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相处数载的昔日同学,性格内向,还是没成。
我们曾怀疑梅姐暗中有一位思慕良久的白马王子;抑或有一位青梅竹马的童年伴侣;再或者是一位名声显赫的神秘人物。这多年来,我们或多或少地耳闻到一些关于她的传说,也时不时地窥探她的口风,直到后来,也就听之任之,不那么认真啦。
梅姐的婚礼,这时出人预料地举行了。
那婚宴的排场与铺张,是语言无法赘述的;当我们被啤酒白酒水果酒折磨得几近忘乎所以时,只有一个理由可服自己:聪明美丽、条件优越、然而已到大龄的梅姐,嫁给了钱。据说那位个体经营的姐夫,其私人存款至少在7位数以上。至于别的,比如通俗的说法中,有关人品、长相、性格、爱好,显见是我们眼拙了。
我们没有理由为梅姐的喜事凭添一点点阴影,说真的,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从某种角度而言,事情的发展,对我们这些局外人有利。
于是,我想到林青霞的嫁人。
于是,我想到在14路车站的站牌下,悬挂的一纸征婚启事。一个自称漂亮迷人、惊世骇俗的女孩,在征寻一位存款20万以上的男友,其他条件不限,等等。女孩才21岁,似乎对自己的前途担心过早了点,不过挺实在的。拍拍我自己的衣兜,却有些犯难。什么时候自己筹足了资本,这世界上的年轻淑女也屈指可数了。
轻易获得的,常不在意而易于失去;能够珍惜,才更能掌握。
姐姐你知道吗不知道的时候,常常是为着一种莫名的期许重负而活着,等知道,也就晚了。
有时候真想自己永远也不要长大,干嘛为那个许诺而抱憾终生呢在三月里,姐姐病情危急,无日可待,我胆战心惊地度过了自己23岁的生日。
守望着一簇鲜红的烛火,我生怕那个不幸的消息降临下来,把心中的这抹温馨扑灭。尽管我试着向上苍祷告,让我为姐姐做点什么,可是我真的受不住她那日异无助、柔弱凄楚的眼神,还有病房里惨白的墙壁;断续的呻吟;浓烈的浊气。
她的手紧紧地抓住我,轻轻地喘息着。而那时,一支落单的灰鸽子,正摇晃着翘膀,从窗前掠过,我想象着飞翔的感觉。
终于,在她沉沉入睡时,我逃走了。
四月,姐姐踏上了未竟之旅,当时,恰恰只有我站在她的床前。
她什么也不说,手指由紧到松,由热到凉,慢慢地从我的掌中滑落,甚至没来得及看我一眼。
我被长久的肃静和空虚击中了,我看见一条洁白的单子,盖住了她年轻美丽的脸。我一定是流泪了,可是,太迟啦。姐,我都为你做了些什么呀!记得那年冬天,我们坐在鸭绿江心的客轮上,为了一个苹果,我踢了你,比我大10岁的你竟哭了,我暗暗地嘲笑你的胆小与怯懦,那天江风好大好冷,我站在护栏边上玩味着对你的那一击,可是苹果落水,我去抓,那时一双纤弱的手将我抱住,那是你——姐姐。
幸好你的衣服挂到护栏上,幸好有人路过甲板。那年你才17呀。
为了你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弟,你全不顾息自己的生命啦!还有一次。还有许多次……当别人为我这段文字的用辞、意境击掌称赞时,姐姐是永远也听不到了。
她最后的要求仅只是抓紧我的手,能随时找到我深情的目光。想想看:她最后的视线里,也许正是我冷默、逃避甚至是厌恶的神情;想想看,或许有一天满怀心事与这个世界匆匆道别的是我们自己;想想看:那些个虚伪漂亮的诺言在它无法实现时,是多么的一钱不值啊街上流行的依旧是谎言,我不信。
当我倍感孤寂时,我愿意坐在孤灯下,一遍一遍用姐姐昔日的笑容来填补自己心灵的创痕,远离喧嚣的人群和广博的书籍,让自己静如止水。
