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站住!”
“爹!救命啊!”
忽传一声清脆的童音,老道士微微皱眉,面露疑惑的循声望去,众人也似有所感,随着老道士看去……
很快,人群中熙熙攘攘的动了动,一个八九岁的男童便从中蹿出来,像找到救星般的一把抱住了何洪的腿,然后将身子不断往何洪的腿后挪着,似乎在躲着什么一样偷眼看着刚才身后人群。
老道士、老镇长与何洪三人皆是一愣,连着四周的镇民也纷纷在疑惑这孩子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紧接着一位村姑打扮的妇人走了出来,村妇相貌清秀,与那男童样子相似,瞧这架势,该是这孩子的娘亲了。
妇人脸上带着薄怒,但来到老道士和老镇长跟前后便稍缓下来,接着略表歉意的向着两位老人俯了俯首。
何洪此时也看清了来者,也向老道士致歉的说道;“前辈勿怪,这是小儿球儿与妻子王素……”
老道士摆了摆手,表示无妨,随后散去了此前眉头的的疑惑,只是面带笑意的看着那抱腿的孩童,也没言语。
“素素,你这是干什么呢?可知道这是在前辈面前闹了笑话?”
何洪没先理会何球儿,而是转头对着妻子埋怨道。
王素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一把揪起何球儿的耳朵说道;“你这混球,是你自己对你爹说还是要我替你说你干了什么事?”
“哎呦!疼!娘,我错了!说,我说还不行吗……”
何球儿捂着娘亲揪起的耳朵,面露痛苦,嘴里求饶道。
听到妻子的话,何洪面色无奈,心里似乎也猜到了什么般的瞥了一眼周围看着的乡亲,转身稍显严厉道;
“你这臭小子,快说!慢了你娘亲又要揍你!”
何球儿正咧嘴揉着娘亲刚松下的耳朵,此时也瞧见父亲那张没有丝毫袒护之色的脸,有些心虚的吐了吐舌头,这才嘟囔道;
“娘亲起初不是让我躲起来嘛,我,我因为害怕便躲到隔壁不远老王头家的后院里去了…….”
说着他还偷瞄了几眼何母,像是在观察何母的反应。
然而何球儿话音刚落,便瞧见一位矮矮瘦瘦的老汉从人群中跳了出来,一脸急切的指着何球儿道;
“啊?你,你这个臭小子!平日里就没没少觊觎我后院种的“味竹”,说,你可曾动了它们?”
镇民们听完王老汉的话,纷纷捂嘴偷着乐。
这王老汉,镇上的人也是知道。老汉年过五旬,妻子去的早,膝下也无甚儿女,一直是独居,而宅院离何家也很近,两家平日里也算是邻里。
正是因为无儿无女,后院里种着的味竹便是老汉平日里过活的手段。
味竹说起来也算是灵物的一种,生长比较考究,需要人时时照看修剪,不过在人族也常见,那些世家修灵者一般都拿它作为零食小吃,所以集市上价格并不低。
就是因为是对于凡人来稀罕玩意儿,老汉自从种在自己家的后院里以来,平日里几乎是寸步不离,寻常镇里的许多人别说是吃了,就是看估计都没看到过太多次。
而此次以镇里乡民对何球儿的了解,王老汉后院那些个味竹多半是在劫难逃……
……
“额,这个,我就吃了一棵而已啊!”何球儿晃了晃圆滚滚的脑袋,然后挠了挠头,厚着脸皮朝着王老汉解释道,末了竟还笑了笑。
王老汉听后舒展了一口气,然后抚了抚胸口,或许是听前他想的过于严重,如今知道只是一棵心里便没了太多的火气。
众人听后也是点了点头,还好这小子也算有点分寸,不然若是多坏了几颗,寻常人家只怕半年的开销都赔它不起......
