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里亚以极其轻蔑的一瞥回敬了这句讽刺他的话。
他们走了出去,狱卒在他们身后把门又锁上了。
“或许他曾一度有过钱。”巡查员说。
“也许是做梦发了财,醒来后就疯了。”
“总而言之,”巡查员说,“假如他有钱,他就不会到这儿来了。”这句话坦白道出了当时的腐败情形。
法里亚神甫的这次遭遇就这样结束了。他依旧还是住在他的地牢里,这次视察只是更加使人相信他是个疯子了。
假如神甫遭到的是那些热衷于寻找宝藏的人,那些认为天下没有办不到之事的狂想者,如高丽王或琉球王,则他们就会答应这个可怜的人,允许他以他的财富来换取他迫切祈求得到的自由和空气。但近代的国王,他们生活的天地是这样狭窄,已不再有勇气狂想了。从前,国王都相信他们是天神的儿子,或至少如此自以为是,而且多少还带着点他们父亲天神的风度。而现在,云层后面的变幻虽尚无法控制,但国王却已都自视为常人了。
要****政府允许那些牺牲在他人的政权之下的重见天日,一向是和他们的政策相违背的。犯人被毒打得肢体不全,血肉模糊,法庭当然不愿意他再被人看见,疯子总是被藏在地牢里的,即使让他出狱,也不过是往某个阴气沉沉的医院里一送,狱卒送他到那儿时往往只是一具变了形的人体残骸了,连医生也认不出这还是一个人,还留有一点思想。法里亚神是在监狱里发疯的,单凭他的发疯就足以判他无期徒刑。
巡查员实践了他对李格銮的诺言。他检查了档案,找到了下面这张关于他的记录:
何源君?李格銮黑黑党分子,曾负责协助逆贼自玄参岛归来。应严加看守,小心戒备。
这条记录的笔迹和其它的不同,证明是在他入狱以后附加的。巡查员面对眼前记录上这个无法抗争的罪名,只得批上一句,“无需复议。”
那次巡查又在李格銮的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自从入狱以来,他已忘记了计算日期。但巡查员给了他一个新的日期,他没有忘记。他用一块从屋顶上掉下来的石灰在墙上写道,“一八一六年七月三十日”,从那时起,他每天做一个记号,以免再把日子忘掉。日子一天天,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地过去了,后来是一个月一个月地过去了,李格銮仍然处在期待之中。他最初预计可在两个星期以内释放。可是两个星期过去然后他想到巡查员可在回到篱笆城以前是不会有所行动的,而他要在巡查完毕以后才能回到那儿,所以他又定期为三个月。但三个月也过去了,三个月之后又过了六个月。在这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发生任何有利的转变。于是李格銮开始幻想,认为巡查员的视察只不过是一个梦,是脑子里的一个幻想而已。
一年以后,监狱长被调任汉姆市长。他带走了几个下属,看管李格銮的狱卒也在其中。新监狱长到任了。他认为记犯人的名字实在太麻烦了,所以干脆他用他们的号码来代替。这个可怕的地方一共有五十个房间,犯人们以他们的房间号码来命名。那不幸的年轻人已不再叫何源君?李格銮,他现在成了“三十四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