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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回到ZQ城

梦荷终于回到了ZQ城,人生中仿佛再也别无其他的追求。

所有关于Z城的记忆都停留在了Z城。这一世的路上,你会遇见谁,谁会陪你走过一段,谁会陪你走到最后,冥冥中或许都早已注定,甚至是剧情老天都已经替你写好。陆潇,或许就是注定只能陪自己走过那么一小段的人。

为庆祝梦荷终于回到ZQ城,当天晚上一家人好好的庆祝了一番。平日里滴酒不沾的尹中华也因为女儿的回来而破例倒了一小杯啤酒,一家人喜乐融融的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吃完饭,儿子李博文回书房做作业,尹中华和李景天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看电视,徐梅帮着梦荷收拾碗筷。

“梦荷,昨晚你爸和我商量了,你调回ZQ城了,我们老两口就准备回L城了。你爸唯一的爱好就是钓鱼,来你们这里帮着照顾博文,把他的钓鱼瘾儿呀都快憋出毛病来了。这下,我老两口是彻底解放了,你侄儿也上中学了,你也调回来了,不用照顾谁了。”徐梅站在梦荷边上说。

“妈,我还需要你们照顾呢?”梦荷俏皮的对徐梅说。

“你呀,孩子都上四年级了,还没长醒,都是被你爸惯坏了。”

尹中华心疼女儿,自从得知女儿怀孕以后就和徐梅义无反顾的来照顾女儿。这一照顾就是十年,害的儿媳妇苏惠颇有微词,常在梦荷哥哥尹浩文那里抱怨老两口偏心。梦荷是知道这些的,所以年节里总是主动给嫂子买礼物表达歉意。

“我本来就不想长大,一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事儿都不用操心多好!”梦荷继续和老妈徐梅逗着玩儿。

“你爸原本打算明天就回去的,还是我给他讲,女儿才调回来还是要陪陪女儿的。”徐梅立马表明自己是站在女儿一方的。

“这才是亲妈!”梦荷将正在洗的碗放下,伸开双臂拥抱了一下徐梅。徐梅忙将双手湿漉漉的梦荷推开,“哎,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还没正行!”一边说一边摇头,去客厅看电视了。

梦荷也摇头笑了笑,自从参加工作,自己在老爸老妈的眼中就应该是长大了成熟稳重的样子,可却一直没正行。尤其是做了母亲,这个女儿越发往没正行的路上走远了,尹中华为此常担心这个没心没肺的女儿会在生活中、工作上吃苦头。

生活就像一列慢速火车,不急不躁的朝着既定的轨迹一直向前。

尹中华和徐梅回L城去过原本早就应该属于他们自由自在的生活了,梦荷在新的单位上班也有段时间了,她努力的适应着调回ZQ城后的生活。老爸老妈回L城了,梦荷也由之前Z城时的散漫状态逐渐做着调整,所有琐碎的事情都需要自己亲力亲为了。买菜做饭、打扫卫生;儿子补习、上兴趣班,生活对于37岁的尹梦荷仿佛才开始展露真实的一面。从前老爸老妈生活在一起,生活的琐事都不需要梦荷操心。回家吃完饭,洗一下碗,然后就是陪着儿子做作业,疯玩,至少从心理上,老爸尹中华认为女儿是没有真正长大的。

生活或许就是这样,琐碎消磨着时光的同时也消磨着人的意志。渐渐的梦荷发现她已经没有时间关注和在乎自己的情绪了。十年的时间,被老爸老妈养懒了的不仅是自己,还有李景天。而当一种不满的情绪被压抑到一定时候,必然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爆发出来。

