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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年少的时候迷恋一个人真是毫无头绪可言

我们的毕业旅行去哪呢?小狐狸首先提议去浪漫之都。她要去游乐场坐过山车,看烟火表演,并扬言要在烟花盛开那一刻向老李表白。老孟则提议去盛京故宫,这家伙学习不咋地却偏偏喜欢历史。老李和小雨表示听最终安排,小琴则表示要听我的意见。我想了想,选择了浪漫之都。毕竟我也想在烟花盛开那一刻表白,但我可不是向老李表白,我想和小雨表白,这份感情我压抑了三年,现在也该到释放的时候了。

年少的时候迷恋一个人真是毫无头绪可言。她的每一句话你都会忍不住地胡思乱想,想着是否与我有关;她的每一个表情你都会尽力捕捉,蹙眉咬唇、浅笑托腮、嘟嘴卖萌……;你会爱上她MP3里循环播放的歌曲,爱上她大呼好吃的街边美食,爱上她娟秀的笔迹,爱上她头发上的香气,爱上她的一切。

当时的我盲目地自信,因为小雨拒绝了那么多男生却依然选择和我玩耍,而且高考前我提议和她考同一所城市时,她也默认了。按照她的性格,默认就等于同意了吧。

最后我们五比一的投票,残忍地否定了老孟的盛京之旅,确定了旅行地点为浪漫之都。接下来,我们需要解决的就是经费问题了。这一趟下来,算上路费住宿和门票,六个人至少需要3000块钱。我、老李和老孟的家境都不算富裕,说不算富裕都是委婉说法,直白的说我们就是一群穷光蛋,一个月也就百八十块零花钱,还都贡献给互联网事业了。不过具有革命乐观主义精神的老李则轻松说道,现在是暑假,我们可以去打工挣钱,这样多有意义啊。老李的提议很快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于是我们六人定下了目标,半个月内至少挣下2000块钱,然后再加上点零花钱积蓄,就能凑够毕业旅行的花费了。

当初的自己是“身在苦中不知苦”。我上小学的时候,家里住的还是平房,也就是后来被政府称为的“棚户区”,夏热冬冷,特别是冬天还要烧炉子取暖。因为排风不畅,几乎没年冬天都有人家因为烧炉子而一氧化碳中毒死亡的。我听过父母聊过一个故事就是一年冬天,一个老头看见一户人家窗户开着,心想,大冬天怎么还开着窗户,结果发扬**精神把窗户关上了,结果那家人都一氧化碳中毒死掉了。这个故事让小时候的我一到冬天就变得恐惧,生怕一觉睡去就挂掉了,我准备在窗户上贴上纸条,写上“千万别关窗户”,但发现我家的窗户一直都是关着的。父亲笑着说我家不怕,因为有烟筒,烟筒里有风转的。烧炉子的时候直接把烟都抽走了,就像排油烟机一样。

我上高中后认为最有钱的家庭就是小狐狸家,因为她家经营着一个宠物诊所。我的家乡是一座依靠煤矿兴起的城市,那些大型的国有煤矿企业算作城市的骄傲。而如今,昔日的骄傲变成了苟延残喘,有的干脆就断了气。那些废弃的铁架铁轨、破败的厂房、荒芜的煤渣路,成为了破产的煤矿企业的最后陪葬品。还有陪着企业一起死去的,是成千上万工人的工作岗位。在我8岁那年,我的父母双双成为了光荣下岗的一份子,真不清楚光荣二字从何而来。后来二人几经辗转,终于父亲去到了一个小私企开小货车,母亲去到了一家小饭店刷盘子,中间他们又换了几份工作,父亲的工作无非是换个地方继续开小货车,母亲无非是换个饭店由刷盘子改为了洗菜配菜,有时候又改回了刷盘子。就这样两人挣着微薄的收入把我养大成人。

