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便开始尽情地享受那些放满在桌子上的美味佳肴了。新鲜香美的金华火腿,鲜红耀目的带壳龙虾,色彩鲜明的大虾,外面有刺而里面细腻上口的海胆,还有为南方食客所极力赞美、认为比牡蛎还香美可口的蛤蜊——这一切,再加上无数从沙滩上捕来的,被那些该感谢的渔夫称为“海果”的各种珍馔美肴,都呈在了这次婚筵席上。
“真安静啊!”新郎的父亲说,他正拿起一杯黄玉色的酒举到嘴边,这杯酒是宋丽丽献上的,谁会想到这儿有三十个又说又笑的人呢?
“唉!”黄晋升叹息到,“做丈夫的并非永远是开心的,”事实是,”李格銮答,“我是太幸福了,所以反而乐不起来了,假如你是这样认为的话,我可敬的朋友,我想你是说对了,有的时候,快乐会产生一种奇特的效果,它会压住我们,就象悲哀一样。”
张瑚房向亲爱的看了看,只见他易于激动的天性把每一个新的感受都明显地表露在脸上。
“咦,你有什么不快乐?”他问何源君。“你难道怕有什么样的灾难降临吗?我敢说今天在众人眼里你最称心如意啦。”
“使我感到不安的也正是这一点,”李格銮答道“在我看来幸福似乎不该这样轻易到手的,幸福应该是我们小时候书上所读到的神奇的魔宫,有凶猛的毒龙守在入口,有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的妖魔鬼怪挡主去路,要征服这一切,就非去战斗不可。我现在真得觉得有点奇怪,凭什么获得这份荣耀——做宋丽丽的丈夫。”
“丈夫,丈夫?”黄晋升大声笑着说,“还没有做成呢,我的船长,你就试试去做个丈夫吧,瞧瞧会怎么样。”
宋丽丽不禁脸上泛起了红晕。焦躁不安的亲爱的每当听到一点响声就会显得很吃惊的样子,他不时抹一下额头上沁出汗,那汗珠就象暴风雨即将来时落下的雨蹼那样粗大。
“哦,那倒没什么,黄晋升邻居,这种小事是不值得一提的,不错,宋丽丽此刻还不能真正算我的妻子,但是,”他掏出表来看了看,就说,“再过一个半小时,她就是我的妻子了。”
所有的人都惊叫了一声,只有老李格銮除外,他开怀大笑,露出一排很整齐的牙齿。宋丽丽微笑了一下,不再羞涩了。亲爱的则神经质地紧握着他的刀柄。
“一个小时?”张瑚房问,他的脸色也变白了,“怎么回事,我的朋友?
“是的,,”李格銮回答道,“在这儿我特别感谢宋刚来兄弟在这世界上,除了我父亲以外,我的幸福完全归功于他,由于他的帮忙,一切困难都已经解决了。我们已经付了结婚预告费,两点半的时候,平城市长就会在段氏大酒家等候我们。现在已经是一点一刻了,所以我说再过一个半小时宋丽丽会变成李格銮夫人并非言之过早。”
亲爱的闭上了双眼,一种火一样的感觉掠过了他的眉头,他不得不将身子伏在桌子上以免跌倒。他虽然努力克制着自己,但仍禁不住发出一声长叹,但是他的叹息声被嘈杂的祝贺声淹没了。
“凭良心,”老人大声说,“这事你办得真迅速。昨天早晨才到这儿的,今天三点钟就结婚!我终于相信了水手是办事的快手!”
“可是”张瑚房胆怯地说。“其它手续怎么办呢,——婚书,文契?”
