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异见了吕晏的书信,自然是大吃一惊,这襄城要是降了汉兵,那到时人心惶动,父城势孤,可就难守了.当即找来傅俊,两人商量了一下便决意乘夜赶往襄城.自然的半路就被藏宫朱祐使了陷马坑绊马索,两个都让人给捉了.
藏宫押着冯异和傅俊进帐来,邓晨和马成便假意要杀他二人.冯孝吕晏则慌忙劝阻.刘秀便亲自下来解了两人绳索.又让人取了酒来,刘秀说道:”公孙先生受惊了,来,来,二位将军.先喝口酒.”
冯异一进帐,看到冯孝吕晏,就知道自己是中了计被人给骗了.不由得脸色有些难看了起来,这会哪里还会要喝你的酒,当即别过脸去.刘秀就移步到冯异别过脸的那一边,又端着酒,只是冯异就是不看你一眼.刘秀没办法,笑了笑,只得放了手中酒,对冯异道:”公孙先生,我等举义兵,所为者不图钱财,不为好杀,只为除那王莽暴正,中兴汉室.安天下百姓.如今汉帝复立,闻者莫不归心.先生又何必为那无道之人守这城池呢,诚愿与先生共扶天下,先生既得施展才学,又可名留千古,岂不是一大乐事.”
冯孝吕晏两个一边向冯异赔着罪,一边也跟着刘秀一起劝说了起来,冯孝虽然是冯异的堂史,只是这会冯异就是不答话,不过脸色却是好看得多了,这冯异作为郡掾,监着五县,百姓的日子,王莽的政令,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其实他心里也是有些想法的,所以当刘秀率军来攻打时,只想坚守不战,虽然刘秀屡中埋伏,然而冯异却让兵将们只作势追赶却不攻杀,冯异的意思也不想跟汉兵结下大仇,只打算让刘秀一伙知难而退便是了.冯异的内心是在降与不降之间徘徊的,毕竟那时冯异听得最多的便是汉兵中有不少人专好攻杀抢掠,刘秀刘伯升兄弟的名声他当然也听过,只是这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
刘秀见这冯异神色,知道他是在暗自思索,这会也才刚到午夜时分,刘秀便让冯孝带着冯异前去帐里歇息.示意邓晨马成等人也都退下,却只留傅俊和藏宫两人在帐内.
刘秀来到傅俊面前,拉着傅俊坐了下来,傅俊倒也不多加阻拦,便也就坐了下来.刘秀心中暗喜,又取来碗酒,端到傅俊面前,刘秀道:”方才我对公孙先生所言,将军想必也已听到,皆我肺腑之言,将军祖上皆为汉将,倘若将军不弃,愿与将军一道,中兴汉室,以耀祖上!”
这傅俊其实也是有心要归降刘秀了,一者刘秀兄弟的名声在外,傅俊当然听说过,而且这傅俊那是子承父职,他父亲在职的时候,还是姓刘的当皇上呢,所以不管怎么说傅俊也算是汉室旧臣吧.自从听说更始帝即位后便也早有心归降汉兵.只是眼见方才冯异没有表态,却也不好说出口来.傅俊这会也不说话,就用双手接过刘秀手上的酒来,仰头就喝了下去.喝完才道:”素闻将军仁义,愿为将军效命.”刘秀大喜,拉着傅俊的手又留他在帐内谈了一会,才令藏宫引着傅俊下去安歇.
再说那冯孝引着冯异到了帐内,两人共睡一床,冯孝便打算花这一晚时间也要把自己的这个从弟冯异给说服咯!只是没有料到,这次自己的这个从弟,跟以往就不太一样了,就任凭你一个人在说,那冯异就是不开一口,说来说去也就是些汉室当兴,新朝当灭,刘秀仁义之类的话,说到后来,冯孝也想不出什么新的词来,也就睡了.
次日一早醒来,便有人备上酒食,也没说刘秀要传见,只让两位用餐,冯异倒也不客气,自顾自吃了,这冯孝还没吃好,冯异就又走出营帐来了,冯孝只得跟上.奇怪的是,帐前的兵士竟然也不阻拦,只是在后面远远的跟着.
没走几步,就听见前面传来了阵阵军士的呼喝声,正是那马成领着兵士在操练呢.个个衣甲整整,刀枪亮亮,口号动天,动作归一,精神奕奕,果然是与众不同.冯异稍看了一会,也就走了.走了没多远.藏宫就跑来了,傅俊跟在藏宫的后面,却有两个兵士看着他,藏宫上前来对冯异道:”我家主公说了,公孙先生,如果想一个人走走,也可以.”
藏宫说完便对那远远跟在后面的兵士挥了下手,那些兵士就退下了,包括跟着傅俊的那两个也退走了.藏宫对着公孙先生行了一礼,便也走了.这回吃惊的是冯孝了,这,这不是摆明要放他们走嘛?但是冯孝虽然才来没两天,也知道刘秀军令严明,便对冯异道:”唉,兄弟,你可比我明事理多了.我也劝不了你了,你自己想想吧.”冯孝说完叹息一声,也走了.
傅俊这会也来到了冯异的身前,怔怔的看着冯异.
刘秀昨夜在帐内跟傅俊说了,如果冯异不归降,那么他还装作跟原来一样,也暂时跟冯异回去,他刘秀是一定要让这冯异归降的.
这会刘秀正在帐内吃早餐,邓晨和冯孝却跑了进来,邓晨道:”你怎么放冯异那两个人走了?”
