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秘密往事
在食堂,苏豆豆为我讲述了她的故事。她说她刚生下来的时候并不啼哭,于是被父亲倒提着,又是烟熏,又是摇晃,整整过了三十分钟,愣是不哭。
后来奶奶过来照着她的屁股蛋打了两巴掌,苏豆豆这才哭了起来。
苏豆豆常和她妈妈开玩笑说:“别人哭着出生是因为这辈子要吃世上清苦,而我不哭便是为了来世上享福,还非得把我弄哭了来受罪,讨厌!”
她妈妈笑着说:“我能管得了你奶奶吗?”
苏豆豆说:“我的家庭情况还是很复杂的。我爷爷十几岁的时候跟着他排长舅舅逃荒过来,经人介绍,与我奶奶相识,后来便入赘到了奶奶家,说得不好听点就是倒插门。话说我爷爷文可打算盘,武能耍兵器,厉害着呢!他还会编竹篾等独门绝技,还会剃头等自家手艺。可惜我从没见过我爷爷,我爸爸对爷爷的印象也很模糊。爸爸3岁的时候,爷爷39岁,很可惜因病英年早逝了。但现在爷爷的徒弟们还活着呢!”
她爷爷的徒弟们经常给她讲老苏的功夫如何了得,十几二十个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一跺脚就能飞到屋顶,十八般兵器就藏在他家屋门后边。肯定是老苏的徒弟太敬重师父,所以夸得这么传奇。
“只可惜爷爷走得太早,徒弟们没学会什么本领,而爸爸年纪还小,倒是我大姑常吵着要学,但可惜不能传女哟。”苏豆豆笑着对我说。
“你爷爷留下什么兵书没有?《苏子兵法》什么的……”
苏豆豆叹了口气,说:“好像没有哦,要有那些秘籍,我没准会成为一代女侠。”
“哈哈,有意思。”
“小时候我最喜欢听奶奶讲爷爷的故事了,奶奶说爷爷有一颗菩萨心肠。当时生产队长欺负人,追着一个小孩猛打,全村只有我爷爷看不下去,他就站出来呵斥,要知道爷爷可是村里面的上门女婿,也是爷爷为人仗义,在村人中间有些威望,再加上会点儿武术,生产队长便不敢再造次了。当年那个小孩现在也七老八十了,每年过年关的时候,都要来我家和我们唠唠嗑……”
“你爷爷是不是人缘很好?”
“那是当然了!我爷爷干完一天的活回来,我奶奶会和他聊一些家长里短的事,说起谁家剃不起头了,爷爷连饭都顾不上吃了,夹着他的剃头工具就上门免费去剃,一分钱不要。爷爷要强,虽然个头不高,身体还瘦,可是平时别人干多少活,他就要干多少甚至更多。”
“哈哈哈!”
“我从小就把爷爷视为偶像,爷爷这个人特别无私,他总是把难得的美味留给奶奶和爸爸,爷爷饿极了就拔起地里的葱咬两口。后来的后来得了一场病,不到40岁就没了。爷爷本想带着一家人回趟老家,去见见他的姐姐和弟弟,可惜已经病入膏肓了。奶奶是不识字的,后来奶奶也早早地去世了,于是我们一家人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根究竟在哪。这一直是爸爸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可惜爸爸现在也离开了人世……”
“豆豆,别难过,幸福总会来的。”
她点了点头,继续说:“我爸爸从小便自力更生,靠着自己的努力盖房、娶妻、生子,后来又学会了开车。所以我们家族的骨子里,少了一份常人的做作,多了一份特有的倔强。从我记事起,奶奶就是半身不遂,我每天的任务就是搀扶着奶奶出来进去,爸爸妈妈在外面干活,我便是奶奶带大的。爸爸后来总是酸溜溜的给我讲,奶奶是艰难地拐着半个身子给我做饭的,她的半个身子都不能动弹,依然费尽全力给我做饭。晚上爸妈回家做好饭以后,妈妈总要让我把奶奶搀来第一个上桌。当时我就是奶奶的小拐杖,贴心小棉袄,奶奶一叫我名字,我就能跑到她跟前,奶奶也总是待我最好。我很小的时候就和奶奶一起睡,直到现在还隐约记得当时的火炕,我每天晚上去帮奶奶和泥,把炕封好,奶奶早早地就帮我铺好了被褥,专挑暖和的地方给我睡。”
“豆豆,听你这么说,我现在非常想念我的奶奶,我的奶奶啊!”
“幻爷,你知道吗?我最大的遗憾就是二年级的时候,有一天奶奶不让我和她一起睡了,我还不明白是为什么?只知道爸爸当时心情很糟。过了几天就看到姑姑们、伯伯们都挤到了奶奶的屋里,我颤颤巍巍地进去了,只见奶奶张着嘴冲着我‘啊啊’地一边哭一边叫,奶奶已经不能说话了。奶奶哭,我也哭,但是我并不知道是怎么了?四姑安排我吃过午饭,告诉我下午就不要去上学了,就在家吧。我特别恨我自己,我想不通当时是怎么想的,怎么会那么幼稚?”
“怎么了?豆豆。”
“我以为我是班里的第一名,怎么可以不去上学呢?所以我……”
“豆豆,怎么了?”
“直到现在我都不愿想起这件事……下午下学回家,远远地看见家门口挤满了好多人,路上遇到了三姑,满脸泪痕的三姑让我快点回家,告诉我奶奶没有了。当时我以为是他们跟我开玩笑呢。等我进屋,我奶奶已经被抬到木板上了,从头到脚都盖上了一层白布。没能见到我奶奶最后一面,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这时苏豆豆的眼眶都红了,我连忙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