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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人心思乱

假如当年亨利坦迪射杀了那个德国伤兵的话,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数千万人丧身在二战了;

假如王莽篡汉后当皇帝的那几年,天公不闹大旱大涝大蝗灾的话,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饥民了;

假如王莽不把那些常思岁熟归乡的饥民当作蓄意造反的来对待,也许就不会有绿林赤眉起义了;

假如没有绿林赤眉起义,也许刘伯升便暂时也不会造反了.

绿林赤眉他们起初是因为没有得吃了,才不得不聚于山林草莽间,成了盗贼.一个人长时间没得吃了,这是个很严重也很可怕的事情,更何况是很多人都发生了吃的问题.当一个人很长时间都有吃的问题时,胆子就会变得大起来,就敢铤而走险了.不过这伙饥民们起初却仍在期盼并等待着那年景好转,以便返乡归家,谁也不想落个反贼的身份.所以这伙聚在一起的饿肚子的盗贼们既没有部曲文书旗帜,也不想占据城池,更不敢杀县令州官,想的只是打抢些粮食而已.

有大臣对皇上王莽进言:”天下年年久旱,百姓饥寒,故为盗贼.宜拔钱粮,阔租赋,给种食,诏贼归乡.”

但是老皇上王莽却说:”前者牧守攻伐盗贼反为所获,既得还,竟言贼护出!夫惟贫寒饥困,犯法以非,大者群盗小者偷穴,不过此二科,今乃结谋连党以千百数,是逆乱之大者,岂饥寒之谓邪?今俗人议者多为如此!当急捕殄盗贼,有不同心必力,而妄言饥寒所为者,捕系请其罪!”

于是那些饿肚子的饥民盗贼们就被逼着变成了农民起义军了,而且一发而不可收了.

但是刘伯升却不是因为没有得吃了,才造反的.相反的,在这饥荒之年,刘伯升一家人好吃好喝着呢.

刘伯升是荆州南阳郡蔡阳人,后来随宗族叔父们迁到了舂陵,这舂陵一县便是他们这一支高祖的后裔封地所在.只不过因为当年汉武帝施行推恩令的缘故,以致于刘氏子孙所得封地和官爵一代比一代小,何况如今天下已经姓王,而不姓刘了.所以到了刘伯升这一代,舂陵的这些个刘氏子弟们便也就无地可封无官可授了.

想当年刘伯升他太爷爷那会还官拜太守,爷爷倒也做了一郡都尉,到了刘伯升父亲时便只是个县令了.只可惜,父亲早亡,刘伯升现在也只是平头百姓一个.不过,屋倒根基在,瘦死的骆驼还是比马大.刘伯升比那寻常百姓好的还不是一丁半点的,多少也算是当地著姓,一县诸候了.

刘伯升生性豪爽,专好散财结交天下义士.又素来勇猛,当地子弟都视之为首.刘伯升便聚了数百门客,在舂陵东头处,建了一所大庄院,取名柱天庄,招揽往来英雄好汉,每日与一众门客们吃酒演武,名闻州郡.

自从王莽篡了刘氏的江山,身为高祖的九世之孙,正儿八经的汉室后裔的刘伯升便暗自恨恨不平,只不过当时的天下多少还算是太平的.刘伯升这点力量只能是让他心有余而力不足,根本不敢做那出头之鸟,所以最起初,刘伯升也没有想过要造反的,即便偶尔有这个念头那也是一闪而过.只是这后来情况渐渐的就不一样了,天下年年饥荒,青州一带爆发了赤眉起义,荆州境内也出了绿林起义后,天下大大小小的农民起义数十股,眼见天下渐渐大乱了起来,刘伯升便就真的坐不住了.这乱世造英雄的道理,刘伯升当然知道.所以早年间偶尔才有的造反念头如今已经是整日在脑袋里窜动了,刘伯升也仔细的想了几天,便最终还是决定自己也要乘势起兵造反了.

但是你要想在这乱世成为英雄,就得先要有做鬼雄的气魄,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刘伯升一样有这气魄的,这天下汉室宗亲多了去了,比刘伯升实力雄厚的高祖子孙那也是大有人在,也没见他们敢率先揭竿而起啊,早几年倒是有一个叫安众候刘崇的,率了百来人起兵造反,只可惜一日即兵败身亡,后来还有个东郡太守翟义的,他人可不少,起兵十余万,还立了严乡候刘信为皇帝,可是还没到半年也兵败身死了.所以当刘伯升把这要乘着天下大乱,自己也要跟着造反的事跟宗族亲属们一说,便就有了几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刘伯升的叔父刘良就是坚决反对造反的,他可不想放着安逸舒服的日子不过,从今往后过上那担惊受怕的生活;舂陵刘氏子弟中也有不少也是不想造反的,这造反那可是要杀头的呀!你刘伯升可是就这么一点人马呢!他们都说刘伯升这哪里是要造反啊,这分明是要害他们的命嘛;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愿意造反的,刘伯升的一众门客们倒是兴奋不已,当然也有很多的宗族子弟听说后也是激动异常的.

刘秀虽然也同意造反,但他并没有兴奋异常,反而是镇定异常.刘秀一直以来也并没有想过要造反,然而他却也没反对刘伯升造反,因为这刘伯升正是刘秀最亲的最敬重的大哥.刘秀刘伯升一众五六个兄妹们早年丧父,虽然寄养于叔父家,但凡事多是自己这个大哥帮衬,刘秀兄妹们也都知长兄为父的道理.再者刘秀也深知大哥的性情,大哥决定的事,那是不会改变的,只有尽力帮忙才是最好的选择.何况眼下也确实是人心思乱呀,唉!人心思乱呐!

