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月色撩人,漫天星辰。
位于北耀国、古音国交界处的死人谷里,一个清丽绝俗的女子缓缓睁开了眼睛。
似有知觉,却一片漆黑。
这是哪儿?黄泉吗?
女子试着动了动手脚,并没有听到世间骇人听闻的黄泉铁链声儿。反而,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发麻,随后又有些灼烧感。
仿佛自己此时,正在被千万只蚂蚁撕咬般,又痒又疼。
活着的时候,总以为人死了便什么也没了。没有呼吸,没有痕迹,没有记忆。可没想到,原来人死以后,竟还是能感觉得到疼痛的。
想到此,她艰难扭动着自己早已僵硬的脖子,稍稍侧过脸去,闻着四周散发出来的阵阵清香。
她感觉自己并不是躺在地上,反而像是在一片花海之上。因为只要她稍稍一动,整个身子都在摇晃。
身边的香味清淡优雅,是她从未问过的味道。可这般好闻的香味,却偏偏让她有种再度想要昏昏睡去的冲动。
听说,黄泉路下有很多的彼岸花,难道,这便是彼岸花的香味儿吗?
“醒了”
突然,有一个清冷的男声儿遥遥传来。
女子受了些惊扰,下意识扬声儿问道“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谁。”那名男子的声音十分平淡,没有半丝起伏“段姝凤。”
不知为何,当段姝凤听着这毫无波澜的声音,心中竟涌起了一股恐惧之意。于是,下意识便开口“你知道我的名字?”
然,话音方落,又突然觉得自己极傻。既然已经身处黄泉之下,那么她的名讳定不再是一个秘密。
“你是黑无常还是白无常?”段姝凤想了想,又问。
对方沉默了许久,终是再度发声儿“难不成,你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语气云淡风轻,可却让段姝凤惊骇不已。
“此话何意?”段姝凤挣扎着想要起身,去问个究竟“难道我还活着?”
是了,我定还活着!
否则身上的痛楚怎会如此真切?那些甜的苦的记忆,怎会如海水般汹涌而至?
想到这,段姝凤又赶紧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一张脸蛋儿光滑无比,丝毫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不,不对!
我明明已经被长孙扶摇割脸取皮,明明在大火中无法逃生。就算有人救了我,也不可能让我的脸……
正想着,突然觉得身侧有一阵阴风吹过。
随后,那男子的声音便再度传来“别动。”
这一次,男子的声音很近,很近。近到让段姝凤再不敢有任何动作,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极慢。
“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没事莫折腾。”
“好……我不动……”段姝凤脑袋一片空白,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还活在人世。
那男子见段姝凤果然乖乖躺着不动,十分安分。这才挑眉,道“你心中有疑惑?”
“有……”段姝凤僵硬的躺在花海上,回答得小心翼翼。
或许是死过一次,所以段姝凤格外珍惜活着的机会。或许,是在遭遇劫难后,见识到了人心。所以在没有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和目的前,她只有对他言听计从。
“问。”男子瞟了段姝凤一眼,道。
“是你救了我吗?若是,那你是谁,为什么救我。”段姝凤听言,没再客气“这里是哪儿?还有……我的脸……”
面对着段姝凤的诸多问题,男子锁紧了眉心“没错,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那你为何救我?”段姝凤见那男子再没有下文,便急急问道。
“你问题太多了,而我不想回答。”男子言语冰冷,却又带着几分洒脱“好好养伤,等你好了我自然会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可是……”段姝凤还想再问,然,却感觉一阵阴风吹过,身边似乎再没了那人“公子?公子?”
段姝凤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里,可周围再也无人回应。于是,她叫了几声儿后,干脆不再吭声儿。
也罢了。
既然他说过以后会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于我,那我便好好养伤吧。
……
段姝凤便这般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养起了伤,虽不安心,但也别无选择。因早已瞎了眼,所以她对眼前的场景一无所知。只知道,自己是在一个山谷之中,山谷的模样儿应该很美。
山谷中有水,有树,有花,有鸟儿。
每天清晨,她都会在清脆的鸟叫声儿中醒来。然后在暖暖的太阳和清幽的香味中,再沉沉睡去。
初醒那日与她说话的男子,再没有出现过。一日三次前来给段姝凤上药,送饭的,是一个十分冷漠且寡言的女子。
段姝凤曾想过在她身上打探一些消息,可白白忙活了几日,却连人家的名字都未能套出。
“段姑娘,吃饭了。”
这一日,段姝凤才在鸟叫声儿中醒来不久。身旁便传来了一个干净清脆的女声儿,听起来让人感觉十分舒坦。
“你是……”段姝凤躺着不动,看似十分平静。可一颗心,却早已狂跳不已。
这不是平常来的那个女子!
那个女子虽然为人冷漠寡言,可每当上药时也还会提醒几句。所以,段姝凤听过那个女子的声音。她的声音如同冰霜,不带一丝感情,且嗓音很低,较为沉稳。而如今的这个女子,声音比较活泼,看起来十分健谈。
“段姑娘,我是阿醉。席尘姐姐跟主子外出办事儿了,所以以后就由阿醉来给段姑娘送饭,上药。”
原来,先前一直来照顾我的女子叫席尘……
“段姑娘,您怎么了?”阿醉见段姝凤没有啃声儿,以为段姝凤不喜欢她“是不是段姑娘习惯席尘姐姐照顾,所以……”
“没有……”段姝凤柔柔开口“只是躺着久了,觉得腰有些酸。”说罢,又补了句“阿醉,名字儿甚是好听。”
“真的吗?”阿醉听言,十分惊喜“其实阿醉觉得席尘姐姐的名字儿才最是好听呢。”
言毕,她伸手把段姝凤扶起“段姑娘常年躺在花海之上没有动弹,身子自然酸楚。不过您不用担心,席尘姐姐说您恢复得不错,很快就能从花海上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