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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老姚难救春花命,杨学浩恶盈寿罄(2)

却说民团午饭后才想起向县府快帖传递逮捕邵三刚之妻刑春花及妻弟刑志荣,羁押红枪会谋士姚振民及随从张占兴四人的消息。效维国接帖后惶恐不安,他焦急无奈地在转了几个圈后,突然手指送帖人大骂道:“你家杨团总有勇无谋,要坏我的大事!他私自行动毁了我策划已久的剿匪大计!现在你们抓走他们的人,他们必然拼全力前去营救!这不就是逼迫他们提前动手嘛?这样就对我们大为不利!”他突然转身面对送帖人严肃地说:“因事出紧急,你火速回家!告诉你家团总赶快放人,不然后果莫测!”但随后又觉不妥,便挥毫疾书:

学浩均鉴:

适才接报大为惶恐!剿匪策略我方未定,不能因小失大激匪突变,毁我剿匪大计于一旦矣!故且立即放人,并防不测!此后别妄生事端,只待时日。

支走送帖人后,效维国心中仍惴惴不安。他随即招来西乡民团首领问道:“最近招募新团丁情况如何呀?”首领们各个面有难色,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肯回答,后来在他一再追问下,才不得不异口同声地说:“大人,西乡闹共产,青年人都说他们不愿为北洋政府卖命当团丁!”

效维国闻听“共产”二字,便大惊失色,追问:“是真的吗?”回答:“是真的。”他不由自主地自语道:“闹共产,共产党,对啦,一定是共产党!他们在南方闹得很凶,不过在我们这里他们一时还闹不起来,翻不起浪啊。可是你们要多加防范呀!不要叫乡下惰民和那帮穷鬼们都跟着跑。现在你们住在县城,吃好,住好,睡好,但最主要的一条还是要训练好!时刻准备着完成剿匪大业,为国分忧,为民除患。”大家听了都诺诺而退,但知事大人却仍忧心忡忡,背着手徘徊着。

天黑了,迕逭民团总部呈现出往日的一片平静。杨府大院内外岗楼哨卡,明灯高照。酉时已过,夜黑如漆,冷风料峭,星灿当空,一个个绽巴着小眼睛,好像在给人们诉说什么。

杨学浩正在他的正庭上房里,一个人仔细琢磨着知事效维国的来信。特别对“故且立即放人,此后别枉生事端。”两句话反复着磨着,心中暗暗怨道:偌大一个朝廷,竟对一小撮叛乱分子优柔寡断!唉,真是不可理谕。又想:就是放人,也不能立即放呀!既然抓来咧,就得说个长长短短,其码也要讲条件赎人质!非要邵三刚向我求情不成!不然太便宜了他。

就在此时杨府东、西两门上灯光下各走出几名红枪会人员,领头的,五短身材,络腮胡须,两眼炯炯有神,自称是邵三刚,要求见团总杨大人,面商赎人事宜。门卫见了不敢迟疑,立即报告团总。杨学浩得报哈哈大笑,得意忘形地大声说:“三年总算等了个闰腊月!你邵三刚曾经对我杨学浩不可一世,现在也有上门求我的这一天!我叫你张仪门好进难出!”说罢告诉门卫:“有请!”但东门门卫刚出门,西门门卫又急来报告:邵三刚求见!杨大惊,知道其中有诈,便立即命令将春花四人押来,正要命令严加防卫时,突然房屋上下枪声大作,缴枪不杀的呐喊声惊天动地。杨美梦方醒,才知是大祸临头。他完全没有料想到红枪会竟然敢对他民团进行突然袭击,眼下只有羁留人质,作困兽之斗。且立即派出快马告急,请求县府出兵援助。想到这里他突然来了精神,跳起来喊道:“人带来没有?”一时无人答话,气得他脸色发紫,顺手抓起双枪,弄向正庭廊檐下,对住在两厢的团丁们大声命令道:“兄弟们,献身的时机到咧!赶快拿起武器,将叛匪赶出庄外!机枪手们!赶快从两边封住大门!”话未说完,突然一阵密集的子弹向他射来,他觉得左臂有些发麻,右手短枪已掉落在地,偏头一看,血流如注!他心中惶恐,又见身边无有一人,知道红枪会已经控制了大院局势,大势已去!还是保命要紧,便赶快入庭,从偏门出后门,黑夜里单人匹马落荒而逃,直奔北门而去。

