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秦神医用了什么方法，那些好事前来“探望”的人果然销声匿迹了。欧阳克也恢复了到院子里闲坐的习惯，腿上的夹板已然摘除，秦神医的药也换了第二副，现在的他少了颓然，倒是又找回了以往意气风发的样子。
近来天气渐暖，欧阳克在外面待的时间也明显长了许多。他本不是喜好安静的人，即便是在西域时，也是喜欢到处游历，只是这几个月以来因为腿伤而行动受限。所以伤势一有好转，就想着到外面透透气。
穆念慈见这些天以来他的伤势已大有好转，难得自己又不像平时那样忙碌，所以在院子里练起了义父教的杨家枪法。虽然很久没有碰兵器了，但一上手还是很快找回了以前的感觉。一套杨家枪使完，穆念慈正准备回身收枪，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赞叹。
她回头果然望见坐在一旁的欧阳克，又听他说道：“杨家枪法虽精妙，可惜却未必适合穆姑娘你。”
“此话怎讲？”她好奇道。还是第一次听人说她不适合使用杨家枪法，连义父以前都夸她枪法纯熟，怎么到了欧阳克这里，就成了“不合适”了呢？
“姑娘的枪法虽然纯熟，但长枪却不易携带，真正対敌时往往是赤手空拳，而且女子的膂力不如男子，与人交手很容易吃亏。”他说得极为坦诚。
听到如此明显的关心之言，她不由脸色一红，仍是嘴硬道：“那也未必。”
欧阳克没有打断，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即便是赤手空拳我也能应付得过来。”她十三岁那年，洪七公曾经指点过她几天的功夫，也就是后来教给黄蓉的逍遥掌法，只是当时所教的内容不及后来的精妙，但対敌已是足够。
欧阳克放下手中茶杯，对她说道“不妨一试。”意思是让她以这套功夫与他对上几招。
“你、你现在……”言外之意是他双腿尚未康复，担心他的伤势复发。
“我心中有数，你只管演示就好。”用话止住了她的推辞。
“那好”穆念慈口中应了下来，心里还想着一会儿动手时只出五分力，不想误伤了眼前的人。不想真正交手时，对方出手凌厉，显然是逼她全力以赴，她不得不全力招架。除了为救杨康的那次，她和他对了一掌，此外她从未和眼前的这个人真正交过手，最多也就是见识过他和梅超风的打斗。眼下却是真实感受到其武功之高，不过几招拆过，她已是左支右绌，若不是他有意留情，只怕她早已败下阵来。
这套逍遥掌法是洪七公早年创下的，和后期的沉稳扎实不同，讲究轻灵飘逸，出手极快又攻其不意，往往出乎对方意料，显然是以快和奇取胜。而白驼山的掌法恰好也是以灵活多变著称，加之欧阳克的功夫更为纯熟，武功境界更高，因而穆念慈在交手时，竟是一丝便宜也没占到。
十几招过去，已然被他拿住手腕，挣脱不得。试了几次没有结果，她心下一横，从他身前翻过，想借此挣脱出来，不想却被他趁机擒住另一只手腕。她正要反抗，却不料对面的人借力将她拉至面前，甫一对视，她立刻尴尬地别过头去，而对面的人见状也旋即松手，道“穆姑娘，这几招若是你手中有兵刃，我定然躲避不开。不过若像刚才那样，姑娘怕是就要吃亏了。”
“这套掌法是一位高人所授，怎么就被你说的不堪一击。”她忍不住争辩。
“是九指神丐洪七吧？”他了然一笑。
“你怎么知道？”若说丘处机通过试探她的武功路数，得知她这套掌法的由来，倒还解释得通。可他明明久居西域，到中原的时间并不长，为什么只是拆了几招，也猜出了她掌法的来路。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叔叔是西毒，他是北丐，双方对彼此的武功路数，自然是了如指掌。”欧阳克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穆念慈脸色通红地揉着手腕处被他握过的地方，神色难明，却是低头不说话。
“可是伤了姑娘？”他以为是自己出手过重，误伤了她。实际却是穆念慈自己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本是一时赌气，不愿被人看轻，才答应与他对上几招的。她一直将这套掌法作为护身之用，不想却被人轻而易举地打败，让她面子上很是过不去。其实她不曾想过，她的这套功夫与白驼山的掌法有异曲同工之处，她的修为本就不如欧阳克，又恰好是用他所擅长的武功路数比试，输给他自然是情理之中。
“没有”她讷讷地开口，“是我输了。”
欧阳克却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继续说道：“在下虽然不才，但于剑法方面还是能略指点姑娘几招的。若是不嫌弃，有机会的话不妨与在下拆上几招。”他本意是替她考虑，担心她的安危。眼下他行动不便，不能时刻护着她，上一次遇到追兵，她差点受伤，让欧阳克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想找机会指点她几招。
当然这里也有他的一些小心思：长枪不易携带是真的，担心她的安危也不假；而他不愿让穆念慈继续使用杨家枪法的心思，却也是真的。理由很简单，他不想让她与杨家或者说是与杨康，再有过多的牵涉。虽然他依然能感到她有意识的逃避，但他已明显感觉到她的动摇——至少在这段时间里，她对自己的抵触越来越少，甚至把他当成朋友一样相处。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她真的会试着向他敞开心扉也说不定。不管时间可能会有多长，只要有希望，他都愿意等下去。
“和你那些姬人一样？”她不知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可当她意识到时，话已然脱口而出。
欧阳克闻言也是一呆，大概没有想过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是解释道：“姑娘若是不像学白驼山的剑法，学别的也可以。”
“随你的便好了。”说完收起长枪，转身进了屋子。而留在外面的人细细品味她刚才所说的话，总感觉似乎带些……醋味。
穆念慈本以为那天的话只是说说而已，直到后来看见他果真打算教她剑招的时候，才意识到他并非戏言。然而事已至此，又不想驳了他的好意，也只好接受。在练了几天之后，她渐渐感觉所学的招式似乎有些眼熟，心下不由怀疑，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这是……全真派的武功？”
“是，姑娘既不喜白驼山的功夫，而在下恰好对全真派的功夫也略通一二，所以就教了这个。”
穆念慈于电光火石之间想起当初被官府通缉的事来：“当初用全真派的武功故意嫁祸于人的就是你？！”
所谓关心则乱，欧阳克决定教她剑法时，没有想到这一层，此时被她一提，惊讶之余倒也无法反驳，最终还是选择了默认。
穆念慈自然明白他当时不过是在尽他的职责而已，可心里未免还是觉得不甘，转身把手中的木剑掷到他怀里，没有再理他。身后的人接住木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无奈地苦笑。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