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眼看着桌子上摆放成一堆的一百多个铜板,原本低落的心情,顿时好转了许多。钱虽不是很多,却也能够稍微慰藉一下内心。
这一百多个铜板正是刚才十几个劳工因为提前离开仓库而送上来的,自钱眼执管这个仓库后便宣布了一条新规定,凡是在酉时之前离开仓库的都必须要缴纳十个铜板才能离开,否则你第二天就不用来了。仓库底下的人敢怒不敢言,可谁叫人家是包头管事,只好安安分分的熬到酉时才离开。
这项规定出来以后,少有人在酉时之前离开仓库,钱眼自然也就没捞上太多钱。好不容易出现这么一个能让他捞到钱的机会,他才不想去管他们今天为什么提前离开。
“钱哥,我和苏大哥今天想早点回家。”重刑说着从钱袋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桌子上。
钱眼双眼瞬间发亮,犹如一头发情的豹子,不由自主的吞下一口口水,猴急的拿过那锭银子,用力的握住生怕下一秒它就消失不见。
“今天暂时没有散钱,明天你们来拿吧。”
“好的,钱哥,那我们先走了。”
苏扶在临走前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一堆铜板,眼珠咕噜的转动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一抹冷笑很快荡漾而出。
望着苏扶和重刑离开的背影,关老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唉,希望你们能躲过这一劫。”平日里承受了苏扶两人颇多恩惠,只可惜自己已是一把老骨头,有心无力啊。只能在心中,替他们两人祈祷祝福。
……
……
一路上,苏扶警惕的盯着周围,意料之中的事情却并没有发生,一直走到了重家门口。苏扶恍然一笑,随即对着重刑说道;“小刑,我忽然有点想吃四大爷的烧饼了。你先进去,我马上就回来。”
“好的,苏大哥。”重刑话语刚落,苏扶便迅速离去。
重刑刚推开门走进小院,就看到了十几个手持木棍铁棒的汉子。
“还不快进来,把门关上。”一名瘦小男子大声斥骂道,虽然声音很大声,只是明显透着一丝慌张。
重刑楞了一下,旋即想到了他娘亲还在屋中,当下顾不得许多,慌乱的冲向了里屋。
那名瘦小男子看到重刑冲过来,还以为是过来打他的,顿时吓得急忙躲闪到一边。
“娘。”重刑冲进里屋焦急的喊道。
“站住,再敢上前一步,别怪我手里的刀握不紧。要是一不小心伤了你娘,可就糟糕了。”里屋中,一名长相粗犷的中年汉子正将一柄尖刀架在老妇人的脖子上。
在外院的汉子们这时全部涌进了里屋,将重刑团团围住。
“刑儿,你快走,别管我。”老妇人焦虑的喊道,尽管不知道这帮歹人想干什么,她却不希望重刑受到一点伤害。
“是你。”重刑忽然惊呼了一声,他刚才就觉得院中的汉子们似有些眼熟,待看到那名中年汉子之后,重刑这才想起,他们竟然是仓库里平时一起搬货的劳工。只是让重刑疑惑不解的是,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挟持了他的娘亲。
“我和你们无怨无仇,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重刑不解道。
“无怨无仇,呵呵。你断了兄弟几个的财路,仇恨大了去了。”中年汉子恶狠狠的骂道。
重刑仍是一脸茫然,想了想平日里也没跟他们有过什么过节,怎么就断了他们的财路,会不会是他们弄错了?
“小子,你力气大多搬点货物,我们也就不管你了。要怪就怪你好端端的为何还要带一个人过来搬货,你看看,你们两个人一天的搬货量已经抵得上我们好多天了。货多的时候也就罢了,偏偏货少的日子里你们搬得那么多那么快,剩下害的我们兄弟搬的货却少去了。这一个月,因为你们两个,我们兄弟几个工钱都少了许多。你说,你这不是断我们财路,是什么?”中年汉子奋力吼道。
重刑愣在了原地,他没想到自己只是搬点货却会惹出这种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咦,还有一个黑炭小子人去哪里了?”中年汉子惊疑道。
重刑听到这话,本能的说道;“苏大哥去买烧饼了。”说完这句话,重刑忽然暗叫不好,苏大哥还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若是待会就这样进来,肯定很麻烦。唉,只希望他买烧饼能买的慢些。
“先不管那黑炭小子了,想要你娘活命,就先把钱袋交出来,不然就别怪我无情了。”中年汉子阴沉沉的说道。
“好好好,我把钱都给你,只求你别伤害我娘。”重刑急忙掏出钱袋,在他一旁的一名络腮胡汉子当即夺过钱袋,那名汉子眼中尽是贪婪之色,握住钱袋的手都在发抖。长这么大,他还从未拿过这么多的钱。
“我钱都给你了,你可以把我娘放了。”
中年汉子嘿嘿一笑,道;“只要你跟那黑炭小子以后再也不来仓库搬货,我就放了你娘。”