这时,生命是那样真实地浮现在我的眼前。原来,活着,真好。
原来,有的人竟过早地失去了它,再听不到落雨的淅沥;再看不到树影的斑驳;再也感受不到爱心的浓郁赤热。原来,人们拥有一切,却从不去珍惜。
如果能给他人以关怀和爱,为什么还要迟疑呢。姐姐你知道吗?我永远爱你是姐姐教会了我。天气渐凉,该给妈妈准备过冬的棉衣啦。
在人生路上,有你有我,有亲情的相伴,才不会孤独寂寞。
女孩黛玉隔壁住着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宽宽大大的脸颊上有着一双被岁月蒙上尘翳的眼睛。她看人的样子很怪,踅着头勾着背,一手紧贴着眼眶遮挡着不同方向的光线,好象一出什么喜剧中的滑稽角色。
老太太最大的特点是好记性和爱唠叨:好经常回忆起昔日往年的旧事故人,然后不厌其烦地将细枝末节层层道来,一而再再而三地复述给自己听,但是对眼前的事情却丢三落四,拿东忘西。这大约与她的五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有关,因为他们娶的娶嫁的嫁,除了定期交一点生活费,逢年过节来问候一下母亲外,就把老太太一人留在这间窄小底层的房子里。
忽然有一天,老太太的手臂上多了一个啼哭不止的婴儿。
天气暖和的时候,老太太摇着襁褓中的婴儿,坐在与我们一墙之隔的小院里,没完没了地唠叨起某件琐事。她管婴儿叫黛玉,她还给婴儿起了一大堆绰号:小美人,哭呗精,小冤家,跟屁虫,小可怜……不幸的是我的窗户紧邻着院子,我又是个极爱雅静的非达观主义者,所以长年累月地关窗闭户,要么将录音机的功率开足,用赵传的呐喊或齐秦的低吟抵抗老太太的烦燥。有一段日子老太太整日整夜地围着黛玉,手舞足蹈的样子,简直让人腻歪透了。有时想到她的可怜,为了儿女晚辈操持忙碌的一生,也就有了几分释然和叹息;有时就想,那个叫黛玉的女孩长得什么样子呢终于有一天,老太太最小的儿子把黛玉抱走了,老太太连打带摔地哭骂了一通,就忽然的不吱声了,再后来蜷缩在大躺椅上,拧起一堆烟卷,一支接一支地抽个没完。母亲过去劝慰她,她一边用手赶散雾腾腾的烟气,一边勾着肩背巴望着什么。我猜想:别是老太太想孙女想疯了吧,听不到她的唠叨,总觉着平静如水的生活缺少了几线波澜和暖意。
于是,我和母亲提起女孩黛玉。母亲告诉我:黛玉并不是老太太的孙女或外孙女,只不过是儿子嫌她没事干,又不愿和她生活在一起,从福利院抱来让她照顾供她解闷的弃婴罢了。反正孩子那么小,不会在乎老太太让人头痛的唠叨。黛玉长得据说杏眼叶眉,尤其是一对有着椭圆型耳垂的耳朵,十分惹人喜爱。只是有一条裂开的兔唇翻卷在鼻孔下面,这可能是她被父母遗弃的原因之一吧。她叫国黛玉,就是享受国家待遇的意思。透过窗户,我依然能望见老太太熟悉的有几分怪异的身影。
我想起了雨果的《笑面人》;想起了关伯伦、阿克苏、还有女孩蒂;想起了丑陋的外表、圣洁的心灵、苦难的历程、美丽的人生所承载的一种真实的博爱。
几年过去了,我们早已搬了家,老太太已经不在人世了,听说不久前在市里举行的一次幼儿歌唱比赛中,有个叫黛玉的女孩获得了第一名,那就是老太太的哭呗精吧,虽然我没有见过她,但她一定非常聪明可爱,象书中所言:浪苑鲜葩,美玉无暇……轻微的一丝希望,可使一切苦乐,甚至最后的苦也甘之如饴。
我园最早读鲁迅的《野草》时,深受了半亩荷塘一抹秋空的盎惑,幻想着也拥有一座芳草凄凄、蝶飞蜂绕、绿树掩映、知了鸣叫的园子。那无端的痴想,被巴金的憩园撩拨着,被曹沾的大观园辉映着,及至读了几遍带铜版插图的《圣经故事》,才又暗恋起耶和华的伊甸园来,然而我从未拥有过一片属于自己的净土。
