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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离开赵家

回去的路弯弯曲曲,也没个人带路。长伊姐姐牵着我走前面,长朔大哥在后跟着。宅子确实不小,但也实在穷酸的很。花园只能说是,杂草丛生的地方,毕竟这里虽然格局是花园,入眼却无花无叶,只有杂草零零乱乱的长着。

长伊姐姐见没人跟着,就抱怨道:“哥哥,你说这宅子不小,主人怎的如此吝啬?”长朔大哥漫不经心的答道:“谁知道这宅子是个什么情况?瞧这样子绝非大户。祖上荣耀,如今败落了,空有外相,也是有的。”长伊姐姐点点头,问我道:“景语大概没吃饱吧?”我还是不开心,回道:“那个菜我吃不下呀,好凉。”长伊姐姐笑了,“倒是我和哥哥的不是,原打算给你找些热菜吃吃,谁知这么大的宅子却有些难以预料的事,看来下次要更慎重,断不能只看表象了。”吃了些东西垫肚子之后我的心情好了不少,也跟着笑,长朔大哥没怎么说话,默默跟着。

但是刚回房,长朔大哥就忙忙的把门给关上了,还四处查了窗户,很不放心的样子。长伊姐姐表情有点凝重,问了一声:“有情况?”长朔大哥看看我,摇摇头,“只是预防一下,毕竟宅子空荡,这屋子又偏僻。好在屋子不大,也不会有什么事才对。”长伊姐姐点点头。我四处看了看,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到了点灯的时辰,长朔大哥点燃了蜡烛,火光摇摇晃晃的,忽明忽暗。长伊姐姐冷笑了一声,“主人家放在客房的这蜡烛本来就不是拿来照亮而是摆设的吧。”长朔大哥吹熄火折子,笑道:“那不如早点睡觉?”长伊姐姐不说话,想了半晌才说,“这只有一张床,景语过去睡吧,我同哥哥就在桌上旁休息,我守上半夜,哥哥守下半夜吧。”长朔大哥想了想,回道:“你这一天也劳累得很,守得完上半夜么?”长伊姐姐笑道:“那自然无碍。”长朔大哥笑笑,回头对我说:“景语去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呢。”我有点不好意思,说:“长朔大哥先去睡吧,我同长伊姐姐守着,等长伊姐姐睡我再睡。”长朔大哥也没想到我会说这样的话,看了长伊姐姐一眼,长伊姐姐笑道:“没事的景语,你去睡,我还有事没做呢。”“什么事?”长伊姐姐看了长朔大哥一眼,便叹道:“我点一点我们的……”话未完,有人敲门,声音还不小。长朔大哥忙站起身,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略弯了腰,轻轻的靠近门口,长伊姐姐紧紧抓着我的手,看起来也有点紧张。这气氛有点吓到我,大气都不敢喘。

好在门外那人开口说话了,是管家的声音:“各位贵客,天还没黑怎么就把蜡烛点上了?”长朔大哥听到是他,微微松了一口气,便道:“这个时辰了还叫天没黑?那你说说蜡烛什么时候点?”管家不耐烦道:“若是觉得天黑了那就睡觉啊,点蜡烛干什么。”长伊姐姐气笑了,道:“管家连我们睡觉点蜡烛这种事都要管,是不是管的太多了?”管家“哼”了一声道:“你们睡不睡觉我不管,但是不准点蜡烛!”我有点懵,再怎么着也不至于连根蜡烛都不让点吧?长伊姐姐生气得厉害,就要开门去找管家理论,但长朔大哥拉住了她,并轻轻的摇了摇头。长伊姐姐一愣,长朔大哥指指蜡烛,长伊姐姐会意,便吹熄了。我一个人在黑暗里坐着。外面还有一点点天光,可是因为门窗紧闭屋里已经非常黑了,我有点紧张。长伊姐姐看了看窗户纸上影影绰绰的人影,退了几步坐到我身边,紧紧的抓住我,长朔大哥语气不善,道:“行了,现在蜡烛我也灭了,你们不要再来叨扰。”管家还停在门口,但是很快脚步声就远了。

长朔大哥叹口气,坐回椅子上。开口道:“妹妹,这家恐怕不是什么好人,今晚小心着点。这年头,起歹意的人不多,可也绝不少。”长伊姐姐像是点点头,随即对我说:“景语,没事的,你睡觉吧。”我摇摇头,长伊姐姐便道:“也行,那你在这儿坐着,我去和哥哥商议个事儿。”说着起身坐到桌旁,开始和长朔大哥低声谈起我们的盘缠和路途诸事。我插不上话,呆愣愣的在床上坐着,但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我是被天光惊醒的,猛然才想起我昨晚说的不睡觉,可是一看,被子盖得好好的,长朔大哥还坐着,长伊姐姐倒是趴桌上睡得正香。我轻轻下床,长朔大哥见我醒了,笑了笑,指了指长伊姐姐,我也笑了笑,坐在椅子上自己倒了杯茶喝。

