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霸没有想到,自己的门客会走了个一干二净!虽然在洛阳城里花点钱,确实也能谋个小官当当,看着是比跟着刘秀去河北的要好,但也不致于跑个精光吧!虽然河北现在形势复杂,朝廷还不给派兵将,自己心里也没底.但是,你看人家那冯异带来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走!所以,当王霸来见刘秀的时候,多少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的.所幸刘秀也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反而还安慰王霸,对王霸等人说,”弃我去者不可留,卿等努力,疾风知劲草!”
刘秀看着王霸冯异这一伙人,心中也不免既感动又感伤.当初从宛城来洛阳时,跟着自己的多少也有两百余人,现在看来,要跟着自己去河北的,也就只剩这三四十人了.大家都知道这前程艰险难料啊!刘秀当然也知道,不过这即将得出牢笼的感觉还是很畅意的,前程未卜却也充满希望,这回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干了.
刘秀带着冯异铫期朱祐王霸藏宫等三四十人,出了洛阳城.刘秀不禁回过头来再看一眼这洛阳城,出了这洛阳城前面在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呢?
冯异也回头看着洛阳城,对刘秀道:”主公,他日你我定当再度归来.”
刘秀道:”对!还回来.走!”
刘秀等人乘船渡过了黄河,一路迤逦行来,这日就进入河北地面了.来到了河北的第一站:邺县.
邺县的县宰叫程平,程平今天心情好极了.自从王莽被杀,更始帝坐了天下之后,这程平还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过呢.谁叫他是王莽的旧官呢,自己的主子都被人杀了,而且自己这邺县离洛阳最近,谁晓得他们是要来攻打自己还是要来招降啊?何况,就是来招降,自己这个县宰保不保得住还得两说呢.所以,这程平暗自里可是收敛了不少钱财.只是没有想到,这代朝廷行大司马事的刘秀一来,不但让自己官居原职,而且不用交钱交粮!这心里哪能不乐!
所以,这几天程平就像是个跟屁虫一样,整天屁颠屁颠的嘻笑着跟在刘秀等人后面,这一天下来,笑得脸都要僵了!那程平真把刘秀等人比对自己的老丈人丈母娘还侍候的殷勤.这不,这会程平就又带着几个人,抬了些酒肉来了.
程平带人抬着酒肉,刚到这刘秀等人所住府前大门口,却巧看见前头也有一个人要进这府里去.程平睢这人那模样,衣服破烂,浑身脏乱,手上拿根黑不溜湫的破木杖,年纪也就二十左右吧,这分明就是个小乞丐嘛!程平心道:好啊!这不是来给我招黑是什么!当即对从人使个眼色,那随从哪能不明白,就上前来用手上的佩刀来捅这个小乞丐,要把他捅走.边捅还边骂:”哪来的乞丐,敢讨到这里来!去,去,去!”
谁知这小乞丐,却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竟然还拿手上的木杖来抵挡众人了.这随从等人一瞧:呀货!给脸不要脸啊,小乞丐敢跟老子动手!当下便发起那平日的凶恶来,手上脚下可就不留情面了.
没想到的是,这小乞丐这会也不留情面了,那根木杖使起来,不一时便把这几个随从打得嚎嚎叫.这正撕打呢,只见刘秀府内冲出一人来,人未到,声先到”娘的,谁在这胡闹!”
冲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王霸.这王霸冲到,一手一个丢开,一脚把一个踢得嘴啃土.王霸复用手一把抓住那小乞丐木杖,那小乞丐一时却也拉不动.
程平脸上堆笑道:”哦,是王将军啊.唉,小的让人送来酒肉,正巧碰着这不知哪里来的乞丐,看他竟然要进这府里,这才让人想把他给打发了的.”
哪知那王霸却不给这程平好脸色,”哼,需不是你等欺负人家!”王霸说着又回过头来看那乞丐”小子,此处需讨不得饭菜,我予你些银子,你便自去.”
王霸说着就放了手中木杖,要往怀里掏银子.这程平见了,哪能让他掏啊,当即道:”哎呀,使不得.我自使人领他去,饱食一餐便了.”
程平说罢,就要示意随从带这小乞丐走.哪知,那乞丐这会却笑了起来.
王霸不由得好奇起来,”小子,何故发笑?”
这乞丐伸手到怀里,竟掏出了一块金子!”我非讨乞至此,只为寻人而来!”
王霸道:”你叫什么?从何而来?欲寻何人?”
乞丐道:”我姓邓,长安而来,不寻别个,只寻刘文叔!”
程平一听,当即怒道:”好大个胆,这刘将军之名,岂是你可以乱叫的?”