象以往的每一天一样,儿子在书房做作业,梦荷在厨房准备晚饭,李景天在客厅看电视。正在切着洋葱的梦荷被洋葱辛辣的味道熏的流泪,她忽然就想起许多年前看过的一篇文章。讲述的是一个关于爱情的故事,在那个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年代。某高校一男生毕业时因家庭背景不好被打发到一穷乡僻壤,女友为了追随他义无反顾的跟着他去了那荒蛮之地。日子虽然艰苦,但因为有了女人的陪伴,男人于绝望中重又看到生活的希望。有一年中秋,村里给知青每人发了一块月饼。男人领了两块月饼回了家,女人没在。男人看着两块月饼,原本想等着女人回家后一起吃,但左等右等女人都没回家。男人忍不住饥饿,将自己的那一块月饼吃掉了。又接着等,女人还是许久没回来。男人想,若是女人在家,她一定会将月饼分半块给自己。这样想着,男人于是就将属于女人那块月饼掰掉一半来吃。可在那样一个人如饿痨鬼一样的年代,再度的饥饿感让男人难以抵抗剩下半块月饼的诱惑。他想,女人若是在她一定会将那剩下的半块月饼也让给自己吃。女人听说村里给知青发了月饼,兴冲冲的赶回家。当得知两块月饼都被男人在各种堂皇理由的支撑下,将村里发的两块月饼吃完了的事实后,女人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无声的淌了一夜的泪。任凭男人怎样解释,女人还是如当年追随他时一样,义无反顾的离开了这个男人。生活的百般折磨与世俗的流言蜚语都未曾将他们分开,最后却因一块月饼而将爱情的梦击碎。如果说那时的梦荷还未能深刻体会到故事中女人的那种失望,而现在她觉得那个女人无论选择追随还是离开都是勇敢的。曾经的梦荷简单的认为爱情没了,就可以选择离开;而现在益发接近人到中年的她意识到,爱情没了,而许多现实的关联还存在,是没办法轻易的说离开就离开。一个人的成熟就如岁月悄悄塞到你怀里的礼物,等你发觉已然接受。

眼泪就这样顺着脸颊落下,梦荷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放下切菜刀,走到生活阳台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那些忙碌于厨房的身影,梦荷想,是自己变了?还是李景天变了?李景天确实变懒惰了,确实没有了曾经的细腻与温情,但这些真的是让自己感到陌生的原因吗?

回到厨房,梦荷的心平静了许多,庸常的生活或许都如此般庸常、琐碎。吃完饭,梦荷陪着李博文回到书房做作业,李景天洗碗。尹中华和徐梅回L城后,梦荷的生活重心几乎都围绕着李博文转了,相比之下对李景天的影响不大,依然是有饭局赴饭局、有牌局赴牌局。

周末下午,办公室同事喻佳约梦荷逛街,梦荷正好也想放松一下。中午吃完饭,梦荷叮嘱李景天记得下午接送李博文补数学课,便放心地和喻佳一起逛商场去了。下午16:20,正在试衣服的梦荷接到儿子李博文打来的电话,“妈妈,爸爸到现在都没来接我?打他的电话也打不通!”

“儿子,别着急,妈妈给爸爸打。”说完,给李景天打电话,却是没在服务区。心想,这个李景天跑到哪儿去了,连接儿子这样的事情都能忘掉。赶紧又给李博文打过去,“儿子,别着急,妈妈马上过来接你!”

梦荷匆忙和喻佳说明情况后,坐上出租车去接李博文。看到儿子站在路边焦急的张望,梦荷觉得对李景天的怨气自己都感觉快要火山喷发了。回到家,李景天没在,梦荷只好继续克制着心中的怒火。正准备带着儿子去外面吃饭,顺便带他去看电影。李博文的手机响了,“妈妈,是爸爸打来的。”

“接呗!”梦荷压抑着自己不满的情绪。

“儿子,你现在在哪里?”电话里传来李景天焦急的声音。

“在家里,我给你打电话没打通,妈妈打车过来接的我。”儿子倒对这个粗心的老爸没怨言。

“儿子,不好意思,爸爸刚才待的地方没有信号,爸爸又把时间记错了,以为你是17:30放学。”

“没事儿,爸爸,我原谅你,但可能我妈不会原谅你!”李博文说完将电话递给了梦荷。

“李景天,你现在在哪儿?电话怎么打不通?”

“梦荷,不好意思。我把接儿子放学的时间记错了,以为时间还早,送他上学以后,就来打一会儿牌。没想到茶楼的那个房间没信号,所以没接到你和儿子的电话……。”李景天估摸着梦荷要生气。

“哦,好啊,理由很充足,继续玩儿,玩开心一点儿。”梦荷看着儿子一直望着自己的眼神,不得不再次将升腾起来的怒火压制下去。

李博文是开开心心的随着梦荷吃饭看电影,梦荷是强颜欢笑的陪着儿子消磨着时光。好不容易熬到九点钟回家,李景天居然还没回来。梦荷倒有些佩服这个心宽的家伙了,却还在儿子面前掩饰着自己对他的愤怒。