我在平房居住的那些年,主要是我上小学和初中的时候。我家邻居们的故事简直就能写成一本犯罪教科书。他们有卖假药的、有走私香烟的、有入室盗窃的、有持刀抢劫的、有聚众赌博的、有****的……还好没有拐卖小孩的,不然没准我就遇不见小雨她们了。不过即使有,我觉得他们也不能拐我,毕竟我都上小学了,拐走也不好处理。再有就是他们无论干什么坏事,多数都是在外地干。比如盛京就是他们的首选地,兔子不吃窝边草吧。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标签,就是下岗职工,光荣下岗的职工。

当然我的下岗邻居们也不都是无恶不作的罪犯,他们偶尔也会集体表露出拳拳爱国之心。97年香港回归的那天,左邻右舍们竟然聚在了一起,在平房的空地前摆好了一排桌子,各家协作,准备了美酒佳肴,一起庆祝香港回到了祖国的怀抱。有人把自家电视拿到了外面供大家观看,电视里播放着香港交接仪式,英国方面的人脸色都很难看,仿佛他抢来的东西不该归还一样。等英国国旗降下,我们国家国旗伴着激昂的国歌升起后,我的邻居们爆发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当然也有讲粗口的,表示开心的粗口。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们喝到醉时,一群三四十岁的男人们竟然搂着肩膀合唱起了我的中国心。那场面让人热血澎湃,“河山只在我梦萦,祖国已多年未亲近,可是不管怎样也改变不了,我的中国心。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国心,我的祖先早已把我的一切,

烙上中国印……”。在他们跑调的歌声中,我仔细看了一下,他们身上并没有洋装,只有下岗前原来厂子发的,前胸印着某某几厂的白背心。

还有一次,他们则集中展现了中华民族互帮互助的传统美德。那年我的邻居张大爷和他弟弟我张二叔都下岗了。张二叔三十刚出头,结婚有几年了,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大爷快四十了,还没有结婚,因为他腿有些残疾。几年前他们的父母去世了,大爷就一个人寡居,平时也不太爱和人打交道。二叔则是个话痨,没事就爱和我们这群小屁孩瞎侃瞎闹,用现在的话讲,他就是一个段子手。我下象棋就是他教会的,那年我还在上学前班,他教会了我规则,先是让着我一套车马炮能赢,逐渐到只让我一个车,等到了我小学一年级下学期,不用让子我就能赢他了。他和我爸妈说,佟天才人如其名,就是一个天才,说我将来一定能考上大学。当时高考没扩招,能考上大学算是了不起的事情了。张二叔相信我一定能考上大学,并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大学苗子”。

张家兄弟俩住的很近,就隔着一趟平房的距离。结果那天清晨张二叔来找张大爷去钓鱼,发现大门紧锁,张二叔有钥匙,打开门,发现屋内空空,桌子上摆着房证和存折,留了一封信,写着“弟弟,房子和钱都归你了,和弟妹好好过,为了孩子别离婚”。

平日里嬉皮笑脸的张二叔顿时就慌了,赶紧通知左邻右舍,说是张大爷离家出走了。于是大家赶紧召集人手去寻找,那天正好我在放暑假,父母还没来得及上班,我们一家三口便跟着张二叔一起出门去找张大爷。

那天我记得,那群平时从事着见不得人勾当的邻居们,一个个神色匆匆却又正义凛然,都在不遗余力地搜索着张大爷的下落。张二叔凭着直觉,带着我们去后山搜索,说平日张大爷也爱去那溜达,准确说,是拄着拐去溜达。果然,兄弟间是有心灵感应的,我们确实在山上发现了张大爷,只可惜,他已经上吊死了。

父母很快蒙住了我的眼睛,把我搂入怀中。张二叔哭喊着把张大爷放了下来,可惜他早已经断了气。父母赶紧让我转身,推着我往回走,他们怕我看到死人会受到惊吓,其实我一点也不害怕。自从爷爷奶奶去世后,我就再也没害怕过死亡,我觉得即使我死了,我还能回到爱我的爷爷奶奶身边,这样也挺好的。

张二叔最终处理了他哥哥的后事,也听从了他哥的遗言,没有和媳妇离婚。后来我偷听到了邻居们的谈话得知,他媳妇下岗后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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