乞丐道:”我九岁便与文叔同席相谈了,却有何呼不得其名!”
王霸道:”既如此,请与我进来,我去通报.”
王霸便领着这乞丐进来,程平也让随从把那酒肉抬起,跟着进来.待得到了厅上,王霸便快步进内去通报.
程平忙叫道:”还请王将军报与刘大人知,小的送酒食前来.”
王霸好像嗯也似的应了一声.
这会程平倒是打量起了这个小乞丐,这小年轻衣服确是破烂,手脚上也有些灰尘泥士,不过,看那神情,倒是悠然自在的很呐!程平不禁有些怕了:这乞丐该不会是真与那刘秀有什么过硬的交情吧?程平正担心着呢,就听见刘秀的声音传来了
”仲华贤弟!”
程平这下彻底心凉了!刘秀的那声贤弟断然叫的不是自己,肯定是那乞丐啊!
刘秀当时正与冯异在房内议事,听王霸说外头有个二十来岁,姓邓的从长安来找,当即就猜到是谁了,慌忙赶了出来.
刘秀拉着这姓邓的年轻人,欢喜不已,”本欲使人持书去寻你,不期你却先至!”刘秀边说边拉着这姓邓的年轻人往里面走.
程平一见,忙道:”刘大人!”
刘秀回过头来,笑着对程平道:”县宰勿虑,不知者无罪.我这贤弟最是善心.还有,多谢县宰这数日厚意款待,今日这酒肉便收下了,下次可就不必再送了.”
程平这才放下了心,叫人把酒肉抬了进去,便引着众人退去了.
刘秀拉着姓邓的年轻人,进来房内,与冯异等人相见,这会大家才知道,这个浑身脏乱的年轻人叫邓禹.
刘秀道:”我这仲华贤弟,少时与我俱求学于长安,时年九岁,过目不忘,人称神童,满腹经纶!”
铫期王霸等人见主公刘秀如此夸赞这小年轻,心下便把那轻视的意思稍加收了起来.
当晚,刘秀书房内,三个人:刘秀,冯异,邓禹.
刘秀笑着对邓禹道:”我今独专封拜,贤弟远来欲为仕乎?”
邓禹道:”非也.”
刘秀道:”如此,贤弟千里北上,所为何来?”
邓禹看了一眼冯异,又看着刘秀,道:”愿明公威德加于四海,禹得效其尺寸,垂功名于竹帛耳!”
刘秀大笑不已,冯异却是内心欢喜,对这邓禹不由得也是另眼相看了.
邓禹又接着道:”如今更始虽都关西,然今山东未安,赤眉铜马之属动以万数.三辅假号者往往群聚.更始既未有所挫,而不自听断.其诸将皆庸人屈起,志在财币,朝夕自快而已!其势见败不远.于今之计,明公宜延揽英雄,务悦民心,立高祖之业,救万民之命.以公而虑天下,不足定也!”
刘秀微笑,沉默不语.
冯异道:”主公今专命方面,施行恩德,夫有桀纣之乱,方见汤武之功;人久饥渴,易为充饱.诗经有云:民亦劳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国,以绥四方.主公宜急分遣官属,徇行郡县,理怨结,布惠泽,则所到人心归向.大事可期!”
刘秀道:”今我等方入河北,未有一兵一将,所过又皆寄于人下,当若何?”
冯异道:”河北境内盗贼甚多,铜马,五校,重连等各拥兵数万,今我等可借剿贼之名,往各郡县发榜募兵,广招兵马,平定众贼,招抚州郡,那时便可占此冀州之地,而后养民练兵,进而北收幽州,西图并州.若得此三州,则可带甲百万,是时便可隔河而据,东观赤眉,西视更始,待时至,则挥兵南出,遂鹿天下!”
刘秀笑道:”先生志大,今天下百郡未得其一也.”
冯异道:”事在人为,皆时汤武之地不过十里,高祖起事亦只一亭长耳,主公,这世事诚未可料也.”
刘秀微笑不语,邓禹则对冯异投以赞赏的眼神.当天晚上,三人又是谈到半夜才散!那邓禹和冯异出了刘秀书房后,竟然又两相嘀咕了一会了.
邺县县宰程平没有料到,刘秀等人这么快就要走了.不过,这程平心里却是很高兴的,这邺县又可以回到只有他程平一个人说了算的时代了.
刘秀当然要走,这邺县一者人少粮少,二者,离更始刘玄的势力也太近了.所以,刘秀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就是当时河北最大的城市:邯郸!
要招兵买马就得到人多粮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