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荆天昊,三桩事宜特告诸君。”
荆岳脑内声音威严有力,一副正气凛然的大将之风。
荆天昊?那个从小听得耳朵都生茧子了的,以两万精兵大败漠族三十万大军的荆天昊先祖?
“其一,我有罪!。”
恩?有罪?
“我本遵祖辈教诲,于南阳城做一本分铁匠。但因缘际会,与当世之君结成莫逆之交,又时值西北漠族祸乱天下,心中正义难平,遂违逆先祖之命,领军抗敌,且成天阳将军之名,不日扬名天下。
“每被世人传颂,心中忐忑愈增,虑先辈不可从军之教诲,思血脉传承之待兴,惶惶不可终日。遂拒一切封赏,举祖西迁之山腹,以期淡出朝野,避人耳目。
“然君是为安家保国之虑,密赐以金印。殊不知,此可为祸之始也。
“遂特告诸君,当事事留意,若有涉险之端倪,定要以保全血脉为要务,否则,昊当为荆氏罪人也!
“另,如有避世之机,务必当机立断,抛名舍利,举族退隐,当可避其祸。”
金印?什么金印?
荆岳大为疑惑,但也顾不得许多,继续向后查阅。
“其二,我于早年曾遍访西方诸部,幸之所致,得见末代灵巫。然,彼时,其已年近八百,大限将至,神志已失,法力全无。又因时局动荡,巫族凋敝,其唯一传人早已自断先天血脉,自废巫力,弃其远嫁,消隐冥冥。
“自此,灵巫一族断绝于此,遂血脉之咒,再无人可解!
“但,我之后辈也切莫垂丧。他日,诸君若能得成大能,或可寻得他法也未可知。我族血脉之延续还要靠诸君搏力,切莫灰心。”
听到此处,荆岳顿如五雷轰顶,心潮激荡,浑身不自觉颤抖起来。
末代灵巫!先祖竟然真的见到了灵巫!那可是传说中的存在!
可是,灵巫一族,竟然已经断绝了!怎么会断绝了!
他只觉昏天暗地,霎时大汗淋漓。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修成大能、找到其他破解巫咒的方法这种说辞,不过是荆天昊担心后辈承受不了安慰后辈的话!
传说中,灵巫一脉乃为上古遗族,自远古繁衍至近世,灵巫之力先天便蕴藏在血脉之内,无法后天修习,只在灵巫一脉内代代相传。且相传,自古至今,灵巫之咒除灵巫之外无人可破,这也是西土、中土各国各部多对其深恶痛绝的原因之一。灵巫一脉也是靠着自身力量算天知命,投奔各部君主驱邪避险才得以延续于世。如今灵巫一脉血脉断绝,在此世间,荆氏一族所受的巫咒便再难相解!
不会的,一定还有解开的办法!
对了,那传人自断血脉是什么意思?自断血脉,不就是死了的意思吗?怎么又能远嫁?西方巫法诡异莫测,难道是将自己变成了活死人?
那她还“活着”?对,一定还“活着”!
可是,没有巫之力这巫咒还是不能解!怎么办?难道除了灵巫就没人能解了吗?我不信,一定还有谁可以解?
荆岳痛苦不堪,一时间陷入深深地迷茫。
荆天昊的第三条留言继续在头脑内展现出来:
“其三,祖传之佩可救人性命,切不可弃。”
救人性命?祖传之佩?
那是什么?
荆岳缓缓回神。
血脉之力、传承、金印、祖传之佩,荆家还有许多秘密我不知道,这世间大得很,也定有许多秘辛我还不清楚,哪怕天昊先祖修为已可驰骋天下也未必就了然全部!
荆家所中的巫咒,也不过是灵巫通过操控命运之力,对血脉神力中暴躁之气的一种转换而已。他相信,一定可以找到办法,来影响这种能量转换!
对,她是这世上对巫咒最为了解的人了,一定会有其他办法的,既然她还“活着”,那一定要找到她!