再说大院内两座炮楼,专防四门及大院的安全,炮楼各设一架机枪,居高临下,很有威力。这是红枪会事先没有了解清楚的府内军事布防设施。此时便集中火力一起向大院屋顶射击,一时给内层进攻制造了麻烦。姚椿儿见了,便立即命令:“先打掉炮楼灯笼!”灯笼一灭,便漆黑一片,使炮楼失去了具体射击目标。红枪会外层部队六十多人一齐还击炮楼,迫使炮楼不得不转而对外层地面部队还击,这样就减轻了大院的压力。

大院内两厢团丁在屋顶红枪会交叉火力的封锁下,根本出不了门,毫无还击能力,尽管有几个胆大的跳出来向红枪会射击,但都作了弹下鬼。他们都有妻儿老小,谁真正愿意为杨学浩卖命?因此一个个都将武器投出廊外,举手投降,大院战斗很快结束。

院外对射仍在进行,但在黑夜中炮楼目标明显,而地面上却没有明显和固定的目标。对射多时,但战斗仍在继续。有人向姚建议,大院缴获两挺机枪,可用来射击。姚听了大喜,立即抬来投入战斗。结果机枪的威力就是大,顷刻击溃炮楼,摧毁掩体。炮楼上立即发出愿意投降的呼叫,地面射击停止。此时邵、柳、姚三人商议先缴获他们的枪械武器后,令他们到大院厢房与院内团丁一起监管,待天亮后再另行处理。没想到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竟在不到两个时辰就结束了,大家都拱拳祝贺胜利。

但春花、振民他们四人都到哪里去了,枪支弹药库在哪里,团总杨学浩又在那里,一时都是难解的谜。

此时夜更黑了,伸手不见五指,红枪会提出民团大队长审问,才知道春花他们当天被关在后院,现在在哪里他也不知道。枪支弹药库他知道,只是团总杨学浩的下落他却一无所知。三刚立即派人去后院寻找春花他们,并令民团大队长提着灯笼在前领路,找见了武器弹药库,三刚立即派人严加监管。

张占兴、刑志荣二人天黑时就已趁管押不备离开了杨府大院,黑夜里正要越墙逃走时,突然枪声大作,喊声雷动,他俩心中高兴,本想立即找三刚说明情况,但又怕夜间枪弹自伤,二人只有暂时蹲在墙旮旯里见机行事。

春花、振民二人也趁黑夜枪响,管押逃命之际,从后院出走。因春花腿部负伤,老姚便搀扶着她一瘸一拐地向前走着。此时杨学浩派来带走他们的人,赶到后院才发现人走房空,便出门后四处张望,发现两个黑影在眼前晃动,他估计是受伤的春花,便大声喊:“站住!”结果招来一梭枪弹,那家伙便顺地一滚,照黑影开了一枪,起身就跑。结果这一枪正好击中春花腰部,她中弹倒地,老姚扶着春花,老泪横流。

战斗结束后,人们都搭着灯笼火把从四面八方焦急难耐地呼叫着他们的名字。首先占兴、志荣二人听见后便立即从墙角里应声站了起来,很快就找见了。原来他二人只是在受审时负了些皮外伤。可是谋士和春花在那里去了呢?大家都惴惴不安,仍在四处呼叫寻找着,当人们走过杨府后院,再继续往前寻找时,突然听见远处有微弱的呼叫声,大家立即搭着灯笼闻声赶去,只见春花躺在血泊里面如黄表,已无气息。谋士老姚浑身血污,不省人事,大家一起上前将二人抬到杨府大客厅里,春花因流血过多,已停止呼吸,振民上了年纪的人,遭此折腾已心力憔悴,极度虚弱。志荣扑在姐姐身上放声大哭,在场的人无不暗中流泪。

三刚等人闻讯立即赶到。看见妻子已亡,放声痛哭,并发誓要为妻子及在本次死难的兄弟们报仇雪恨!大家都异口同声高喊:“活捉杨学浩!枪毙杨学浩!为春花嫂及死难兄弟们报仇雪恨!”

黑夜里突然有人来报:杨学浩单骑闯关,被北门守卫枪击马下。三刚闻听,立即安排将春花灵柩搬回石鼓村,护送姚振民回家休养,后与柳、姚等首领同去北门。

杨学浩披头散发,浑身血污,白衬衫上血迹斑斑,面如土色,奄奄一息。可是人们却并不对他产生同情,姚椿儿气愤异常,拔出手枪就要射击,三刚急忙阻挡。此时快要咽气的杨学浩回光返照,他好像觉察到什么,睁开双眼,嘴唇微微嚅动着,三刚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静静听他在说什么。”他便有气无力地慢慢说道:“邵—三—刚!我……我终于死在了你的枪下,先……先走一步,在阴曹地府里等你。求你不……不要为难我父母妻儿……”后面的话听不清了,三刚将手一挥说:“我们走,不许为难他的家人,让他们收尸去吧!”