所有人都以为此事就这么揭过了,王老汉也准备象征性的训斥几句,可何母却脸色未改,怒气未散。
何洪正忙着向王老汉赔不是,一旁的老镇长无意间便注意到了何母的异样,略一思忖还是走过来问了一句,道;“我那何家小孙已坦然其中缘由,王老兄弟也没甚责怪,侄媳何故仍这般愁眉不展?可是还有别事?”
何母抬眼,缓了缓面色,但仍有些担忧的回答道;“寻伯说笑了,眼前镇上大患已除,我本不该如此,但小儿偷食的那颗糖竹确有些不同……”
“有何不同呢?”老镇长问道。
“可是那棵糖竹相较于其他几棵稍显粗壮,连身上的竹节也与寻常的青色不同,而是是怪异的亮紫色?”老道士像是听到了二人的谈话,笑着走了过来,问道。
何母闻此一愣,虽然那棵味竹已经被自己那儿子吃了大半,但根据竹皮和剩下的残留,她还是可以判断老道士说的基本八九不离十。
她意外的看着老道士,缓缓点头称是。
老道士闻此稍稍抚须,心里对此事有了计较。
“你那儿子确是闯下祸端了,他吃了那片味竹林里灵力最盛的母竹。”
老道士声音不算大,可却让周围都听了个真切,毕竟是救了小镇的人,他开始说话,自然很快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王老汉也看了过来,可听见“母竹”时,不免眼前一黑,还好一旁的何洪将他扶住,不然差点便昏过去,。
何球儿此时则是一溜烟乘机跑了过来,立在了老道士的跟前。
他抬头看着老道士,此时也没有一点儿闯祸的觉悟,笑嘻嘻的问道;
“咦,原来还真是您呐,母竹是啥呢?”
何父何母也是一愣,本还想呵斥何球儿回来,但听到何球儿的话,显然是和老道士相熟,便也没开了口……
老道士见何球儿问了,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微微弯下身子,慈爱的摸了摸何球儿的脑袋,这才说道;
“那母竹便是那片竹子的母亲,倘若没了母竹,那小竹子就会很快死去,便是以后,那块地上也再长不出竹子了,你可知道吗?”
老道士言语简洁,明白的说出了其中的利害关系,直让一旁的何父何母心中凉了大半,而周围镇民也是长吁短叹,更不提此时面如死灰的王老汉了。
老道士没有接着说话,而是盯着何球儿,似乎是想看他作何反应。
何球儿脸上的嬉笑渐失,直到老道士说完,小嘴微微张开,呆立在了原地。
“可是在害怕爹娘回去责惩于你?”老道士轻声接着问道。
何球儿愣愣的看向老道士柔和的眼神,然后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听见何球儿的哭声,何母心中一酸,于是便动身走来,想要将何球儿带回去,免得在此地扰了大家的清静。
可老道士却摆手拦住了何母,示意不碍事,然后继续望着何球儿。
何球儿此时也抬起了头,只见他脸上还挂着两行清泪,模样悲伤,哽咽的朝着老道士恳求道。
“我不怕爹娘罚我的,你,你可不可以替我救救它们?我,我不想它们就这么因为我死掉啊……”
老道士没有言语,思索片刻,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便站直了身子,睁眼深深的看着何球儿,而后又环顾了周围此时也满怀期待镇民。
老镇长站在他身后,心中也不免揪了紧。
恩人有伤在身,而此前已经施展法力救了我镇乡民,若是这等于修灵者眼中的小事再去麻烦他,似乎于情于理都不太应该了。
老镇长上前想要伸手劝阻,却瞧见老道士对着众人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但我有一个要求……”老道士道。
何父何母一愣,而后相视一眼,下了决心般一起走了上来。
老道士依然笑着,只是朝着两人摇了摇头。
两人此时也看出了老道士对自己儿子的异样,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默契的停住了脚步。
老道士便弯下了身子,卷起有些泛旧的袖子,轻轻拭去了何球儿眼角残留的水渍,眼神和蔼,才温声说道;
“你可愿意收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