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五月已过了大半，欧阳克已经能下地走动了，只不过有时仍需要借助拐杖，但和以前比起来已经很不错了。当然这一切都被穆念慈看在眼里，在替他高兴的同时，心里多少又有些许的失落。或许是因为他的痊愈意味着她当初的承诺业已兑现——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她正端着茶盘准备给秦神医和欧阳克送过去，走到转角处正好听见两人的对话，似乎还提到她的名字，不由停下脚步继续听下去。
“你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吧？”是秦神医的声音。
“是啊，只是还要过一阵子才能彻底离了拐杖。”这句他说的。
“不尽然吧？”秦神医的语气分明带着怀疑，“以你的恢复速度，应该现在就可以不用拐杖了吧？”
穆念慈听了此言不由一怔，心下很是不解，于是耐心听下去。
“前辈莫要说笑，”欧阳克语调如常，“常言道‘伤筋动骨一百天’，现在不过刚刚过了百日之期，即便是前辈的医术再高明，晚辈也断不能恢复得如此神速。”
秦神医笑笑：“别以为我真的看不出来，你还不是怕那个姓穆的姑娘知道了之后，不肯继续留在你身边吗？要我说……”
“前辈慎言，”他当下止住了秦神医未说完的话，回头见身后没有人，才放下心来，“我承认的确是不想让她离开，但也并非是有意相瞒，只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你这又是何必呢？”秦神医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若是被她知道，以她的脾气，怕是有得解释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转角处传来细微的响动，待两人走过去看时，只看到了放在地上的茶盘。壶中的茶水已经微凉，可见来人已经听了有些时候了。欧阳克先是惊讶，后来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瞒不过她。
等他到了穆念慈的房间时，正撞见她在收拾东西，见他来了也不打招呼，仍是自顾自地收拾着行李。
“穆姑娘，你这是……”明知她有意要走，他仍是问出了这句话。
“你的伤也好了，我答应欧阳前辈的事也算做到了。现在我也该回牛家村去了。”她一边收拾包裹，一边回答道。
“穆姑娘觉得我这就算是恢复了？”他的目光扫过自己的拐杖，还有她亲手缠在扶手上面的棉布。
“你还想骗我骗到什么时候？”穆念慈停了手中动作，有些生气地抽走他手中的拐杖。欧阳克没料到她有此一举，虽然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但还是不免踉跄了一下。穆念慈见状急忙伸手去扶，后来见他自己站稳了，才故作平静地收回了手。
“我本无心瞒你，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你罢了。”他耐心解释道。
“那现在呢？”穆念慈反问。
“那好，我现在正想告诉姑娘——我的伤基本痊愈了，但是我不希望你离开。”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皱眉道，“我当初答应欧阳前辈的事情已经做到了，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
欧阳克扶着剩下的一只拐杖坐下，慢悠悠地说道：“答应我叔叔的事情做到了，那之前答应我的事情呢？”
“我几时答应过你什么事？”她并非有心抵赖，而是一时没有想起当初曾经许诺和他一起去西域的话来。她当初也确然是有此打算的，可因为给欧阳克治疗伤势，所以也就耽搁了下来，时间久了，自然也就淡忘了。
“西域，白驼山。”他不慌不忙地提醒道。
一经提醒，她一下子想起当时自己所说的话来，不由心虚道：“以后、以后，有机会再、再说吧！”连她自己有时候都弄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一路上她对他心存感激，他受伤她悉心照料，毫不避嫌；可现在他伤势渐愈，她却有意躲避，甚至越发疏远。她不知自己到底在逃避什么，只觉得如果自己接受他，接受了这份感情，仿佛就是对她过去一切的全部抹杀，所以她一直也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
“以后？多久以后？”他追问下去。
她支吾不出来，只好反复收拾着包裹里的东西，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反倒是越收拾越乱。
“其实、你也不愿离开的是不是？”他见她不说话，试探着问道。
“你少胡说”她急着争辩，“离开这里我求之不得。之前是碍于情面，现在你已经痊愈，我自然要继续我自己的生活。”
“你想回牛家村？”
“嗯”她点了点头，其实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牛家村是她唯一可以去的地方。
“也好，我们明天就启程。”见她似有疑惑，又补充道，“我去找我叔叔，我们正好顺路。”
“可是你的伤还……”她欲言又止，他的伤势虽然基本痊愈，但旅途颠簸，若是稍有差池，难免前功尽弃。
“你关心我？”他似笑非笑。
穆念慈脸上一红，把头别到一边，道：“没有。”
“你也说了，我还要恢复一段时间。反正也不急于一时，不妨多待上一个月，到时候再走也未尝不可。”他的话看似有理，实际却是缓兵之计。一个月之后，他伤势彻底痊愈，更不会轻易任她离开了。虽然是个“圈套”，可总要有人愿意跳才是，所以此话一出，他很是注意她的反应，生怕被她拒绝。
“好”见她点头答应，他心中的石头也随之落了地。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