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生命饱吸纯净自由之空气,溶入美丽芳香之原野。浪漫的草原假日,妙趣横生的野游让他们的身心彻底放松了。没有斗争、没有忧郁、没有彷徨,有的是对美好生活的渴望,对大自然的无限深情。
“啊!”刘爱武忽然抱着头就跑。青春的秀发被吹了起来。
“胆小鬼,那是一只鹰,不是手榴弹。”宋长白笑道。刘爱武抬起头来,一只苍鹰飞了过去。记得那次她去公社买粮回来,看到西边民兵训练场上的同学正在训练,她跳下牛车就奔了过去,一只手榴弹朝他飞来,同学们大惊失色地喊叫着,“爱武,小心!”等她明白怎么回事时,手榴弹落到了她不远的地方,吓得她惊叫着抱着头,当时,苏雅严厉地批评了她。
“快看,前面有一片粉花。”顺着孙红手指的地方,只见前面不远处嫣然一片。
“快采啊!”姑娘们奔了过去。
“这是什么花,这么水灵,怎么以前没见过?”孙红蹲下身采了一朵,仔细端详着:花形如小灯笼,花蕊如一支支金针,玲珑而可爱。孙红放在鼻边闻着,小粉花散发着淡淡的幽然的清气。它虽然不如名花那样娇媚艳丽,引人注目,但它以质朴点缀着秋野,以淡雅展示着它的品格。
“这种花是春天开的吗,还是夏天,或者是刚刚开放?”
“不知道。”
“如果是春天开的,那它的花期要比别的花的花期长得多了,如果所有花的花期都很长,那该有多好啊!如果它永远盛开……”
“怎么可能,世间万物,它最美的时候是很短暂的。”陈玲说道,“正如……”说到这儿她止住了下面的话,姑娘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心底涌起了一分淡淡的惆怅与伤感。
“哎,快走啊!”走在前面的孔卫东喊着。
“来了。”姑娘们如舞蝶一样伴着微风向前飘去。
太阳升高了,烘烤着风情的原野,她们脱掉了外面的衣服,露出了浅淡的衣衫,朝着他们的目的地兴高采烈地走着,不知不觉之中佳境渐至。孔卫东停了下来,向前看着,然后兴奋地一挥手:“同学们,翻过这个坡就能看见了。”
“啊!”大家向坡上跑去,很快他们就上到了坡顶,站在坡顶向远望去,一个美丽的大湖如同宝石般镶嵌在这片翠绿草原上。
“啊!真美,瑶池波荡,天光四射,如仙境一般!”郭子豪感慨道。
“走啊,快走啊!”孔卫东第一个跑了下去。
同学们终于来到了他们向往已久的达里诺尔湖滨,大家望着这片水天一色的蓝湖高兴地跳跃着、呼喊着。水面、天空的鸟儿自由地游弋飞翔着,发出欢畅的叫声。岸边的沙柳、云杉树也在随风摆动着,仿佛是在欢迎远方客人的光临。律动的生命、和谐的自然在这里一览无余地彰显出来。孔卫东在岸边拾起一块石头扔进水中,顷刻间浪花溅起,水波散开。
“啊!好美的景致,天然的画卷。”丁旭打开画夹画了起来。
“走啊!下去抓鱼。”田小兵脱下鞋,挽起裤腿儿第一个下到湖水里。
“小兵,别太往里去,就在岸边。”
“知道!”
“男的随我来,女生在岸边玩吧!”孔卫东说道。男生们脱下了上衣和外裤,穿着背心和短裤拿着网杆,纷纷下到水里,水渐渐没过了他们的大腿。水波激荡,惊得水鸟呼啦啦展翅飞向蓝天,当看到人们对它们并无侵犯之意时,又纷纷飞了回来,悄然落入水面,悠闲自适地在他们的身边游来游去。女生们挽起裤腿,在岸边来回走着,享受着圣水湖畔的惬意。如果没有男生,她们定会像仙女下凡一样,任清澈的湖水沐浴那冰肌玉肤。
“你看这只大白鸟。快看,好大啊!”刘爱武指着远处水面兴奋地喊着。
“那是什么鸟?”
