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变色,风云混沌,赵小白抬头望着即将劈下来的那一斩,心中却是格外的宁静。
就像回到龙渊寺木屋面壁时的心境,鸟语花香围绕其中,山林水秀流淌其中,怡气凝神,或许这也是他每日修炼易筋经的成果,然后在这一片宁静中他思索着,不能放弃,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斧老二的那把破斧头,怎么可能是十大神圣物破天斧,所以一则他达到不到真正破天斩的威力,最多算一伪·破天斩。二则,他使用的破天斩,无非是将真气全部灌输于斧上,发出强大的一击,其威力也就在于四人积聚起来的内力,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害怕真气尽失而死了。那么,我可以自创一招,将真气凝结成盾,挡住这一击,我只需依比例拿出三分之二的内力就足矣。
这么想到,赵小白便催动真气结成了一个盾,以无形幻有形,以有形化无形,取名————形之挡。
一切都在预料中,破天斩敌不过形之挡,可它究竟不是纯粹的内力叠加,所发出的威力须得赵小白催动几乎全部的真气才能抵挡得住,最后的他气若游丝地倒在地上,望着对面气绝而亡的强盗五人帮。
冷风风兮,云飞扬,吹动江边万骨枯。
不,似乎并不是全部,他惶恐直视弓老五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对不起,大哥、二哥、三哥、四哥,我……我实在不敢输送全部真气来使出破天斩,那样子会死掉的,我……我对不起你们……”弓老五神色慌张,看着周围的三具尸体不禁哭了起来,“你们一向最疼爱我的,是吗,哥哥们,每次上战场你们从来不让我出面,只让我偷偷躲在一个地方射箭就行了,这一次你们一定会原谅我的,是吗,哥哥们……”
那哭声不绝如缕,那哭声也同样令赵小白恶心,然后,弓老五发现了对面奄奄一息的赵小白,他泪流满面的脸上瞬间堆起了一堆笑容:“哥哥们,你们看,这是老天有眼,亏得我留了一手,不然你们就白牺牲了,我这就来替你们报仇!”
懦弱,象牙塔,自我救赎……这些都不足矣构成一个叛徒叛逆的借口,因为这样子的人物在华夏土地太多了,散布在每个朝代,每场战争。这群人中失败了的被钉以骂名,遗臭万年,而成功了的,拿着祖先们积攒下来的成就冠以“曲线”“忍辱负重”的美名供后世瞻仰。这就是“成者王,败者寇”的现实!
赵小白看着弓老五渐渐逼近的步伐冷笑道,他可没料到自己也会成为“败寇”中的一员。
这时,赵小白突感强风来袭,只见一道橙黄色的真气横空出世,角似鹿,头似驼,那是用真气凝聚成的龙!
那条龙一把贯穿弓老五的心脏,然后乱舞于空中。
赵小白终于看清那人:黑色的靴子,火红的披风,飘逸的长发。
“萧大哥!”按捺不住重逢的激动,赵小白不禁脱口喊道,竟是自己结交的第一位朋友萧一剑。
萧一剑点头微笑,持着那把黑色青铜剑步步走来。
火红的脚步伴着黄沙,踏着袅袅青烟中的鹰,披风没变,微笑没变,却那一丝飘零在空气中的气息,让赵小白心中一沉,他这一年来经受的尔虞我诈的洗涤使得他本能地将身子往左移了一寸。
在萧一剑走到奄奄一息的赵小白身边时,他那柄青铜剑也如同鹰般迅雷不及地给了赵小白一剑,在距心脏一寸的地方,狠狠地剥落下来,赵小白瞠目凝望陌生,在距瞳孔一尺的地方,他的心跌入了深深的湖水中,他的身体痛苦万分,但比之更痛的,是人心。
“为什么?”
“对不起,我的一石二鸟之计。”
“为什么?”
“我是飞龙宫的人,奉命剿灭强盗五人帮,你的武功很好,我可以坐收渔翁之利,至于为什么要杀你,这是组织上的命令,不能留下痕迹。”
暗淡的湖水中掀起涟漪,掀起赵小白的苦笑:他认得的一个朋友,不打不相识,初时针锋相对,可竟最后为救自己甘愿牺牲性命,他认得的另外一队朋友,虽是女流之辈,可义薄云天不让须眉对自己肝胆相照,这些都是被称为“朋友”的东西————可如今这个“朋友”竟伸手要害他!
究竟,该不该相信“朋友”?
赵小白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吗?”
火红色披风卷起深眉下熟虑,萧一剑沉默了很久,“不,从你杀了千天方以后。”
赵小白露出了欣然的笑容,平静的湖水中升起一轮炽阳,他心中的那个疑问已经得到了答案。
“你我朋友一场,我只想一剑痛快结束。闭上眼吧,很快的。”萧一剑说完,再次举起了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