“只要你放了我娘,我和苏大哥再也不来仓库搬货了。”重刑毫不犹豫的答应,在他心里,娘亲是最重要的。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娘亲没了那就再也没有了。
“可是,你和那黑炭小子那么大的力气,若是他日来寻仇,我们兄弟几个又岂是你们的对手。”中年汉子故意面露难色。
“不会的,我和苏大哥一定不会来找你们报仇的。”重刑摇头道。
“这种事,谁又能说的准。我们兄弟几个可不想每天担惊受怕,所以你只要把自己的左手筋挑断,我才放了心放了你娘。”中年男子阴沉着脸冷厉说道。
重刑一怔,若是挑断手筋,那他一辈子都将是一个废人。可若是不这样做,娘亲就不可能安然无恙,重刑生平第一次陷入了艰难的选择中。
“刑儿,别答应他。你快跑……”老妇人嘶声叫道,刚想挣扎跑出去却被中年汉子一把抓住。尖刀直接横放在老妇人脖前,只要轻轻一划,就能划破她的咽喉。
“别,别伤害我娘。我断,我愿意挑断自己手筋。”重刑不忍娘亲受苦,愤懑说道。
“这样才对么,就应该做一个……”中年汉子终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只是他的笑容很快便凝固在了他脸上。
一道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从旁边的屋子里冲到了他面前。他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一股巨力就拉扯住了他的右手。
一步被强行拉出,身子还处在摇晃不稳中时,从天而降的凌厉一刀迅猛的从他的左肩膀处划下一直到手腕处才停止,中途没有丝毫的停滞,就像书法家练字一般,一笔下去,流畅无阻。
“啊啊啊。”
中年男子面容扭曲发疯似的在地上打滚尖叫,叫声凄惨悲痛,周围的汉子听到这声音头皮顿时发麻,根本不敢动弹一下。
苏扶忽然一甩手,将断刀甩了出去。断刀恍若长箭一般,飞快的插进了中年男子的左肩胛骨上,力量之强竟然直接将中年男子钉在了地上。
一脚踩在中年男子身上,苏扶低下头,用只他们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阴冷道;“若非不想在阿婆面前杀人,现在你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一把拔出断刀,苏扶冷眼看了周围的人一圈,那帮汉子在见识过苏扶的恐怖手段后无一人敢触及他的目光。
“把钱留下,滚。”
苏扶轻蔑的说道。
络腮胡汉子内心挣扎了一眨眼功夫,觉得还是自己的小命重要当下立马放下钱袋跑了出去。
先前的瘦小男子犹豫了一下,似下定决心般然后跑到了中年汉子身边,将其扶起,中途小心翼翼的看了苏扶一眼,看到他脸上并无异色才放下心来。
“娘,孩儿不孝,让你受苦了。”重刑跑到老妇人面前自责的说道。
“这件事不怪你,不过今天多亏了小扶,还不快道谢。”老妇人一阵惊慌后镇定道。
重刑看向了苏扶,感激道;“苏大哥,多谢你了。”
“没事,都是小事。”苏扶刚说完话,从门外又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
……
苏扶眉头轻皱了一下,暗想那帮人怎么这般不知死活,难不成还真的要逼他大开杀戒。
不过这一次苏扶却是想错了,进来的同样是一帮汉子,较之刚才那伙人却多了几分凶神恶煞。
“娘,救我啊。”又是一道凄厉的叫声,只可惜声音的主人却是重典。此时的重典,鼻青脸肿,衣衫脏乱不堪,活脱像一个乞丐。
“大哥。”重刑看到重典这副模样,怒从心生,刚准备冲上去,苏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重刑疑惑的看向苏扶,苏扶摇了摇头,重刑这才停止脚步。
“鄙人金称,你大哥在四海赌坊不但欠债不还钱,还打翻了许多赌具,一共需要赔偿一百两银子。他说他没钱,那么这笔钱是不是应该你这个弟弟来替他出。当然你也可以不出,不过他的两条腿就保不住了。”金称进门后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还沾有血迹的断刀,随即若无其事的说道。
重刑脸色一变,他现在手里只有今天刚拿的钱,立马有一半还是苏扶的,家里的余钱似乎也没有多少了。
“我现在只有二十两左右,剩下的我过些日子在还可以吗?”重刑道。
“需要多久日子?”
重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八十两银子他起码要在码头搬七八个月的货物才能还清。
“没钱,那就剁腿吧。”金称一脸平静的说道,但是语气中的杀气却展露无遗。
就在重刑陷入两难之境时,苏扶笑着站出身,从怀中取出一块翡翠玉佩,道;“我这块玉佩若是典当出去一百两银子还是值得的,现在就当做赔偿抵给您了。这位大哥,你看如何?”
这快玉佩是昔日在建业游逛时无意看到那人买来送给苏扶的,记得那时玉佩似乎花了一百多两,现在倒也够用来还债了。
这是他和那人现在之间唯一羁绊的东西,如今给了别人,羁绊也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