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寿辰,没有无双想象中的铺张,说是寿宴,倒不如说是皇族一场普通的家宴。
苏珏的千字寿贺礼,果真得到了太后的喜爱,宁王奉上的寿比南山图,也得到了太后的展颜。
某人还厚颜起身,道:
“皇祖母喜欢就好,这可是珏儿花了十日才写完的千字寿,望皇祖母千岁,福寿安康。”
哄的太后直道,独爱苏珏这份孝心。
皇上也频频点头,叫侍从端来暖好的酒,举杯为太后庆贺。
无双站在苏珏的身后,看着这一家子其乐融融,心生钝痛。
曾几何时,她也醉酒桌下,被兄长笑骂,说将门儿女怎么如此酒量,真是羞煞。
熊熊烈火中的刀光血影,将位高权重的谢长清将军一家灭门。
谢家,只有年仅六岁的小女儿,得以存活。
是那人救了她,他说,总有一日,他会为她谢家平反,不会遭受这不白之冤。
而她,用十年的时间,在暗无天日的训练中,脱胎换骨,成了那人的暗卫,排名十九。
她只是单纯的想报恩,哪怕为此失去自由,甚至是非曲直,只要他一句话,她便会赴汤蹈火。
……
“扶我一把!”
尚沉在过去的无双,心头一惊,待看清是苏珏,才回神。
看着一桌子人都有了醉意,唯有苏珏醉相最显,平日苍白的脸也染上一层红晕,连带着整张脸都变得生动起来。
“七弟,你的酒量还是这般差,偏的又贪杯,哈哈,这一堆儿烂泥是谁?我都不认识了。”
面色微醺的苏言,举杯,嘴里笑话着苏珏,眼睛却直直地盯着无双,目光中似有深意。
无双低头,看着踉跄着起身的苏珏,眸光微沉。
她小心地架起苏珏的身子,听得耳畔带着酒气的湿润声音传来:
“扶我去外面走走,再待下去,该要出丑了。”
无双应声,回头,看到寿宴之中一直沉默的皇后,此时正目光如炬的看着自己,心里一紧。
果然,这般简单温馨的寿宴之中,依然杀机暗藏吗?
殿外,冷风一吹,重压在她肩上的男子没见清醒多少,反倒是无双一个激灵,整个人警觉了起来。
不知何时,引路的太监,竟将他们带到了御花园深处的竹园里。
无双推了推身旁绵软无力的苏珏,心头微恼,若不是被他分神,怎么会等那引路太监不见人影后,她才察觉。
石子路上的积雪还没化尽,两旁的宫灯明明灭灭,竹林间风声飒飒,撂下身上的重压。
看向竹林深处的阴影,少女低头,雪白的毛皮里,男子脸颊微红,眉毛轻蹙,许是因为冷,身体微瑟,一丝防备也无。
还真是杀人灭口的好地方,少女感叹,一边脱下自己暖和的披风,看也不看地,扔在足边缩成一团的男子身上。
少女目光清冽,仰头,声音一扫往日的低沉,清越至极:
“出来,皇宫重地,谁在此设局?”
话音刚落,便有利刃迎面而来,无双险险夺过,待看清时,才发现她和苏珏已经被人包围!
十个黑衣人,分成两拨,二话不说地就向她攻来,一波被逼退,又接着轮番上前。
无双喉咙发紧,竟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而脚边还在酒醉之中的男子,丝毫不知道此刻的情况有多危机,竟然抱着她的一只脚呼呼大睡起来。
少女心头大骇,她本就没有佩戴武器进宫,此时不过是赤手空拳与人相斗,已处下风。
他们人多,自己势单,迟早体力不支,晃神间,无双便见一剑向着苏珏刺来,要躲已是不及!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倾身而上,徒手握住了剑锋,剑身顿时被染红,还带着暖意的血,洒在苏珏苍白的脸上。
原本沉睡的男子,长睫轻眨,顷刻又归于平静。
被握住长剑的黑衣人,似乎也有片刻呆愣,想要拔剑,哪想那纤纤玉手,竟比想象中要有力的多,不过一愣神,已被夺去了武器。
无双神情一振,终于有了武器,恰巧此刻苏珏松开了手,倒地而眠。
杀伐之气顿起,就是现在——
竹林间,有利刃相撞的清鸣回荡,黑暗之中,酒醉的男子无声地睁眼,望着远处,以命相博的少女,心绪骤乱。
无双,谢无双。
一双冰冷的手自背后擒住了他,男子闭眼,便赌这一次罢。
远处的少女神色一慌,眼看着苏珏被人抓走,心乱如麻,手中的剑挥得越发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