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街作为白沙城最繁华的街道之一,与丁府相距并不远,出了大门,走上大约三百多步,就算进了这条街道。
这条街上,多是些莺歌燕舞的建筑,又是文人雅士往来之所,素琴金经时常奏起,故而在平安街上,没有一家赌坊,没有一家兵戈武器,而且,这里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夜不饮血。
解释开来,就是到了晚上,不管什么人,只要进了这条街道,便不得与任何人动武,不管什么理由都不行。听说这规矩是得到城主大人默认的,所以很少有人去触犯。当然,如果有人故意逃账,被人打了也是白打。
冷封两人皆是年轻小伙,脚程毕是不慢的,不多时就勾肩搭背的出现在平安街上,路边不时出现几个长发蛮腰的盛装女子,两人怪笑着,见到稍有些姿色的女子,便挥手吹哨,挤眉弄眼,百般调戏。
这些女子也不像良家或闺秀那样遮遮掩掩,亦或是横眉冷对,她们反倒是扭着柳细蛮腰,挥舞起手中的丝绢,热情一点的,甚至还会抛个媚眼。
男人们游荡在街上,腼腆点的将身子缩在烛火照不到的黑暗处,眼睛紧盯着过往的女子。这时,男人如果见到心动的女子,便会不紧不慢的跟上,直到心动的女子进去一家,或富丽堂皇,或典雅别致的鸳鸯楼,温柔乡。
到了这时,男人们会抬起头,看看匾额,再摸摸自己的口袋,有的人会眉开眼笑,有的人会紧皱眉头,然而不管怎么样,最后都会进去的,因为踏进夜晚的平安街,就是为了快活的,哪能因为一些身外物搞的自己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呢。
当然,除了这些烟花场地,平安街上粗犷汉子们专属的酒肆肉馆也不少。这些酒馆里面,有着各种珍惜的灵兽骨肉任人品尝,有着十年,百年的美酒任人挥霍,自然,这些东西都价格不菲,足以让一个普通人一生的财富都丢在这里。
作为白沙城第一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尽管丁端不招家里人待见,可身上钱财却从没有少过,所以他才能三天两头的来这里潇洒。
至于冷封,丁胖子想起他时,他才有机会过来逍遥一番,要是想不起嘛,他就只能窝在自己的小床上,蒙头大睡,所以每当有这种机会的时候,他都会异常珍惜。
但是他现在却有些后悔了,因为有女子从丁胖子身边经过时,他就停下来,恨不得将整个眼珠子都放在人家身上,连累着冷封一起遭人白眼,毕竟像丁胖子这种猥琐到极致的目光,换在白天,换在其他街道,早就被人打了,现在,受害者只是丢来一双白眼,已经算是很给克制了。
由此,纵然冷封身怀惊天地、泣鬼神的惊鸿步法,速度也不可能快到那里去,眼见着天边月牙儿越来越朦胧,冷封终于怒了,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拍在丁胖子后脑勺上。
“啪”
随着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丁胖子一时没注意,一个踉跄,脸朝上摔了个‘狗啃泥’。
而始作俑者冷大少爷却没料到丁胖子这么不堪,一时竟木若呆鸡,不过冷少爷毕竟是冷少爷,反应速度是超乎常人的快速,再丁胖子还没将愤怒的目光投来时,他已经抬起头,吹起口哨,双手紧靠后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丁胖子岂会被这种小伎俩所骗到,只见他爬起身,身上的灰尘都不拍,就左右开弓,马步站立,双手似布绫挥舞,最后定格在一副右掌推出的动作,而他的手掌上,已然隐隐约约泛起了青光。
“咯,咯”丁胖子紧要银牙,肥嘟嘟的小脸涨成了猪肝色。
“哼!”
冷封不屑一声冷哼,吹了吹手指甲,头也不抬的轻声呢喃道:“哎,禁武令,夜不饮血啊!”说罢,冷封嘴角扬起小人得志般的笑容。
果然,听到‘夜不饮血’四个字,丁胖子小脸瞬间就白了,整个人也僵在那里,与冷封四目相对,僵持了两个呼吸,最后他只得愤愤地收起手掌,散去攻势。
“你丫的!”眼见冷封极其嚣张的迈起‘八’字步,丁胖子毫不客气的朝着他的背影,竖起一个中指。
事实证明,冷封的惊鸿步法是没有白练的,因为哪怕是丁胖子的修为境界高他数倍,都没有赶到他前面,所以冷封才可以像现在这样,站在醉春楼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像打量废物的眼神一般看着丁胖子。
“呼~呼,累死小爷了,你什么时候能跑的这么快了?简直比狗还快。”
闻言,冷封双目陡然怒睁,右腿毫不留情的砸在丁胖子肥壮的小腿上,换来后者一阵哀嚎,随后,冷封怒骂道:“你丫废话真多,赶紧掏钱。”
丁胖子竖起一根中指,却没有与冷封吵闹,因为他已经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来的阵阵叫好称赞声,他立刻就想到了里面绝对很热闹,所以匆匆付了五枚中品元晶之后,便一头扎了进去。
“这孙子!”冷封暗骂一声,也紧跟着追了上去。
也不知道是因为新开张,还是因为醉春楼的老板就喜欢这种调调,只见三层的小楼都装扮上了红绫,一楼的大厅里摆了十来张桌子,上面也铺上了红布。
往上望去,就会看到中间用一根红绳悬挂着一个巨大的八角灯笼,棱上刻着些人物画儿,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当然,灯笼是红的,就连房梁也是红色。这些有着同样色彩的物件,交相辉映,使人宛如置身于红色的海洋。
冷封一边往前走,一边暗骂醉春楼老板的丧心病狂,很快,他就在拥挤的人群中看到了丁胖子的身影。他加快步伐,用力推开几个人,走到了丁胖子身边,轻轻用手臂怼了怼丁胖子,在他耳边问道:“嘿,胖子,什么情况。”
此时,四下里无人出声,众人皆是目光紧张的盯着中间两人。那两人一个衣着华丽,眉宇间却带着一些忧愁,另一个衣着普通,神色间却带着抹不去的倨傲。
相同的是,两人都是俊雅公子,同样手持文扇,挥动间,都带着些儒雅的气息。
“有了!”忽然间,只见那倨傲公子将扇子一阖,兴奋地踱了几步,口中不急不缓的念道:
“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好!”
“好好,公子好文采。”
“文如天成,这把看来是赵公子略胜一筹啊!”
赵公子公子话音刚落,人群中就爆发出哄然叫好声,而这时冷封不需要丁胖子说,也明白了他们在干什么。
平安街上,不知何时起便有了一条奇怪的规矩,那就是只要烟柳场所开张,都会在第一天的晚上举行一场文斗。所有人不管男女老幼,官、武、盗、文、乞、商等都可以参加,胜者可以免费与花魁头牌,或是其他女子青楼共度良宵。
这条规矩一只延续到今天,也没有任何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