打记事起,我的家就深居底层。冬天来临,连绵的白雪洒盐似的铺天盖地、款款飘落,一直没到窗台上,我在结着霜花的玻璃上胡涂乱画,勾勒着无边的童年和放纵的梦想。到了夏秋,几场泄洪般的大雨倾倒下来,屋里便溢满了腥臭,尽管水面上漂起条帚拖鞋什么的,惹得妈妈怨声载道,可还是有人对我们羡慕以极,好象每回地震我们家都能因此得以幸免似的。
窄小的街面和楼道,自然不是我假想的天堂。但是,彼邻着我家的后窗,有一道高高的围墙,上面拦了几圈铁丝网,再里面,就是一家废弃的煤场子。想想看,那就是我视为天堂的乐园了。你甚至找不到一棵树、一片草、一点绿色,除了黑黑的煤面煤泥,就是几间东倒西歪的土坯锅炉房了。我从小孤僻独处,自然愿意在那里发挥自己的顽皮和忧郁,所以我才那么钟情于百草园。我家与煤场之间是随便塔建的仓房,秘密在于,那墙的下端有一个不大的洞,而它正是我日积月累的杰作。
在空空荡荡、四望无人的煤场子里,我俨然是个统制千军万马,指挥若定,却异常孤独的王。许多美好的时光在我的茫然与激奋中,打下了深深浅浅的烙印,以至于多年以后,一本戈尔丁的《蝇王》让我产生了无尽的怅往。
我的快乐与傲然延续到七七年的秋天,准确地说,是在一个凉气袭人的傍晚。我无以为由地矗立在煤场中间,对一片艳丽的晚霞翘首发呆。后来我爬到煤堆上面,叉起腰,俯瞰着我的领地,嗷嗷怪叫。这时我看见了一股耀眼的白色。那是一个人。一个叫英华的女孩子。她静静地躺在那儿,象在自己家的床上小憩。她比我大七八岁的样子。但她怎么敢偷偷跑到我的王国里来。
我所有恶毒的猜测并未得到证实。那个女孩再也没有醒过来。
一年以后,我家搬到这座城市的东端。一处人烟稠密的住宅区。
十五年以后,我家又搬到这座城市的西部。所幸仍然是家居底层可以不怕地震什么的,不幸的是地震已经许久不再光临这座城市了。愈来愈多的人群,愈来愈高的建筑,把阳光和空气也分割得所剩无已了,而这时,我似乎才真正拥有了一个自己的园子。
我现在的窗外是一家医院的花园。放眼望去,当真是绿荫匝地、鸟鸣啾啁、风摇蝶舞、情景交融。每每的读书累了工作倦了,站在窗前,放逐一会紧张的神经,也有种超然忘我的心境。每每的,又看见几个身穿条纹衣服的患者,在家人的掺扶下,在那里舒展着筋骨,绽露着笑容,就多少有一点杞人忧天的慨叹。再把眼神收回来,落在窗栏上,才觉得人仿佛生来就习惯了自囚于心牢之中。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园子再大也还是要用栅栏围起来的,若是把栅栏拆了,梦想与现实的也就不存在了。
我有点羡慕徐步缓行的病人们,他们可以为着痛苦的理由而享受着有限的绿色和自由,而我呢?却这样深刻而空空地幸福着,在自己精神的伊甸园里,啃食着没有熟透的青苹果。
喷泉的高度不会超过它的源头;一个人的事业也是这样,他的成就绝不会超过自己的信念。
走出家园其实,在家呆得久了,是该出去走走。首先,是为了古以有之的训诫,日:“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常常走出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虽少了些看书的时间,但是,亲临的所见所闻,又总比书本里的”死记、硬背“念想要深刻的多。想当年的徐霞客,若不是比一般人多走了好多的路,又怎能有现今传世的佳作《徐霞客游记》呢再者说,总是徘徊在老窝里的忙忙碌碌之中,因为过于熟悉而开始麻木的视觉便更难于亲近身边的事物。走出家园之后,让自己的眼睛换个环境,在出门在外的经历了好一阵子的漂泊之后,再猛然的想起在家乡的山水里,竟然还有那么多常常见到却至今不甚明了的事物。如此,说不定一种风尘迷途知返后的归乡游子面对自己的顿然醒悟,会生发出一种对家乡无限热爱的激情来。