“噢,你真是!”李格銮笑着回答说,“我们的婚书早已写好子。宋丽丽没有什么财产,我也一样。所以,你看,我们的婚书根本没费多少时间就写好了,而且也没花几个钱。”这个笑话引起众人一阵哄笑和掌声。
“那么,我们认为只不过是订婚的喜酒变成结婚的喜酒了。”张瑚房说。
“不,不!”李格銮回答,“可别把人看成是那么小器,明天得动身到篱笆城去。四天来回,再加一天的时间办事就够了。三月初我就能回来,回来后,第二天我就请大家喝喜酒。”
想到又一次有美餐的机会,宾客们更加欢乐无比,老李格銮还在宴席一开始的时候就曾嫌太静,现在人们是如此嘈杂喧哗,他竟很想找一个机会来向新娘新郎表示祝贺了。
李格銮觉察到父亲那种亲热的焦急之情,便愉快地报以感激的一笑。宋丽丽的眼睛不时地去瞟一眼摆在房子里的钟,她向何源君做了一个手势,示意。
席间的气氛是愉快的,无拘无束的,这是在社交集会时司空见惯的现象,大家太快乐了以致摆脱了一切拘谨礼仪的束缚。那些在席间觉得座位不称心的人已经换了位置,并找到了称心如意的邻座。有的人都在乱哄哄地说,不住嘴地说着话,谁也不关心谁,大家都在各说各的话。
亲爱的苍白的脸色似乎已传染给张瑚房的脸上,亲爱的自己却似乎正在忍受着死囚一般的痛苦,他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首先离开席,象要躲开这一片震耳欲聋的声音里所洋溢的喜气似的,一言不发地在大厅另一端走来走去。
亲爱的似乎要躲开张瑚房,而张瑚房却偏偏又来找他,黄晋升一见这种情形,也向别房间的那一角走过去。
“凭良心讲,”黄晋升说,由于李格銮友善的款待和他喝下的那些美酒的满足劲也起了作用,他脑子里对李格銮交了好运的妒嫉之意反而一扫而光了,“——凭良心讲,李格銮实在是一个顶好的人,当我看到他坐在他那漂亮的未婚妻旁边时候,一想到你们昨天的计划用的那有套把戏,真觉得太不应该了。”
“哦,那事反正又不是真的,”张瑚房回答说,“最初我是出于同情亲爱的受到的打击,但当我看到他甚至做着他的情敌的伴郎仍完全克制住他自己的情感时,我知道这事就不必再多说了。”黄晋升凝视着亲爱的,亲爱的的脸色白的象一张纸。“说实在的,”张瑚房又说,“姑娘长得可真美,这个牺牲可不算校说真的,我那位未来的船长真是个交好运的家伙!老天爷!我真希望,我如果是他就好了。”
“我们可以走了吗?宋丽丽那银铃般的声音问道,“两点钟已经过了,你知道我们说好的在一刻钟之内到段氏大酒家的。”
“是的,没错!”李格銮一面大声说,一面急忙站了起来说:“我们马上就走吧!”
于上大家宾客随声咐和着,也都一起欢呼着站了起来,并开始组成一个行列。
就在这时,正在密切注意着亲爱的的张瑚房突然看见他象痉挛似的抽搐了一下,踉踉跄跄退到了一扇开着的窗子前面,靠在身边的一把椅子上。此时,只听楼梯上响起了一片嘈杂声并夹杂着捕快整齐的步伐,刀剑的铿锵声以及佩挂物的撞击声,接着又传来了一片由众多声音所组成的嗡嗡声,这片嗡嗡声窒息了喜宴的喧哗声,房间里立刻罩上了一种不安的气氛。
那嘈声愈来愈近了。房门上响起了三下叩击声。人们神色惊奇面面相觑。
“我们是来执行衙门命令的,”一个响亮的声音喊道,但房间里谁也没有应声,门开了,一个佩挂绶带的捕头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四个捕快和一个伍长。在场的人们现在由不安变成了极端的恐惧。
“请问捕头突然驾到,有何贵干?”宋刚来兄弟走上前去对那捕头说道,他们显然是彼此认识的。“我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误会吧。”
“宋刚来兄弟。”捕头回答道,“如果是误会,很快就可以澄清的。现在,我只是奉命来把人带走,虽然我自己也很不愿意执行交给我的这项任务,但我又必须完成它。在这些人当中哪位是何源君?李格銮?”人们的眼睛唰得一下都转了那年轻人身上,那年轻人虽也很不安,却依旧很庄严地挺身而出,用坚定的口吻说:“我就是,请问有什么事?”
“何源君?李格銮,”捕头回答说,“我以法律的名义逮捕你!”
“逮捕我!”何源君应了一声,脸上微微有点变色,“请问这是为什么?”
