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里伴随着水流声传来陆潇轻轻哼唱《一生所爱》的旋律,这首歌也是梦荷所喜欢的。低沉、哀婉的旋律,总让人内心略感微痛。
抚摸着自己的额头,梦荷脸有些微红。这是和陆潇相遇以来,他第一次亲吻自己,感觉额头还在发烫,像被火烧着了一样。这些所有的感觉,都是那样的新奇、真实,让人内心感到欣喜,想起就会流泪,喜悦的、痛苦的。或许爱情,原本就离不开眼泪,幸福了会流泪;痛苦了会流泪。
门外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这雨不大呀,可落得烦人。”应声而入的是尹中华。不知从外面又寻来什么偏方,一手拿着伞,一手拎着一个袋子,往阳台上走去。
“爸,你手里拎的是什么呀?还在上蹿下跳的。”梦荷问。
“蟾蜍,又叫癞蛤蟆,我听那个卖蟾蜍的人说呀,这个吃了对你的病有好处。”尹中华说着就打开袋子让梦荷看。
梦荷未曾细看就让尹中华赶紧拿开,“爸,说了多少次了,我不吃这些所谓的偏方,所谓的稀奇古怪的东西。医生也专门叮嘱了,民间所谓偏方别乱吃。”
“那陆潇寻的偏方你怎么就乖乖地吃了?”
“陆潇寻的都是食疗养生方面的,并且都是咨询了医生,没有问题的。”
“那老爸找的就是有问题的?……”
“你忘了你上次找的什么蒲公英的根煎水给梦荷喝,还好陆潇事先去咨询了医生,不然还不知道要给梦荷造成什么伤害。你我都不懂医学知识,别到外面去乱打听什么偏方。”徐梅从厨房走出来,看了一眼尹中华拎着的癞蛤蟆说道。
“你说我,你也差不多。你以为我不知道,还不是一样在外面到处打听偏方。”尹中华说完将癞蛤蟆拎到阳台上放着。
陆潇洗完澡出来问梦荷,“你爸妈在争论什么?”
梦荷朝阳台上努了努嘴,“我爸又寻回一个宝贝。”
陆潇走到阳台上看了看,又重新走回客厅小声对梦荷说,“这个可不能乱吃。”
“看着都恶心,怎么可能吃。”
陆潇轻轻捏了一下梦荷的脸,“这样就很乖。”
正好尹中华和徐梅从卧室出来,陆潇不自然地喊了一声“伯父,你回来了。”
“嗯,这几天辛苦你了。为了梦荷,天天跑来跑去的,你自己的餐厅都没顾得上打理。”尹中华端起茶杯,坐在藤椅上说。
“不辛苦,只要梦荷能早一点儿好起来,我这一点儿辛苦根本算不上什么。”陆潇由衷地说。
梦荷痴痴的看着陆潇,眼里充满了幸福。在那一刻,她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和想法。
“梦荷,肯定会好起来的,我的女儿我了解。外柔内刚的性格,遗传了我。”
“对,梦荷好的性格全遗传了你的。我这个当妈的就只是借了一下肚子,帮你生下了她。”徐梅在厨房不服气的说。
“我觉得梦荷什么都好,在我的眼中她是最好的。”陆潇看着梦荷脱口而出地说,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太妥当,赶紧溜进厨房,“伯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尹中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小声地对梦荷说,“陆潇这个孩子呀,我发现自己是越来越喜欢他了。爸爸也能猜到他那点儿吸引你了?”
“我不相信,那你说说陆潇那一点儿吸引我?”梦荷有些羞涩地反问尹中华。
“我自己的女儿,我还不了解,太小看你老爸了。他和你一样有一颗没有随着年龄长大的心。”尹中华说完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梦荷没说话,或许老爸说对了,但或许也不尽然。喜欢一个人,仿佛如同跋涉千里,寻觅经年,在如潮的人群中,彼此看见了,感应到了对方所传递的讯息,那正是你千里迢迢寻找、等待的人。
这一生能够找到自己想找到的人,遇见自己想遇见的人,原本就是一件极其幸运和幸福的事情。梦荷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所有命运给予的不公和坎坷都是为了遇见陆潇的时候,自己能够更完美,更美好。就连那些曾经痛苦的眼泪,在现在看来都是如此的甜蜜而幸福。
想到这些,想到往事,梦荷的眼泪忍不住又再度落下。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更清楚,化疗后所带来的痛苦,也只有自己最清楚,她再也不想在时间的未知等待中迎接命运的宣判。如果生命真的有刻度,在剩下的刻度里她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走完自己的一生。
在梦荷的眼中,陆潇所展现的真实,流露的情感都是自己所喜欢的。老爸尹中华确实了解自己的女儿,曾经在病房里无意间,梦荷听到了尹中华和徐梅这样的一段对话。
午后的病房,安静无比,梦荷因痛楚闭上了眼睛。尹中华和徐梅以为自己的女儿睡着了。徐梅刚送走李景天,情绪还未曾从和李景天的交谈出走出来,“尹中华,你说,梦荷病好了以后和李景天能和好吗?”
“你自己女儿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她病好了,也不会再和李景天复合了。”
“你说,好端端的怎么就出来一个陆潇?”
“你呀。就算没有陆潇的出现,梦荷还是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还是会和李景天离婚的。”
“这个梦荷呀,你说怎么就这么倔强,她现在这样子,万一将来姓陆的嫌弃她,她可怎么办呀?那不是雪上加霜?”
“你呀,自己的女儿都不相信,还相信谁?我都说了,就算姓陆的那人不出现,你的女儿呀,还是会在手术前选择和李景天离婚的。你这当妈的一点儿也不了解自己的女儿,你都没看出来,她看那姓陆的,和看李景天完全是两种眼神。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看见她在李景天面前撒娇,什么时候看见她在李景天面前笑得一脸幸福满足的样子?”
“对,朝着你,非要把好好的日子折腾的乱七八糟才好。”
尹中华摇了摇头,觉得简直无法和徐梅交流沟通,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女儿,他一脸怜爱,期望着女儿能够好起来,能够心随意愿的找到自己的幸福。人生苦短,能够找到彼此情投意合的人不容易。当初的自己就没有女儿梦荷的坚定,一辈子的遗憾此生也没办法弥补了。
躺在病床上的梦荷,听到父母的对话,眼泪悄悄地从眼角滑落。父亲当初的故事,她是知道的,自己的感受父亲尹中华也是能体谅的。老爸说的对,即使没有陆潇的出现,自己也会毫不犹豫地在手术前夕选择和李景天离婚。
当婚姻中的两个人都彼此厌倦了的时候,一段婚姻还有存续着的意义吗?彼此在一起都已经感觉不到了对方的温度,彼此在一起又有意义吗?与其厌倦、与其漠视,与其折磨,又何不如分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