荆天昊的留言还在继续。
“违训从军,罪之一也;扬名天下罪之二也;受印招祸罪之三也。我罪深厚,后辈定当引以为戒,切不可重蹈我之覆辙。”
对,找到她!
荆岳从玉牌中抽出精神力,顿觉浑身清爽。
一定会有办法的!
他的拇指和食指来回摩挲着那轻薄的玉牌,内心复杂。
作为荆岳自小便崇拜已久、名扬天下的荆府将军,荆岳本该万分期待荆天昊留下的讯息。只是先有传承被毁的悲愤,后又有血脉诅咒的冲击,他实在是没了这份心思,只觉得他也不过跟父亲、跟自己一样,身负大仇却还要为整个家族的血脉挣扎求存,背负着抢占生机的罪恶感,仍要拼命想办法拯救自己的亲人。
先祖一直在说自己有罪,想来也是因为无法挽救至亲之人,又为了忠义、为了天下苍生而让子嗣亲人冒着被仇敌发现的风险,内心之中深感愧疚久久难平的原因吧。
他郑重地将玉牌放下。
先祖请安息吧,我会去找她的,我也一定会找到“她”的!
荆岳轻呼了一口气,目光坚定。他再次继续拿起剩下的玉牌,很快便一一看完,却再没有什么重要信息。
他站直身,看了一眼这盘龙附兽的黑墙,面露凝重,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大步向身后闪着光亮的入口走去,毅然决然!
……
千峰叠翠,百鸟清鸣。清晨的阳光洒在这青玉山上,像是阳光映着宝玉。
一个衣帽歪斜、脸上挂着血污的少年,蹒跚着沿着上山的蜿蜒小路走到了荆府门口。
府门口两位守卫站了半夜的岗,面容倦怠,见少年模样焦急,奋力振奋精神。
“二位将军,在下天阳城府学士子方子瑜,曾因缘际会有幸与贵府少主有过一面之缘。今日有事相求特来拜访,劳烦二位将军帮忙通传一声?”少年双手作揖,目光恳切。
左侧的守卫目光狐疑,上下来回打量了方子瑜几回。
这少年面带血迹、眼眶铁青、嘴角肿胀,腿上似乎也受了些伤走路不太稳当,看这面色悲痛强忍愤怒的样儿,当真是府学士子?怕不是少主又在哪里找了个混世魔王,组成了一对,打算去祸害天阳城的吧!
这守卫越想越觉得有理,对着方子瑜连道:“我家少主正在府内闭关刻苦修炼,已经有几天了。估计是少主开了窍,这几日分外努力,打今儿起怕是难有时间出门了。方士子您还是请回吧。”
方子瑜一听顿时急了:“我是真有事,二位大哥能否通融通融,帮忙通报一声?”
守卫面有不快,“方士子,我是个粗人,直白跟你说,我家少主毕竟是荆府的少主,如若真有事,我们当然会拔刀相助,不过若是打架斗殴的事儿还是不要找我们少主的好,回头将军还得罚他。你确定你是真有事?”
方子瑜听得一愣,回过神来顿时一怒,“我乃堂堂府学士子,断不会说谎糊弄二位!”
话一出口,他似又怕冲撞了守卫,连收敛怒色,焦急万分地作揖深深一拜:“二位将军,子瑜家中出事,当真有事相求,万望通禀!”
“大哥,好像是真有事,我去通传一声?”右边的守卫看过来。
左边的守卫又打量了方子瑜一眼,抬手拉他直起身来。
对右边的守卫点了点头,才道:“兄弟对不住,真有事你就要早说嘛!”
已经转身进了府里的守卫仿佛听到了方子瑜心中的粗俗言语,赶紧快步向府内走去。
不过多时,文生揉着睡眼跟着守卫快步走了出来。
方子瑜见到他立马面容悲戚地扑了上来:“公子,快去告知少主,叶儿和刘爷爷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