“我不清楚,不过你在第一次被审问的时候就会知道的。”
宋刚来兄弟觉得此事辩也是没用的。一个绶带军官在外执行命令已不再是一个人,而变成了冷酷无情的法律的化身。
老李格銮急忙向捕头走去,——因为有些事情是做父母的心所无法了解的。他拼命的求情,他的恳求和眼泪虽毫无用处,但他那极度失望的样子却打动了捕头的同情心。“兄弟,”他说,“请你冷静一点。您的儿子大概是触犯了海关或卫生公署的某些条例,很可能在回答几个问题以后就会被释放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黄晋升横眉怒目地问张瑚房,而后者却装出一副莫名其妙的的神情。
“我怎么知道?”他答道,“我和你一样,对眼前的事根本一无所知,他们说的话我一点儿都不懂。”黄晋升于是用目光四下里寻找亲爱的,但他已经不见了。
前一天的情景极其清晰地浮现在他脑子里了。他现在目击的这场突如其来的横祸已揭去了他昨天醉酒时蒙在记忆上的那层薄纱。
“哼!”他声音嘶哑地对张瑚房说,“这个,难道就是你昨天那套鬼把戏里的一部分吧?果真如此的话,玩把戏的那个家伙真该死!这种做法太可耻了。”
“别胡说了。”张瑚房反驳道,“你明明看见我把那张纸撕碎了扔了的。
“不,你没有!”黄晋升答道,“你只是把它扔在了一边。我看见你把它扔在一个角落里了。”
“闭嘴!你根本什么也没看见。你当时喝醉了!”
“亲爱的去哪儿了?”黄晋升问。
“我怎么知道?”张瑚房回答,“大概是处理他自己的事情去了吧,先别管他在哪儿了,我们赶紧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一下我们那位可怜的朋友。”
在他们谈话的时候,李格銮正和他的朋友们一一握手告别,然后他走到那位官员身边,说:“请诸位放心,我只不过去解释一些小误会而已,我想我又没犯什么法,不会坐牢的。”
“唔,肯定是这样!”张瑚房接着话茬说,他现在已走到大家的前面,“我相信只不过是一点误会而已。”
李格銮夹在捕头和捕快中间走下楼去。门口已有一辆马车在等候着他了。他钻进了车里,两个兵和那捕头也接着进去了,马车就向平城驶去了。
“再见了,再见了,我亲爱的何源君!”宋丽丽扑到栏杆上向他伸出手臂大声喊着。
这样被带走的人听到那最后的一声呼喊,象感到了他未婚妻的心被撕碎了一般,他从车厢里探出头来喊道:“再见了,宋丽丽。”于是马车就转过亲吻城的一个拐角不见了。
“你们大家都在这儿等我!”宋刚来兄弟喊道,“我马上找一辆马车赶到平城去,等打听着消息回来告诉你们。”
“对呀!”许多声音异口同声的喊道,“去吧,快去快回!”
宋刚来兄弟走了以后,留下来的那些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老爹和宋丽丽各自怀着满腹的忧愁木然呆立着,最后,这两个遭受同一打击下的不幸的人的目光终于碰到了一起,悲伤地拥抱在了一起。这时亲爱的又出现了,他用一只颤抖的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然后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宋丽丽已离开了老人的怀抱,正虚弱地倒在一张椅子上,碰巧亲爱的的座位就在她的旁边,他本能地把他的椅子拖后了一点。
“是他!”黄晋升低声对张瑚房说,他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过亲爱的。
“我倒不这样认为,”那一个回答说,“他太蠢了,绝想不出这种计谋的。我希望那个做孽的人会受惩罚。”
“你怎么不说那个给他出谋划策的人该受罚呢!”黄晋升说。
“当然罗,”张瑚房说,“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要对他随口说的负责的!”
“哼,如果随便讲话的真的兑现了就该他负责。”
这时,对被捕这件事大家都在议论纷纷。
“张瑚房,”有人问,“你对这事怎么看?”
“我想,”张瑚房说,“可能是李格銮在船上被搜出了什么被认为是违禁品的小东西吧。”
“但假如他真这样做了,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张瑚房,你不是船上的押运者吗?”
“我只知道我要对船上装的货物负责。我知道船上装着棉花,是从灌灌港孟氏兄弟的货仓和船坞山蒙氏兄弟的货仓里装上船的。我所知道仅此而已,至于别的什么,我是没必要去过问的。”
“噢,现在我想起来了!”那可怜的老爹说,“我的儿子昨天告诉我,说他有一小盒咖啡和一点烟草在船上带给我!”