当然,外面的世界是很精彩的。风土人情的迥然各异,花草树木的不尽相同,穿衣戴帽的各好一套、饮食文化的别具一格、建筑风格的独树一帜……都会让人在倏然尽收眼底之余,赏心悦目的惊叹一回,并时不时地把家乡的”此“与异乡的”彼“在饶有趣味的历览中,对比一下:生在北国的咱们自己,看惯的是松的刚、柳的柔、杨的挺拔、槐的坚硬。可一到亚热带的南国,景致就不一样了,一向难见雪色的南国,柔婉的风沙、阔叶的棕榈、湿润的草坪,草笠竹楼,芳兰亮荷把持着常青的四季。在那里,语言的拗口难懂,会在你从未尝过的过桥米线、竹桶酒饭中,风一样撩拨你散淡的情怀,并让你眼界大开。这是很少经过”进化“的淳朴遗风。若要看吓人的,你尽可以闯进灯红酒绿的南国都市,因为这些年的改革开放政策,让南国的乡亲们尝尽了甜头。于是,这里的楼宇同这里的工商业进程一起拔地而起。相当年杜甫老先生在破茅屋里,大概从不曾做过摩天大厦的想象。
这就是南方。
若你不想走得太远的话,就近的走走看看,也可让闭塞已久的人心旷神怡一把。清原龙头山原始森林的古老气息、夏湖之波荡出的涟漪、秀色,铁背山下帅森园的别有洞天。或者你干脆拎一网吊床,到就近的浑河边觅一方独秀的小岛,享受一回槐林造就的鸟语花香。很远很旧的回忆起一桩与老情人约会的故事。之后的你,会在惬意的回味中着实”醉“上一回,就像朱自清在《荷塘月色》中说的,你尽可以忘掉世界上的一切功名利禄、是是非非……其实,走出家园不一定走远;其实,走出家园也不一定就在家门前逛荡。
关键要看你自己的心绪。在都市日渐喧嚣、嘈杂的环境中凝滞了几十年,适当的换一换环境,无论如何会为今后的不再墨守成规更换了一个理想的空间。头些日子,与中国旅行社的哥们神侃一通,言谈间,着实小有收获。现在,眼见着春意正如愿的盎然起来,趁着还有很多地方的生态平衡还没有被破坏,赶紧的出去走走,做一回”胜读万卷书“的万里之行吧……有爱好希望及快乐的癖性,那是真正的财富;有喜好恐惧及忧虑的癣性,那是真正的贫穷。
唱歌有瘾我唱歌有瘾。
因为唱歌能唱出心情:“我是一只小小鸟,想要飞呀飞,却怎么样也飞不高……”这唱的是平常的人的心情。平常人就是对轰轰烈烈的事不”感冒,”因为平常人自有自己的心境:飞不了就慢慢蹦达,也许生活的空间会窄不少。可是,只要你唱得轻松,别人就会说你活的洒脱。当然,真实的感觉只属于你自己。其实,你唱过之后,一定会有这种感觉。不管怎样,我感觉还是蛮好的。因此我唱歌有瘾。
唱歌有瘾。
因为伫立台上,经暂时的心悸后,一旦张开嘴,便会有优越感骤然生发。台下的人听歌与否都是置身台下的。而此刻的你正高高在上,你应该也必须要享受你眼前的一切,因为那是你应该也早就应该获得的权利。尽管平时的你可能身份卑微,或是语不惊人貌不出众,尽管平时的你可能会因为缺少些艺术细胞而自惭形秽。但是,在文化宫周未卡拉0K或是立交桥下的天缘歌厅里,一曲目中无人的自唱自赏,会让你在尽吐心声后,尽情潇洒,之后的你,便可忘却所有的不快与烦恼。这个时候,重归真实的你自己,可能会在这一瞬间的宣泄里,找到一种重新振作的理由或是依托,当你再去面对明天的晨曦的时候,你总能在那炫目的朝霞中,看到一缕属于自己的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