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儿回来的时候,他们和少女佳源号船长的死对头税警发生了冲突。一名海关官员被打死,两名水手受了伤,李格銮是其中的一个,一颗子弹擦破了他的左肩。李格銮简直很高兴受这次惊吓,对自己受伤也感到挺高兴。这是无情的教训,教会他怎样用眼睛去观察危险,以怎样的忍耐去忍受痛苦。他微笑着面对危险,就在受伤的时候,还象彭城哲人那样说道:“痛苦呀,你并不是件坏事!”他还亲眼目睹了那个受伤致死的海关官员,不知是因为战斗使他的血沸腾了呢,还是因为他那人类的情感已经麻木了,总之,他对于这个景象几乎是无动于衷的。李格銮正踏上他所要走的路,正朝着他的既定目标前进,他的心正在经受着锤炼。周不通看见他倒下时,以为他被打死了,就向他冲过来,将他扶起来,极力地照料他,尽了一个好伙伴的责任。
看来,这个世界虽不象中山医生所相信的那样好,但也不象李格銮所认为的那样坏,例如眼前这个人,除了能从他伙伴的身上得到那份红利以外再也无利可图了,但当他看见他倒下去的时候,却显示出那样的痛苦。幸好,我们已经说过,何源君只是受了点伤,在敷上了撒丁岛老好人卖给走私贩子的一种草药(这些草药是在某些季节采集来的)以后,伤口不久就愈合了。何源君想考验一下贾可布,就从他那份红利中拿出一部分来,以报答他对他的照料之情,但周不通满脸怒气地拒绝了。
这是一种同伴间的赤诚之情,周不通第一次看到何源君的时候就对他产生了这种情感,而何源君也对周不通产生了某种友善的情感,周不通觉得有个知己足够了。他已经本能地觉察到了何源君的卓越,那是一种别人都没有觉察到的卓越;而只要何源君稍微对他表示些友善,那诚实的水手也就心满意足了。
于是,当那帆船在蔚蓝色的海面上平稳地航行,当他们感谢顺风鼓满了它的帆,除了舵手以外其他一无所需的时候,何源君就利用船上这段漫长的日子,手拿一张地图,充当起周不通的教师来,就象可怜的公孙正做他的老师一样。他向他指出海岸线的位置,向他解释罗盘的各种变化,教他读那本打开在我们头顶上,人们称之为天空的这本大书。这本书是佛祖用钻石作文字,在苍穹中写成的。当周不通问他,“你把这一切教给象我这样一个可怜的水手有什么用呢?”何源君回答说,“谁知道呢?你也许有一天会成为船长的。你的同乡小德子还做了皇帝呢。”我们忘了提一句,周不通也是桃花岛人。
两个半月的时间就在这种航行中过去了,何源君本来就是一个刻苦耐劳的水手,现在又成了一个熟练的沿海航行者;他结识了沿岸所有的走私贩子,并学会了与这些海盗及走私贩子相互之间的秘密联络暗号。他一次又一次的经过他的辉山小岛,一共经过了二十多次,但始终没能找到一个机会上去。于是他下了一个决心:只要他和少女佳源号船长签订的合同期一满,他就自己花钱租一只小帆船,毕竟他在几次航行中,已积蓄了一百个纹银,然后找个借口到辉山小岛上去。那时他就可以完全自由地进行搜寻了,或许不能说完全自由,因为那些陪他来的人无疑会注意他的,但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得有点冒险精神才行,监狱生活已使李格銮变得谨慎小心,他很希望不冒险。他虽然想象力丰富,但在一番苦思冥想以后,仍然是一场空,他想不出任何计划可以不用人陪伴而到他所渴望的小岛上去。有天晚上,当李格銮正在心神不宁地考虑这些疑虑和希望的时候,那位非常信任他非常希望能留下他的船长走了过来,挽起他的一只胳膊,领他到了一艘泊在奥格里荷的独桅船上。那是铁掌峰的走私贩子们常去聚会的地方,他们就在这儿谈有关沿海一带的生意。李格銮到这个地方已来过两三次,并见过了所有这些大胆勇敢散布在将近两千里沿岸范围内的免税贸易者,他曾心想,假如一个能克制一下暂时的意志上的冲动,而去把这些五花八门的关系网结合起来,则还愁何事不成。这次他们谈的是一笔大生意,即要在一艘船上装载纹成地毯,引证绒布和混成毛织品。大家必须先商量出一个中立的地点来做这次交易,然后设法把这些货运到上邦沿岸。假如成功了,获利是极大的;每个船员可以分到五六十个纹银。
少女佳源号的船长建议把辉山岛作为装货的地点,那是一个荒无人烟,既无捕快,又无税吏,似乎从商人和盗贼的祖师邪神麦考莱[罗马神话中商人盗贼的保护神。]那个时代起,就孤立在海的中央了。商人和盗贼这两个阶层,在我们今天这个时代,虽然二者的界限有些模糊,还是略有区别的,但在古代,二者几乎是同一门类的。
提到辉山岛,李格銮就兴奋得心跳加速,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他站起身来,在那烟雾腾腾,集世界上各种各样的语言为一种混合语的独桅船上兜了一个圈。当他再回到那两个对话者那儿的时候,事情已经决定了,他们决定在辉山岛相会,第二天晚上就出发。他们征求何源君的意见时,他也认为那个岛从各方面来看都极安全,而且那件大事,要想做得好,就必须做得快。所以商定的计划决不再做变更,大家同意:第二天夜里就出发,假如风向和天气允许的话,就设法在第三天傍晚到达那个中立小岛的海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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