“你看,这就对了!”张瑚房宣称说。“现在祸根找着了,一定是官兵当我不在的时候上船去搜查,发现了可怜的李格銮藏着宝贝了。”
宋丽丽根本不相信她的爱人被捕的这种说法。她一直努力克制着悲哀,现在突然地放声大哭起来。
“别哭,别哭,”老人说,“我可怜的孩子,事情会有希望!”
“会有希望的!张瑚房也说。
“会有希望的!”亲爱的也想这么说,但他的话却哽住了,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但始终没发出声音来。
“这下好了!好消息!”站在走廊上的一个人忽然喊道。
“宋刚来兄弟回来了。他一定会带好消息给我们的。”
宋丽丽和老人急忙奔向前去迎接船老大,在门口碰到了他。宋刚来兄弟的脸色非常惨白。
“有什么消息?”大家异口同声地问。
“唉,诸位,”宋刚来兄弟无奈地摇摇头说,“事情比我们预料的要严重得多。”
“呵,兄弟,他是无罪的呀!”宋丽丽抽搭着说。
“这我相信!”宋刚来兄弟回答说,“可是他仍然被指控为——”
“什么罪名?”老李格銮问。
“控他是一个黑黑党的眼线!”
读者们一定还记得,在我们这个故事发生的那个年代,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罪名。宋丽丽绝望地惨叫了一声,而心碎的老人则气息奄奄地倒在了一张椅子上。
“张瑚房!”黄晋升低声说,“你骗了我,——昨天晚上你说的那套鬼把戏已成现实了。现在我明白了。但我不忍心看到一个可怜的老头子和一个无辜的姑娘这样痛苦不堪。我要去把一切都告诉他们。”
“闭嘴,你这傻瓜!”张瑚房急忙抓住他的胳膊恶狠狠地说,“不然我可不负责你自己的人身安全。谁能说清楚李格銮究竟是有罪还是无罪?船的确停靠过玄参岛,他的确曾离船在岛上呆了一整天。现在,假如从他身上找到什么有关的信件或其他文件,到那时凡是帮他说话的人都会被看作是他的同谋的。”
出于自私心的本能,黄晋升立刻感觉出了这番话的份量。他满脸恐惧和忧虑地望着张瑚房,然后连忙采取了进一步退两步的态度。
“那么,我们等等再说吧。”他嗫嚅着说道。
“是啊!”张瑚房回答。“我们等等再说吧。假如他的确是无辜的,那自然会被释放,假如的确有罪,那我们可犯不上为他而受连累。”
“那么我们走吧。我们不能再呆在这儿了。”
“好,我们走吧!”张瑚房为能找到一个一同退场的同伴而感到很高兴。“我们不管这事了,别人爱走不走,随他们的便。”
他们走了以后,亲爱的又成了宋丽丽的保护人了,领她回栋笃笑村去了。而李格銮的一些朋友则护送着那位心碎的老人回家去了。
何源君被控为黑黑党的眼线从而被捕的消息很快就在城里流传开了。
“你能相信有这种事情吗,我亲爱的张瑚房?”宋刚来兄弟问,他因急于回城去打听李格銮的新消息,途中赶上了他的押运者和黄晋升。“你认为这种事可能吗?”
“噢,您知道,我已经对您说过,”张瑚房回答说“我觉得他在玄参岛停靠这件事是非常可疑的。”
“你的这种怀疑除了对我以外还对别人提起过吗?”
“当然没有!”张瑚房回答说。然后又低声耳语道,“您知道,您的叔叔宋刚来兄弟曾在先朝当过官,而且关于这件事又不怎么隐讳,所以说不定您也会有很大的嫌疑的,人家会说您也不满于黑黑的垮台。假如我对别人讲了我心中的疑虑那我不是就伤害到了何源君和您么。我很清楚,象我这样做下属的人,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应该先通知船老大,而且必须小心谨慎,不能让其他的人知道才行。”
“很好,张瑚房,很好!”宋刚来兄弟说道。“你是一个好小伙子,本来,我在安排那可怜的何源君当君山号的船长的时候,也打算过如何安排你的。”
“你说什么,兄弟!”