茶倒出来我就决定不喝了,茶汤颜色浑浊,还带着许多茶叶碎屑,味道闻起来也差的很。不知道是不是我倒茶的动静吵到了长伊姐姐,她揉揉眼睛爬起来,又伸手揉了揉脖子,看到我笑了笑,又对长朔大哥笑道:“才半夜,脖子就疼了。”长朔大哥也笑道:“人老了?”长伊姐姐笑着啐了一口,“谁老了?你才老了呢。”说着就准备端起我刚倒的茶来喝,对我笑道:“景语,给我喝一口……”我还没来得及拦,长伊姐姐自己把杯子搁下了,嫌弃道:“这也叫茶,景语你刚才没喝吧?”我摇摇头,她才放心,随即又抱怨长朔大哥,“哥哥你怎么不看着点,幸亏景语刚才没喝,要不然拉肚子了可怎么办。”长朔大哥笑笑,也没答话。

长伊姐姐站起身来,道:“我也不指望早餐了,我们尽早走吧,等找到地方再吃饭。景语,饿不饿?”我又摇摇头,长朔大哥便站起来笑道:“那我们走吧。”

长伊姐姐环顾四周,把我们东西尽数收拾好,长朔大哥推开门,清晨的空气还不错。宅子里非常安静,只有风声穿过园子,带来树叶的轻响,太阳已经露出了脸,但还没开始热。这样的天气很舒服。

长朔大哥率先出去,四处望了望,回头问了我们一句,“我们现在该往哪儿走?”我“扑哧”一笑,心说这倒奇了,问我该往哪儿走,长伊姐姐也忍笑回道:“哥哥你看我像是认识路的?”长朔大哥笑笑,说:“这家人连个仆人也找不到,着实令人气愤啊。”随后带头走了几步,道:“我们去正厅。”

夏末秋初应该是还算生机勃勃的时候,而且园里本也没什么落叶乔木,可是园子看起来就是死气沉沉的,植物似乎从来不会有人打理,随心所欲的疯长。因为今天没人带路,我们绕得远了些,看到了更多杂草。整个园子灰扑扑的,也不知道雨后看起来会稍微好一点。

长朔大哥走在前面,不时感叹园子虽大奈何无人照管,一派颓废模样。长伊姐姐深以为然,想起了什么,笑着说:“景语家里的园子大概才真的是园子吧。”我抿嘴笑笑,回道:“那些屋子园子倒是一直都有人打理的,不过我也不太清楚具体事务。”说着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父……亲最近如何了。”长伊姐姐拉着我的手摇了摇,道:“你看,那边有池子。”我抬起头看了一眼,池子里假山还不错,可是水好像很低,因为我还没看到水纹。

走得近了才发现这已经不能算水池了,池水大概没不到脚踝,而且极脏,池子底估计是深深的淤泥,池水泛着黄绿色,没有生物。假山看得出来是费了功夫的,但是现在枯得不成样子,完全失去了假山应有的风采,就是一团破石头了。

长朔大哥便笑道:“果真是落魄了啊。”说着指给我们看,“你们看那边,水应该是活的,只是被淤泥堵住了。”我看了看,不知道长朔大哥判断的依据是什么,也不好意思问,但是这样说来,有活水的池子能成这样,多半还是淤泥的功劳吧。

得落魄成什么样才会连池子都不打理啊?我觉得这些事情真费解。

绕了半天,总算找到了昨天去正厅的路,一路上真的没有遇到任何人,长伊姐姐还有点震惊,说不会这是个鬼宅吧?昨天我们本来就没遇到人?把长朔大哥逗笑了,回头看了她一眼。

幸亏这句话是假的,否则真得吓死人。因为我们快到正厅的时候遇到了昨天那个刻薄的丫头,她斜着看了我们一眼,道:“自己倒是找得很快啊,老爷叫我喊你们吃饭。”长朔大哥面有不善,冷声道:“还不带路!”

我心里暗道幸亏我们只是路过,如果是长期住在这样的人家,不气死也得变成暴力狂。因为我每次看到这个丫头都很想动手。这不合理啊,因为我在宫里是出名的脾气好,小宮奴偶有犯错,我一般都是一笑了之。如果过错大了会有人管,从来没动手责罚过谁,但是看到这丫头我确实不高兴,设若是在宫里我早就打发去扫厕所了。

想到这里又想起我走了不知道父王会不会觉得无聊。

正胡思乱想,听到赵老爷的笑声把我惊了一下,又是昨天吃饭的地方,那些人还是在原来的位置,只是饭菜不一样了。

赵老爷客气的邀请我们坐,自己也没起身,就伸手示意了一下,管家站在他旁边,一语不发。那夫人依旧不看我们,自顾自的吃自己的馒头。

我叹口气,在这里吃饭真折磨。

还是昨晚的位置,长伊姐姐带我坐下,把包袱放在怀里。

我拿了个馒头,冰凉,有点硬。我看了一眼,发现只有馒头没有粥?这样怎么吃?况且还是凉了的馒头。我有点不想吃,就准备把馒头放下,长伊姐姐咬了一口馒头,轻轻皱了皱眉头,扭头看了我一眼,摇摇头。

