以为我动心了,立即又笑道:“一百两银子对鱼姑娘来说应该能用好一阵,甚至能做些个小本生意,你看怎么样?”
“嘁!”我不屑地嗤笑一声,反问道:“那不如这样好了,你把陆郎还给我,我李鱼这辈子不来你府上拿一分一毫,怎么样?”
“这样说来,鱼姑娘是不打算好好地吃这口饭咯?”赵无明端起地上的饭菜,吸了吸鼻子,道:“炭烤猪蹄、红烧肉、白斩鸡,还有青笋鸭汤,这可都是隔壁街春白楼的菜式,还热乎着呢!”
我忍不住吸了口香气,不闻还好,一闻这要人命的香气,肚子里就一股子酸水,立即“咕咕咕”叫了起来。
“鱼姑娘从昨夜到现在肯定没吃过东西,这样好的菜,鱼姑娘也该尝一尝。”赵无明又继续说。
“老狐狸!”我暗骂,赵无明真是个老狐狸!故意饿了我大半天还拿四方镇最好吃的几样菜式来招惹我,害得我嘴上说着不要,口水却一口接一口的咽着。
“鱼儿,我饿了。”这时,好死不死的白凤儿一脸无辜地望着我。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好嘛,团结从内部瓦解了!
赵无明便乐呵呵地把饭菜端到白凤儿的嘴边,一边用手夹起一筷子红烧肉到白凤儿嘴边,一边对我说:“你看这小姑娘年纪这样小,还在长身体哩,不让吃,饿坏了可怎么好?”
“我不吃这肉,我要喝汤。”白凤儿静静地对赵无明说,一点儿也没有阶下囚该有的骨气。
说来也是,这白凤儿怎么被人关起来还这样优雅呢?
“好好好,尝尝这青笋老鸭汤,最是鲜美哩!”赵无明乐地脸上褶子都满了,极欢快地舀了一勺鸭汤喂白凤儿。
白凤儿撅着小嘴吹了吹,然后一口吞下,要死的是,她还呷呷嘴是什么意思?
“咕咕咕……”
这下我的五脏庙就彻底打鼓了,难受地想抽死自己。
“赵无明,我是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不过我帮你找行了吧,放了我们!”好吧,好汉不吃眼前亏,好女不亏眼前肉。
“你当真不知?”赵无明皱着眉问我。
“屁话!”我顿时骂道:“我还能帮他们不成?你女儿我巴不得现行抓住先抽几个耳光,再扒光了衣裳扔马路上不可,我能帮他们?”
“注意言辞!”赵无明瞪了我一样。
“我就这样,你爱信不信!”我索性别过脸去。
要死,那红烧肉的香味真是要逆天了,怎么会有这么香的肉啊?那老酱真是馋死我了,老酱得花钱,我可舍不得买,就是偷个小半坛子也都是给陆郎沾猪头肉吃,我是舍不得尝的。
养了个白眼狼啊!
我简直要痛心疾首了!
赵无明很是想了想,才又说:“那你知道他们有可能去的地方吗?”
“我怎么知道!”我简直要恨死了,白凤儿喝鸭汤那喝的一个香啊,这赵无明怎么废话那么多?不过我倒还真是记起陆郎仿佛以前说起过他从哪儿来的,便道:“陆郎好像说起过他从南方来的,给我说过要等高中了回家去什么的,我说不清那是哪儿,不过方向我知道。”
“鱼姑娘既然这样说了,我赵无明也说话算话,只要鱼姑娘能带上我的人一齐去找到环环,我还是给鱼姑娘一百两银子。”赵无明说。
赵无明说这话我倒是信的。虽然赵无明有些奸商的本质,不过坑人的时候都是事先坑完了,事后都做得十分体面。就好像一百两银子的衣裳,他会只出三十两,只要双方都肯了,哪怕那件衣裳原本只要十两银子,他也从不说什么。所以只要赵无明说了这话,这一百两银子他估计是已经准备好了的。
我听了还真有些心动,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我脑子进水了才会帮陆郎和那小女表子私奔去,这时候有银子拿,还能泄恨,干嘛不做?
当下道:“先放了我先,本姑奶奶饿了!”
“是是是,给鱼姑娘和这位小姑娘松绑!”赵无明顿时乐了,摆手对管家说。
管家一松开我的绳子,我立即扑到那饭菜前狼吞虎咽,他娘的,果然是四方镇第一酒楼,这红烧肉真是绝了!
“好吃!好吃!你们看着我干嘛,都爱干嘛干嘛去!”我狠狠塞了两块肉进嘴里,那满口肉香的幸福感就别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