只是这造反终究是大事,还是得详细计划才是.要造反,必须要有两样东西:兵马和钱粮.现在刘伯升的柱天庄内门客加上舂陵子弟也就四千余人,粮草兵器马匹也不是太充足,更不用说什么将来要用到的攻城器械了.于是刘伯升一面让人加紧做宗亲子弟的思想工作,一面又让人抓紧造买刀枪旗帜.刘秀便被大哥刘伯升派到宛城去增买布匹粮谷等物了.

刘秀到宛城已经三日了,这布匹好买,粮谷却是难寻,这日正好有些头疼,便在酒馆的客房里躺了,心里不禁又想起大哥刘伯升要造反这事来.凭现在这三四千人能打得过官军嘛?到时造反失败后,自己一干兄弟姐妹们还能活命嘛?父亲过世后,宗族长辈里没一个人能管得了大哥.唉,看样子,这一造反,自己恐怕是暂时没希望娶亲了.

刘秀正倒在床上胡乱想着,房门外店小二敲门道:”刘公子,底下有人找您.”

刘秀出得房门,道:”小二哥,何人找我?”

那小二神情有些古怪,带着些许胆怯道:”李府的李爷.”

刘秀笑了笑,道:”李府的李爷?叫什么名字?”刘秀边说边关了房门,和小二一起往楼下走.

刘秀虽然只在店里住了三天,但是这小二却已经得了些许赏钱了,又见刘秀比一般的客人都要和善可亲,便在刘秀耳旁低声道:”小霸王李轶.”

刘秀一怔,停下了脚步,续而咳了起来,”小二哥,一会劳你到药房去帮我开几副治头疼的药剂来.”

小二连忙应诺.心里也不免有些奇怪,这刘公子怎么一下子就好像没了精神,像是患了病了?

刘秀让小二先下了楼,自己放慢脚步,往楼下走去.

小霸王李轶这个名字,刘秀并不是第一次听到.他第一次听说李轶这个名字,是从大哥刘伯升的嘴里听来的.因为当年刘伯升和这小霸王李轶曾经狠狠的干过一架.

刘伯升和李轶干架的事,刘秀当然知道,也知道错的一方是自己的大哥.那时正是刘秀母亲患病不久,母亲这病比较奇怪,乡里大夫都看不好.后来听说宛城有个叫申屠臣的,医术很是高明,刘伯升便让人来请.没想到的是这个申屠臣架子大得不行,一句话,不去就是不去.刘伯升亲自来请,也不行!如果当时是刘秀来请的话,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了,只可惜当时是刘伯升.刘伯升一见申屠臣这态度,那还得了!当即就怒骂上了,进而动起手来了.那申屠臣也不是个好性情的人,当下便与刘伯升对打起来.只可惜哪里是刘伯升的敌手,刘伯升火起处,竟一刀把申屠臣给杀了!而这申屠臣不是别人,正是李轶的堂兄弟.李轶当时听说了,便带了十数个门客来捉刘伯升.而当时刘伯升身边只有一个随从,叫刘稷.没想到,李轶这十数人却是斗不过刘伯升刘稷两人.反而让刘伯升打伤了几个门客,睁眼看着刘伯升跑了.多亏刘家与刘秀母亲娘家樊氏都是当地著姓大户,找人说了情又赔了钱财,这才摆平了此事.

虽然已经过了几年了,但是刘秀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李轶,这会听说李轶在楼下找自己,心中不免有些紧张了起来.毕竟现在自己只身一人,又在人家地盘上.但是人家既然来找自己,不去见一下岂不显得自己太懦弱了.

刘秀下得楼来,那店小二对刘秀使了个眼色,刘秀便看到了李轶.

那李轶这会正端坐在一张桌上喝酒呢,酒馆老板嘻笑着陪在旁边.酒馆老板对李轶点了下头,李轶便站了起来,向刘秀迎了过来.

刘秀看这李轶衣服华贵,仪表不凡,眉目间仿佛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目光闪动,果然是个精明的主儿.

李轶近前来对刘秀施了一礼,道:”刘兄?”

刘秀道:”正是,不知李兄寻我何事?”

那酒馆老板抢道:”唉呀,两位爷,何不到里面雅间细谈.”

李轶道:”去,一边去.这没你事.爷一会就走.”李轶说着又回过头来对刘秀笑道:”在下曾与令兄伯升有过一面之缘,嗯哼.常听人说起南阳伯升兄弟英雄豪杰,今闻知刘兄在此,我兄长李通特让我前来相邀,以慰相幕之情.”

刘秀略微一怔,道:”今日正巧感了风寒,头疼得紧.”刘秀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托词来.

李轶道:”既如此,那刘兄好生将息,在下过几日再来.”李轶说罢便对刘秀一拱手,便走了,那酒馆老板慌忙跟上,陪着出了酒馆.

刘秀缓步上了楼,没多时便又下了楼来,径直到街西头处,买了一把短刀藏在身上.回来房间,心中猜想了起来.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刘秀也想过明天一早就离开宛城,但是这个念头刚一出来,便自己给否决了.自己大哥是何等英雄豪杰,我又怎能如此胆小怕事呢!想到此,便下定决心,管他呢,去了便知.

次日,李轶没来.第三日一早,李轶就来了.这会刘秀主动先道:”怎敢劳李兄再三相请,我这小病已愈,本想今日亲自前往拜见的,不期李兄竟而先至.”

李轶一听大喜,当即引了刘秀出了酒馆,上了马车,往李府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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