“一定是水鹭,或者是……天鹅。”
“啊!是天鹅,你看它转过身来了,”女生们纷纷向远处望去。天鹅婀娜的侧影映入了她们的眼帘:洁白的羽毛,细长的脖颈。真的是你,白天鹅——美丽的天使。古今多少文人墨客用华丽的辞章赞美你,快来呀,快来呀,让我们一睹你的芳容。
“你们看那边也有,好多。在芦苇后面。”
“它们游过来了,啊!真美丽!这一定是一个天鹅湖。”天鹅们骄傲地扇动着它们坚韧的翅膀,向人们炫耀着它的美丽。女生们陶醉了。
“吴丽,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咱们的鸭鸭,咱们的鸭鸭也会长成这个样子的。”
“会的。”
“嘿,我逮到了一条鱼,”孔卫东在水中高举着鱼,转向岸边的女生。谁知那鱼拼命地扭动着它的身躯,孔卫东一不留神,鱼“扑通”一下子落入水中逃走了。女生们笑了起来,孔卫东急了,忙用网杆捕捞着。
终于一条条鱼被捕入了网中,男生们带着他们的战利品上了岸。孔卫东从网里倒着他捕获的鱼。
“哟,这叫什么鱼呀?”
“管它叫什么,再也不是干看、心想了,而是实实在在的鱼来了。”
“咦,孔卫东,你怎么连鱼儿子,鱼孙子都不放过。”
“这不好吗?大的清炖,小的晒干了留着以后吃。”说完又返回了水里。离水的鱼儿在阳光的草地上翻滚着,闪着夺目的光亮。
“哎,我的鱼来了。”田小兵上了岸。
“一条,二条……六条,真不少。”
“看,我的鱼。”
“杨涛,你捕的鱼和别人不一样,那么瘦。”
“这才叫个性化。”
“就两条?你看他们每人都五、六条,李斯特还捕了三条呢。”刘爱武不满地说。
“别急,刚才那一茬我没赶上,等下一茬我一定。来,给我口水喝。”张秀春将水壶递给了杨涛。
“杨同学,这不是割韭菜,还分茬。”
“你不懂,它们是群聚动物,一般不单独行动。”杨涛仰着头咕咚咕咚地喝着。喝完水他抹了一下嘴,伸了一下腰,晃动着双肩,做着一番活动,然后朝水中走去。忽然他又改变了主意,“我得……”说着向灌木丛中跑去。女生们欲笑又止,“杨涛最近表现得挺不错。”
“同学们:中午了,开饭了。”女生们喊着。水中的男生抬起头来望了一眼天空,这才感觉到了一丝饥饿和倦意,纷纷向岸边走来。
“杨涛,快上来吧。”大家喊着。杨涛挥手示意着,不让岸上的人大声说话。“杨同学看样子来了后劲。”
杨涛终于上岸了,大家纷纷围了上来,杨涛一抖渔网,鱼儿蹦了出来。“啊,大鱼。”只见一条大鱼不停地翻滚着,瞪着眼睛怒视着大家。
“嗬,杨涛,真让你逮到了,够大。”大家夸奖着。杨涛抹着脸上的汗水笑着:“我说话是算数的。”
孔卫东抱着一抱干枝走了过来。“咦,孔卫东你干什么?又要搞什么名堂?”大家看着他。孔卫东没说话,一个人忙碌着。一会儿一股浓烟冒了起来。
“孔卫东,小心别着了火。”张秀春提醒着。
“放心吧,你看这地方一点草都没有。火在坑里烧。你可别拦我,拿鱼来。我要来个叉烧鱼。没有野炊算什么野游。”孔卫东剖开鱼的内脏,洗干净,然后把它挑在一根铁丝上,放在火上开始烤了起来。火苗燎烤着鱼,他来回地翻转着,烧热的铁丝传到了手心。
“给你,用手绢垫着。”刘爱武递给了他一只手绢。孔卫动接过手绢,把它包在铁丝上。鱼油滴在火中发出嗞嗞的声响,空气中散发出阵阵的鱼香。
“卫东,你这手真厉害,总能搞点新鲜名堂,跟谁学的。”田小兵咽着口水说道。
“小时候在海边钓完了鱼,上岸后就是这么干的。”
“人家可是天生的,如果他一个人被抛到一个荒岛上,也不会束手无策的。一定是鲁滨逊第二,什么酿酒、种地、做面包,对不对?卫东。”宋长白说着。
“差不多。”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你就大方地承认吧。”
“你说是就是了。”孔卫东的声调升了八度。大家笑着。一个烧烤鱼完成了,“谁先尝?”
“我。”田小兵接过了鱼,咬了一口,在嘴里嚼着。
“味道怎么样?”
“啊!味道好极了!”
