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华更纱收到了日月神教传来的消息。
天一教果然投靠了福王,教主慕容强成为了福王三卫之一的卫指挥使。在福王的默许下,天一教在洛阳大开杀戒,顺昌逆亡。正派与会者几乎全军覆没,邪派大都投靠了天一教。
少林般若堂首座觉罗禅师战死,武当五剑之一的玄成道长断臂逃生,峨眉派清风师太不堪受辱自尽,丐帮、昆仑、崆峒、华山各派与会者无一生还。
洛阳武林大会的盟主,理所当然成为了天一教主慕容强的囊中之物。他更号称不日将一一荡平武林各派,一统江湖。
华更纱接到情报,就要带着韩晴返回黑木崖总部。张嫣有些担心,询问是否需要前往黑木崖助她们一臂之力。
华更纱却是一脸轻松:“用不着。我日月神教教众数万,黑木崖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地,就是朝廷大军也未必攻得下来。天一教这些乌合之众,在洛阳或许能称霸一时,敢来黑木崖,只能说是送死!”
她又低声叮嘱:“你母亲怀孕期间受了邪法侵害,只怕生产时有些凶险。你还是好生在家照料,平日多给她吃些滋补元气的药材……”
韩晴要回总坛,不得不与张嫣暂时分别,这时候分外的不舍,再三叮嘱张嫣,有空一定要来黑木崖看自己。
张国纪将养了一个多月,已经能够下地缓步行走。
在他恢复神智没多久,张嫣就向他简要说了这些日子的变故,甚至还说了自己设法杀了妖僧的事情。
张国纪毕竟是中过秀才的人,心胸豁达,遇事冷静。只是静静听着,听完之后,拍着女儿的手,叹道:“家里多亏有你。以后家里的事,你尽管放手去办。”
张嫣陆陆续续,将家里的田地置换成了连片的整田。按照大明律,秀才有两百亩的免赋田地。张嫣将家里的土地租给了村里的一些老实人,仅凭田租,已经足够一家人的小康生活了。
她体恤村民生活艰难,给自己的佃户,按照五五对半收租。村里其他地主,实际的租税往往收到六成、七成。这些佃户都是老实人,对张嫣家很是感激。
但她这一降租,村子里其他地主就有些不满。都是一个村子,张嫣降了租,别家的佃户心里自然有想法。
他们派出自己家的女眷,先来说服刘月莲。刘月莲推说是为了积德行善,好保佑自己肚子里的胎儿是个男孩。有了个过得去的说法,其他地主家才没有继续纠缠。
赵旺带着自己的儿子和女儿,来到了祥符县。
赵旺是山东滕县人,夫妻二人都信佛,不吃荤,被村中的人看做“善人”,家中过着小康生活。儿子赵长春,女儿赵霜灵,都曾经熟读四书五经。
后来赵旺一家都参加了白莲教,成为了徐鸿儒的亲传弟子。一家人中,赵旺和赵长春都修炼武艺,赵霜灵天赋异禀,对剪纸作马、撒豆成兵的法术,都能一见就通。徐鸿儒对赵霜灵很是欣赏,赵旺因为女儿也受到了重用。
住持开封教务的和尚失去联络有好几个月了,徐鸿儒派遣赵旺一家,来祥符县查访,同时接任白莲教开封“总兵”一职。
赵旺一家来到祥符县的据点弥勒寺,发现里面一片残破。
赵霜灵念诵咒语,怀中一只纸鸢腾空飞起,突然变成了一只金雕。那只金雕对着墙上的人面蜘蛛画像一吸,画像竟然变成了一团黑雾,直接被金雕吞下了肚子。
那只金雕低头沉思了一会,突然振翅高飞,从弥勒寺直飞出去。沿着和尚当日前往张嫣家的路线,一路飞行。在激战过的树林上空盘旋了几圈,又一直飞到张嫣家,看到张嫣后,飞回了赵霜灵面前,依旧化作纸鸢。
赵霜灵睁开双目,对赵旺道:“父亲,我的雕儿已经知道是谁杀了和尚。对方是个女子,武功极高,家里又是秀才之家,克制我教法术。实在不宜力敌,还需设法智取。”
赵旺沉思一番,笑道:“且看为父手段。”
祥符县的县狱中,班头何锋正在巡视。只见监狱中阴沉沉的,带着腥臭味道。
不远几个狱丁正在博戏,见何锋过来,就喊了一声:“何头,巡狱啊?来,一起玩几局。”
班头和狱丁都是不入体制的吏员,名义上高了一级,实际上对手下也没有任免权。只是班头的权力大些,捞钱的机会就多了许多。
何锋笑了笑,说着:“不了,看一圈就出去。”
才进去,就见得几个狱丁拖着一个尸体出去。尸体上遍身伤痕,看样子是被打死的。
何锋顺口问着:“怎么回事?”
狱丁就凑上来,笑着:“大人,这个家伙死硬着不肯交孝敬钱,那些犯首又下手重些,结果死了……”
所谓犯首,就是犯人中身强力壮又投靠狱丁的。狱丁们靠山吃山,就靠欺压犯人捞钱。但是直接出手难免会有风险,就通过犯首收取孝敬。不听话的,也让犯首收拾。犯人之间互殴,便是被上官查到也没法处置这些狱丁。
何锋笑了笑,习以为常:“报个暴病备案。但你们也须得提点那些犯首,莫要太放肆了……”
狱丁点着头,取出一个小包:“大人,这是您这个月的例奉。”
何锋用手一掂,知道有十两碎银左右。这钱,每两都带着血,都是从犯人身上和家属中榨出的骨髓。接了钱,他也不巡狱了,就出门回家。
何锋走在街上,突然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拦住他的去路:“何班头,还记得城外的弥勒寺吗?”
何锋面色大变,他当年也曾被和尚蛊惑,去弥勒寺享受艳福。后来弥勒寺出事,他心底倒有几分高兴,觉得总算从邪教中抽身出来。没想到今天又遇上知道根底的人。
那年轻人正是赵长春,拱手行礼道:“何班头,找个地方说话?”
何锋心里一惊,看了这人一眼,说着:“请!”将他带去了附近一家酒肆的雅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