“我事先曾问过李格銮,问他对你有何看法,对你继续在船任职什么意见——因为我已看出你们之间的关系相当冷淡。”
“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他的确因某件事得罪过你,但记不清是为什么了。他说不论是谁,只要船老大信任他,他也应该尊敬他。”
“伪君子!”张瑚房低声地骂了一句。
“可怜的李格銮!”黄晋升说。“谁都无法否认他是一个心地高尚的好小伙子!”
“可就目前这种状况来看,”宋刚来兄弟继续说,“我们可别忘了君山号现在是处在没有船长管理的状态之中。”
“噢!”张瑚房回答说,“反正我们三个月之内还不会离开这个港口,但愿到那时,李格銮能被释放出来。”
“这点我毫不怀疑,只是这期间我们怎么办呢?”
“哦,这期间反正我在这儿,宋刚来兄弟,”张瑚房答道,“您也知道,我管理船上一切的本领,并不亚于经验最丰富的现任船长。假如您愿意让我为您效劳,这对您也是很有利的,因为李格銮一旦获释回来,君山号上的人事就不必再变动了,只要李格銮和我各干各的本职工作就行了。”
“谢谢,我的好朋友,谢谢你的这个好主意——这下可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我立刻任命你来指挥君山号,并监督卸货。不论个人出了什么事,业务总不能受影响。”
“请放心好了,宋刚来兄弟,但您想我们什么时候才去探望可怜的何源君呢?”
“我见到维尔福兄弟以后,就可以马上让你知道的,我要尽力要求他为何源君说说情。我知道他是个激烈的保王党。但是,除了这点和他那检察官的地位以外,他也是个人,而且我不认为他是个坏人!”
“也许不是坏人,”张瑚房答道,“但我听说,他野心勃勃,而野心又最会使人的心肠变硬的!”
“唉,也只能这样了!”宋刚来兄弟说,“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你现在赶快到船上去吧,我等会儿到船上来找你。”说着那可敬的船老大离开了那两位朋友,向衙门的方向走去了。
“你看,”张瑚房对黄晋升说,“事情变复杂了吧。你现在还想去为何源君辩护吗?”
“不,当然不,但我觉得开玩笑竟开出这样可怕的后果也实在太可怕了。”
“我倒要问问,这种后果是谁造成的?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亲爱的。你当然知道得很清楚,我把那张纸丢在房间的角落里了,——真的,我还以为我当时把它撕了呢。”
“噢,没有!”黄晋升答道,“这一点我记得很清楚,你没有撕。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你把它揉皱了丢在凉棚角落里,我倒真希望那纸条现在还在那儿。”
“嗯,如果你的确看到过,那又有什么办法,一定是亲爱的把它拾了起来,另外抄了一遍,或改写了一遍,或许,他甚至根本就没重抄。现在我想起来了,天哪!他也许就是把那张纸条给送去了1谢天谢地,幸亏我那笔迹是伪装过的。”
“那么,你是否早就知道李格銮参与了谋反的呢?”
“不,我早就说过,我还以为只不过是一个玩笑罢了。但似乎是,象金华勒甘一样,我在玩笑中道出了实情。”
“可是,”黄晋升又说道,“我真不愿意看到发生这样的事,或至少应该与我无关。你就等着瞧吧,张瑚房,这件事会使我们两个都倒霉的。”
“胡说!如果这件事真会带来什么灾难,那也应该落到那个罪人的头上,而那个人,你也知道,是亲爱的。我们怎么会牵扯在里面呢?只要我们自己保守秘密,不声不响的,对这件事不去对别人泄露一个字就得了。这样你就会看到那风波过去,而我们丝毫不受任何影响。”
“那好吧!”黄晋升答应了一声,就挥手告别了张瑚房,朝梅朗港方向走去了,他一边走,一面晃动着脑袋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像在自己苦思冥想似的。
“好了,现在,”张瑚房自言自语地说,“一切都已随了我的心愿。我已暂时当上了君山号船长,而且还可能永远地当下去,只要黄晋升那个傻瓜不多嘴多舌的。我只怕李格銮会重新放出来的。不过,他已落到了衙门的手里,”他又带着微笑说,“而衙门是公正的,”说着,他便跳进了一只小艇,叫人摇到君山号上去,因为宋刚来兄弟说过要在那儿见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