刘秀心里一紧,走了?不过神情却依旧平静.
邓晨道:”要不,我派兵去杀了,要是回得去了,必再与我们为难.”
刘秀却笑道:”姐夫,你吃了早饭没有.来.来.”
邓晨哪有心思陪你吃早餐.刘秀见姐夫气凶凶的,也不理他,自已吃着那早餐.不过心里却也是十分紧张,这冯异难道真的走了?其实冯异和傅俊两人不但还没走,那傅俊这会正在劝说冯异呢.只不过冯孝把刘秀要放冯异走的事,告诉了邓晨,因为冯孝知道,也只有邓晨有份量来让刘秀改主意.
但是刘秀却要这样做,冯异这种人,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说得动的,也不是刀逼着就会给你办事的人,这冯异比谁都聪明,他能想不明白嘛?刘秀只是不想把人逼得太紧了,刘秀心里想的是让冯异看一下他刘秀的诚意,让冯异这个聪明人自己权衡,如果他真的聪明可用的话.刘秀只希望自己没有赌错,他更希望能在自己吃完早餐前,就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刘秀没有赌错,在他吃完早餐前就得到了回复.
兵士进来报”公孙先生与傅将军帐外求见.”
‘咣’,刘秀的筷子掉在碗里,站起身来差点撞翻前面的饭菜,”快请进来.”
冯异和傅俊进来的时候,刘秀已经坐了下去,脸上也恢复了平静.毕竟人家还没有表态嘛.邓晨也没料到冯异会来,这会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刘秀道:”公孙先生可用过早饭了?想必昨夜定是被令兄说得一宿没睡吧?”
一旁的冯孝马上回道:”主公,属下无能,昨夜似乎比冯异睡得还早.”
刘秀笑了笑,又看着冯异道:”来,来,公孙先生快请坐,公孙先生,你二人寻我何事?”
冯异没有回答,傅俊看了一眼冯异,便先开口了”我与公孙先生愿降刘将军.”
刘秀跳了起来,“好!“,刘秀说着就上前握住冯异的手,拉着冯异坐了下来.
冯异说道:”只是老母尚在城中,愿归父城,领五县来降.”
刘秀拉着冯异的手,道:”得公孙先生,胜得五县.”
刘秀便令藏宫亲自送冯异和傅俊出寨,直送出十里才回.
马成道:”主公,倘其不归,若何?”
刘秀笑道:”我料公孙先生必不欺我!”
三日后,父城县,县衙,刘秀和父城守长苗萌及冯异傅俊坚镡藏宫邓晨等人把酒言欢!
邓晨这几天,天天就和藏宫马成几个在一起,根本就没机会和刘秀在一起,因为这刘秀天天就只跟着冯异一个人.吃在一起,睡在一起!整天谈不完的话.邓晨心里不禁想,这两个大男人,有这么多好聊的嘛?
别说,还确实是有这么好聊,刘秀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碰到这个公孙先生!
这日,刘秀又和冯异两人缓步于父城大街上,刘秀问道:”公孙先生以为如今天下大势如何?”
冯异道:”眼下四方叛乱,王莽君臣失心.一者因那王莽专好古制,政令繁多,更兼朝令夕改,以致官不得其禄,民不得其便;二者,年年饥荒,百姓穷苦,而朝中不思救治,民岂能不乱?三者,王莽好大喜功,屡兴边事,劳民伤财.天下州郡,王莽虽仍十据七八,然外不能平边事,内不能安民乱,人心既失,其败不久矣.”
刘秀道:”依先生所言,王莽必败.如今汉室既已复立,人心所向,虽仅得数县未据一州,然必可得天下?”
冯异道:”主公自心如明镜,今所立汉室,虽得天下犹恐失之!”
刘秀道:”先生何能出此言?”
冯异道:”且先不论王莽仍手握雄兵,单说那青徐一带赤眉军就有二十余万之众,其势胜于宛下.而今更始新立,众将便不思进取,只好封赏掳掠.所封者皆起于草莽之辈.即便侥幸能得天下,若令其安民治郡,只怕其乱犹胜于王莽!”
刘秀道:”公孙先生只怕言重了.那更始帝虽因绿林诸将得以即尊位,然天下之大,岂无良才!他日功成之时,绿林众将皆有所得,已然富甲难比,岂不自会收敛?那时皇上退武将进文臣.如此,百姓安宁,怎会复起大乱?”
冯异叹道:”唉!主公何故作此违心之言?那更始性情,主公岂能不知?再者,那张昂王匡等辈自侍其功,怎会听任更始摆布,需不知,贪心难填!”
刘秀哪里会不知道刘玄的性情,刘玄是不敢动王匡他们的,刘秀当然也知道那张昂等人是不会功成身退的.他之所以要这样问,为的就是要套出冯异的一些话来.刘秀便接着道:”似此,如先生所言,这天下尚将久乱,百姓岂不仍难出苦海?”
冯异道:”天下之所以乱者,一为天灾,二为人祸,天灾尚可补救,人祸却难也.然民乱久,则思安.百姓困苦,则人思明君.天下,惟有德者居之.”
刘秀这会却沉默不语,冯异接着道:”主公兄弟首兴义兵,与民无犯,百姓归心,今天下势犹未可知,主公深可图之矣.”
刘秀终于是等到冯异把这话说出口了,要是再故做姿态,岂不愧对眼前那诚心之人!刘秀便道:”还请公孙先生,为我领此五县!”
冯异闻言大喜,”愿为主公效命,以报知遇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