我愣了一下,看到长朔大哥也在咬馒头,于是把将要伸出去的手不经意的收回来,自己也咬了一口,真的好干。

好难嚼。我一边艰难的吃一边想念一碗热乎乎的粥。

赵家夫人吃完一个馒头之后拍拍手,抬起头看了我们一眼。

我和她面对面干瞪眼,我还在努力的咽着馒头。她有点嫌弃的看我一眼,又看长朔大哥,接着看了长伊姐姐一眼,他们俩目光都在别处。

夫人终于开金口了:“你们,什么时候走啊?”我一口馒头还没咽下去,差点被这句话呛出来。倒是长朔大哥把馒头一放,冷冷的看着她:“立刻。”我赶紧把吃了一半的馒头放下,心里松口气,心想以后这种冷馒头没有热粥我绝不吃了。倒是长伊姐姐慢悠悠的把自己的最后一口吃完,才拍拍手,站起身来说:“多谢您的款待,”对赵老爷点点头,随后对管家道:“请把我们的马带出来。”管家没说话,微微弯腰看了赵老爷一眼,赵老爷抬起头来,看着长伊姐姐,说:“姑娘不再住一阵子?”长伊姐姐笑道:“不敢多叨扰了,我们今天就起身了。”赵老爷点点头,示意管家去牵马。我们跟着管家出门,拐了几个弯就看到了我们的马,居然不是在马厩里,露天系着,也没见有草料。长伊姐姐这下生气了,回头质问管家:“我们的马喂了?”管家有点不耐烦,“我说喂了就是喂了。”长伊姐姐气得不行,长朔大哥轻轻拍了她的肩膀一下,道:“别生气。”随后对管家道:“现在给它们喂一点,草呢?”管家似乎有点震惊,瞪大眼睛道:“草都给你们的马吃完了!你让我去哪儿给你找草。”长伊姐姐愤怒至极,解开绳子道:“哥哥别理他们,我们走,出去再喂马。”说着,牵马就走,我连忙跟上。

长朔大哥剜那管家一眼,自己也牵马走了。

出了大门,长伊姐姐回头看了这宅子一眼,摇摇头道:“谁知道这样子的房子里面会这么穷酸啊!”

我也回头看了看,这就是第一次借宿的经历啊?想想觉得自己真倒霉。好在只有一夜,否则还不得气死。长伊姐姐见我还是气呼呼的,笑道:“左右已经出了大门,此生怕是无缘再见了,景语又何必置气呢?”我觉得有点尴尬,只好自我开解道:“我倒是不置气了。”随后赶忙问道:“只是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呢?”

长朔大哥已经上了车,长伊姐姐也便扶我做好,长朔大哥笑道:“我们本就是无目的的出行,见哪条路顺眼就走哪条路咯,走到哪里看天意吧!”我笑了笑,这样漫无目的的走,听起来还算有趣。长伊姐姐又说:“以后我们会遇到更多更可恶的人,若是景语你常常为这些人生气,怕是还气不过来呢,以后可以放宽心,遇到什么,过去就过去了。”我害羞的笑了笑,点头应了。

一路上的风光好得很,多是从山中过,夏末的山里温度恰好,不像外面那么热,可是也不至于温度太低,连长伊姐姐都说这该是散步的地方。这样一说倒是让我们都起了散步的心思。长朔大哥停了车,我们三人便慢慢的顺着山路走。

一路上长伊姐姐不断的和我聊着以前的生活,长朔大哥也会适时插几句,后来他们还说了他们以前的经历,倒让我倍感亲切,没那么疏远了。只是没想到长伊姐姐原来真的是会动武的,她说她小时候练武很辛苦,倒让我叹息一回。

走了不知道多少时间,长伊姐姐抱怨腿疼,其实我也有些累,只是不好意思说,这下合了意,也就跟着上车去了,马车跑得很快,一路的景色我却无心再看,觉得走得疲乏,略微有点昏沉,只想睡觉。

车里其实不大适合睡觉,所以但凡有睡处,我们断然不会睡在车里。一来,无论怎么挤,车里都不可能睡下三个人。二来,车里空间狭窄,伸直了腿都做不到,遑论平稳躺下睡觉了。长伊姐姐见我困倦,抿嘴笑了笑,对长朔大哥高声说:“哥哥,你看这天色也不早,我们去哪里寻个吃饭住宿的地方吧?”我本来迷迷糊糊的,听长伊姐姐这么说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自从早上离开了那赵家,我们路上只买了不多的吃食,走了那么久,现在早已饿了,想到这里又使劲摇了摇头试图打消睡意,强撑着坐直了,长伊姐姐不知道是笑我坐直了还是笑我听到吃的就清醒了,倒让我颇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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