李博文上床睡觉了,梦荷坐在沙发上与其说是在看电视,不如说是在等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慢慢流逝。她刻意不给李景天打电话,就是想看他今晚到底多晚回家。

约莫快十二点了,梦荷才听到有钥匙开门的声音。李景天开门进来,看见梦荷还在看电视,“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你回来的还挺早,离明天天亮还有六个小时呢?”梦荷冷冷的说。

“梦荷,我知道今天是我错了。可刘学栋他们一直游说我,三缺一,我就去了。我不知道茶楼的那个房间没有信号,也把博文放学的时间记错了。”

“你觉得是儿子重要,还是刘学栋他们重要?儿子补习数学两个月了,你居然连他放学的时间都能记错,我除了佩服你,还能说你什么?”

“我本来就不赞成让博文周末上这样兴趣班,补那样课。周末,就该让儿子好好放松,好好玩,小学有什么可紧张的。你看我们那时候上学的时候……。”

“你上学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爷爷奶奶上学的时候?你去了几次学校,开了几次家长会,和老师交流了几次,博文在班上的学习情况?你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知道,没有几个家长会当着孩子的面说,小学只要把知识点弄懂,考多少分不重要,名次是多少不重要。什么都和你那个年代比,能比吗?”

“怎么不能比,只能说明现在的教育体制束缚了孩子们的天性。”

“对,现在的教育体制就只委屈了李博文一个人,李博文什么都可以不用去学?哪怕作为一种兴趣爱好,都没必要去学?你说你作为父亲,什么时候陪着儿子去运动运动、锻炼锻炼……。”

“我发现你这人一说孩子的问题就胡搅蛮缠,懒得和你说了。”李景天说完就准备去洗澡。

“我也懒得搭理你,动辄就是你那个年代,你那个年代培养的你到现在买菜做饭都不会?”

“我会洗碗就行了。”

“你脸皮可真够厚的……。”梦荷正想将桌上的书给李景天扔过去,就听见儿子在里面卧室睡得迷迷瞪瞪的问,“妈妈,你和爸爸在吵架吗?”

“没有?你听错了。妈妈是问爸爸这么晚回来,吃饭没有?”梦荷边说边走进儿子的卧室,摸了摸儿子的脸,亲了亲额头,“好好睡觉,爸爸妈妈没有吵架。”

儿子李博文对于父母的情感比其他孩子敏感,上次当着他的面吵架,他竟然哭闹着晚饭都没有吃,晚上睡梦里都还在抽抽泣泣的。从此以后,梦荷尽量不再和李景天吵架。

儿子李博文是梦荷在最想,最渴望成为母亲的时候到来的,所以对于李博文梦荷可能比其他母亲的爱更深刻,更深沉。

安抚好了儿子,看着儿子重又进入梦乡,梦荷回到另一间卧室,反锁上门,躺在床上,随手拿了一本书胡乱翻看起来。

李景天洗完澡出来,发现梦荷进了另一间卧室,去敲了敲门,梦荷没搭理他,他也识趣的回到主卧休息。

梦荷看了看时间,这一闹都快一点半了,翻了半天书也看不进去。记忆倒被折腾起来,想着那时候的李景天虽说没什么出众之处,但也勤快,心思细腻,自己还没想到的他全想到了。感动是女人的软肋,尤其是长久的感动,梦荷也不例外。可现在一切不是颠倒了,就是全变了,原来婚姻的基础不是来自于感动,更多的是来自于三观是否一致;生活也不是靠感动维持,更多的来自于安心与心安。

回到ZQ城的时间越长,梦荷发现和李景天的分歧逐渐扩大,尤其是面对李博文的教育问题。尹梦荷对李博文的期望值比较高,希望能把成绩保持在班里前十名,而李景天觉得小学只要把知识点弄懂,考七八十分就行了;尹梦荷希望李博文周末也能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学一点才艺,可李景天觉得男孩子赶潮流,学才艺完全多余;尹梦荷希望李博文能好动一些,可李景天却不爱运动,于是只能梦荷带着李博文游泳、打乒乓球、打羽毛球、打篮球、溜冰……。

梦荷终于有些明白徐默所说的,并不是所有婚姻的破裂都一定需要一个第三者的出现。那些随着时间流逝,隐藏在婚姻里的裂痕,开始可能只是一道小小的细纹,最后无法修补直至完全撕裂,可能正是我们所忽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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