赵岩将缸灌满了水,擦着汗珠向远处望去。
“赵岩,你这套衣服脏了,脱下来我帮你洗吧。”
“不用,谢谢你!我自己洗。”
两人来到了河边。河水静静地流淌着,两人静静地洗着衣服。过了一会儿白如玉打破了沉默。
“赵岩,宝部长说,让我们好好排练,争取下次汇演还拿第一。我想只要我们努力一定会的。乌书记说等打完了草,没有其他事情,就可以利用晚上时间排练节目。真不愧是歌舞民族。上次在公社看《草原儿女》,对我启发很大。我想我们也应该排演一个反映牧区生活的芭蕾舞,你说呢?”赵岩没说话仍继续洗着衣服。
“咦,赵岩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哦,”赵岩抬起头来看着白如玉笑了笑,然后又低下头继续洗着。她的心激荡起来,这双深邃的目光是那样的温馨、柔和,又像谜一样让人充满遐思冥想。突然远处传来了牛车声。
“牛车来了,我去装车。”赵岩站起身朝牛车跑了过去。白如玉望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曾经有一次赵岩也是这样看着她,那眼神是她久已渴望的,她刚要露出温情,可是赵岩却变得严肃起来。那脉脉含情的几秒钟虽如此短暂,却让她铭心刻骨。刚才他的眼神表明了什么,是爱吗?是爱,为什么他对自己总是那么严肃,除了商量演出,从来不和自己多说一句话。他每天都想什么?他那双眼睛到底隐含着什么?难道他的脑海里除了阶级斗争,就没有别的?也许他只是表面冷若冰霜,而内心是涌动的岩浆?她猜测着寻找着答案却始终不得而知。但她知道,他这么优秀,才华横溢,一定有许多的女生喜欢他,这令她心绪不宁。特别是她,每当看到他们俩在一起,她的心里就会涌出一丝无名状的烦恼。尤其那次,她看到赵岩脸上挂着笑容和她从自己身边走过去,他们明明看到自己也没和自己打招呼,她当时难过极了。如果赵岩表情严肃,她不会太在意,可是他们却是那样地开心。平时很少看到赵岩那么开心,难道他们真的只是为了青年队的工作开心?
一辆辆的牛车装载着草料在原野上慢行着。赵岩挥舞着叉子将草装上车。白如玉将洗好的衣服晾在了草地上,然后拿着叉子走了过来。
“白如玉,你回去,今天你休息。”
“不,我要和你在一起。”
白如玉和赵岩吃完了午饭,坐在包里。白如玉的手里摆弄着一张照片,这是一张四寸照片,上面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穿着一套红色衣衫:这是吴清华在椰林寨的独舞剧照,这个扮演者就是她。化了妆的她格外美,大大的眼睛,娇好的面容,右脚尖落地,左腿向后弯曲抬起,双臂上举,在头上合抱成花蕾形,其造型幽雅端庄,透着这位少女受尽折磨,饱含着对新生活的追求与渴望,从黑暗走向光明的心路情感。她在手里倒来倒去,她多么希望赵岩能够看一眼,她希望他最好从自己手中夺走照片,那将是再好不过的了。可是赵岩却像没看见似的走了出去。白如玉失望地看着他的背影,眼睛里涌出了泪花。
“我们回来了。”捕鱼小分队满载而归。他们将捕获的鱼倒在蒙古包门口。
“啊!这么多鱼。”白如玉看着如小山般的鱼赞叹着。
“如玉,你看!”
“啊!这只蝴蝶真美!”白如玉仔细端详着吴丽手中的蝴蝶。
“给你。”吴丽将蝴蝶递给了白如玉。
“谢谢!”
十五的月亮升起来了,月饼被孙红摆成一个圆环,炖好的鱼装进一个盆中,放在月饼中间,“点火!”赵岩郑重宣布。孔卫东点燃了篝火,“现在我宣布中秋晚宴现在开始!”
“哗——”一阵掌声。
夜深了,蒙古包发出了香甜的鼾声。李斯特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看着手上的夜光表,想着往事,这只表是父亲留下来的。那年家被抄,父亲被带走,他和母亲相依为命,有一天,家里来了两个人,扔给了母亲一包东西,说了一些话,就走了。母亲呆呆地打开包,几件衣服,几本书。母亲从衣服口袋掏出了这块手表和一封信。他问母亲爸爸怎么还不回来,母亲的脸抽搐着,“你爸爸不回来了,他回不来了。”“妈妈,我想爸爸,他说要教我琴。”那个温暖的家没有了,永远失去了。夏天赵岩陪着他找母亲,可是母亲在哪里?她是否活着,还是随父亲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