子时过半,漆黑的夜晚,只见繁星满天闪闪发亮,扫帚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在夜空中荡漾。对沉睡已久的人们说来这都算不了什么,可是在杨府大院里却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红枪会首领们,正指挥着搬运枪支弹药。突然有人来报:“县府援兵正在坡头与王清宝部激战!”三刚正要调集大军支持时,又有人来报:“县府援军闻听杨学浩已死,战斗已经结束,现全部撤回。”大家听了都聚集一起,兴高采烈地庆祝胜利。

搬完枪支弹药,东方泛出了鱼肚白,雄鸡的最后叫鸣声慢慢落幕,红枪会的首领们赶往杨府大院,清查了双方的伤亡情况:红枪会方面死亡三人,伤十人。民团方面死亡八人,伤十八人。红枪会获枪支一百多条,机枪四挺,弹药辎重甚多。

天亮了,民团十百多个俘虏聚集在一起,一个个垂头丧气,愁眉不展。他们的父母妻儿在门外大哭大叫,给红枪会人员磕头求饶,都要求见他们的亲人,三刚见了毫不犹豫的大声命令道:“打开大门,让乡亲们都进来!”哐嘡一声,大门开了,男女老少数百人一起拥进了杨府大院。被俘人员圈在两廊厢房里,又有红枪会人员把守,所以只能隔门窗相呼应,找见亲人的均表露喜悦,找不见亲人的痛哭流涕,情景十分凄惨。

当时刑志荣押来刘二狗,对三刚说:“姐夫,他就是杀我姐的凶手!”三刚听罢圆睁环眼,倒竖耳毛,正要发令枪毙时,突然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年妇夫,颤颤索索地跪在他的面前求饶!三刚顿足道:“杀妻之仇,岂能不报!拉出去枪毙!”可此时满院老少一起跪倒向他求饶,有老者申辩说:“各为其主,本无大错,再说春花也并非二狗所杀,请统领饶恕他吧!”

三刚本是爱憎分明的汉子,他想仇人杨学浩既死,大仇已报,又何必和众乡亲过不去呢?他大步走下台阶,伸手搀扶,并劝大家都起来。可是大家都跪着不动,他便说:“今天的事,我邵某一定不为难父老乡亲们!”这时大家才站起来。有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者,走到邵三刚面前深鞠一躬说:“山不转水转,低头不见抬头见,我们都和你们邵家世代交往,是好亲戚,好邻居,因此求求你,高抬贵手,都放过他们,给一条生路吧!他们干这事也不过混口饭吃,今后保证改邪归正,永不干民团。”

三刚听罢爽然一笑说:“可以。不过杨学浩多少年来依仗历届县府势力,专对我们红枪会过不去!我们已经对他做到了仁至义尽,希望他能悔过自新,少干坏事,可他不但不听,反而变本加厉,特别去年当了县府的什么城防司令,帮助县府及军阀张子良部血衅镇压我东南乡老百姓的围城斗争,并在城头开枪打死了几十个人!他也早该死咧!就这次战斗而言,也并非我们穷兵黩武,而是他杨学浩逼出来的。效维国集中西南区民团数百人,企图与迕逭民团及困居子午岭的黄得贵部,东西呼应,即将对我们红枪会下手!而他却抓走我们的人,严刑拷打,振民兄与他舅甥关系,好心劝他放人,谁知他不但不听劝告,并将其舅父一起扣为人质,对我们进行要挟。这样不仁不义,无德无孝的人,死了活该!”在场的人都齐声应道:“该死!杨学浩该死!”此时三刚有些激动,他大声说:“杨学浩一死,我们的大仇已报,对其他的人,我邵某决不为难。现在你们都走吧!”

大家听了兴高采烈,都一起与家人高高兴兴地离开杨家大院。

刑志荣、张占兴急忙上前扭住刘二狗,说:“统领,不能放了他!要他为春花姐抵命。”吓得刘二狗慌忙下跪告饶,三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想了想,摆摆手悲愤地说:“算了吧,让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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