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很快又见到大哥了,大哥和自己走之前没什么变化,还是整日穿着一身便服,悠然自在的呆在家里,只是神色间偶尔会显现出隐隐忧愁.而那刘稷也已经从鲁阳回来了,看样子也没闹什么情绪.邓晨把刘秀和阴丽华的亲事跟刘伯升等人一说,众人也都是欢喜不已.
刘秀本来以为这次可以和大哥多呆几天的,没想到,回来后第三天,大哥刘伯升就让刘秀去找大司马朱鲔,去请命引本部兵士前往颖川,攻打郡县以取粮草.
刘秀起初想问大哥为何自己刚回来便要让他请命引兵攻城的,但是刘伯升只让他先去请命就是.那大司马朱鲔当然同意了,就令刘秀和邓晨引本部兵将自己择县攻打.
这晚,刘伯升便来到刘秀的房间里,两兄弟聊了起来.刘伯升道:”你我兄弟自举兵之日起,至今已半年矣,只可惜你那二哥二姐,唉!你明日便要引兵出行,往后大哥不在你身边,凡事小心.”
刘秀点点头,心中也是一阵冲动,似乎要落下泪来,刘伯升忽然神色一改,看着刘秀道:”你可知大哥为何要让你引兵出徇?”
刘秀虽然也有些猜到了其中的原由,不过还是看着大哥,让大哥自己说了出来.刘伯升接着道:”今虽已立刘玄为帝,然天下形势犹未可知,你可明白大哥意思?”
刘秀看着大哥的眼神,这下确定了,原来大哥确实是没有死心呀.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开始的时候刘秀确实是害怕大哥不死心,要干出什么事来.但是后来渐渐的,却又不想大哥就此放弃,只是大哥没表态,自己也就没有向大哥明说.刘秀现在已经不是当初在柱天庄里那个放牛种田的刘秀了,经过了中军大帐的事后,他多少也看明白了不少事.何况刘秀本来就聪明.现在的刘秀,就会同意当初刘稷说的话,如果攻下宛城后,奉大哥当了皇帝,就要对王匡他们动手.杀不杀是一回事,反正肯定是要想办法消除或者降低这个隐患的.
刘伯升当然不会死心了,这可不是别的什么东西说让人抢了就抢了,这可是皇位宝座,何况还是原来自己视为囊中物的宝座,哪能这么容易就放弃?刘伯升这话不仅说明他还没有死心,也说明了别的事.别看现在刘玄当了皇帝,然而现在连一个宛城都还没打下来呢!天下十三州一百多个郡数千个县,眼下连一个郡都还没有,那王莽的大军都还没出动呢!何况青徐一带还有赤眉的二十多万大军.这天下到底会归谁?现在谁也不知道!
刘秀当然也明白,大哥为何要让他将兵攻城掠地,为的当然不是取粮草以资宛下,为的是乘机好好壮大自己.
当晚,两兄弟一直谈到深夜才散.
次日,刘伯升把自己原来的中军护卫朱祐也给了刘秀,刘秀便辞别了大哥,和姐夫邓晨引着军士走了.只是刘秀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别,他们两兄弟却从此天人永隔了!
刘秀和邓晨带着藏宫马成朱祐引着五千余兵进入颖川郡.当时颖川郡东边的昆阳,定陵,郾等数个县已经被王匡李轶王常等人攻下了.现下只有颖川西北数县尚未归附,而父城县最近,刘秀便引兵北上来到父城县外十里下寨.照常,先派人送劝降书.
父城县,府衙.
“此为何物?”父城县守长苗萌问郡吏冯异.
“此乃汉兵之劝降书.”冯异道.
“是嘛?听闻昆阳定陵郾等数县都被攻下了?”守长苗萌道.
“是的,而且县宰县吏俱皆被其斩杀.”冯异道.
“那我们是降还是战呢?”守长苗萌有些害怕了.
“我等不降也不战,只坚守待援便是.”冯异道.
“倘若贼兵攻城甚急,守之不住,却又当如何?”守长苗萌还是不放心.
“守长勿忧,我自有计议.”冯异道.
“那,全仗公孙先生了.”守长苗萌道.
刘秀见约定的时间已过.不见使者前来.便引军来到父城县城下,离城一箭之地.
马成出到阵前,高声喊道:”请县宰答话.”
城上守将喊道:”马成,你乃棘阳故吏,何故反降乱贼?今又引兵来犯我地界.”
马成喊道:”我所降者乃汉室,何为乱贼!你等不知天命,犹助纣为虐,何不早降,以免百姓涂炭!”
城上守将喊道:”休逞口舌,县宰有令,刘将军等请回!我等不降反贼.再不走,便箭射之!”
守将见刘秀等人不走,便教兵士射下数箭来,却尽皆落于刘秀等人马前二三米远.马成藏宫见对方不降,又以箭射之,便要攻城.刘秀本只欲一心劝降,只耐对方不从,心想,也只好等得攻下城来后再说.便要下令,忽的一箭直射过来,却正中刘秀的头盔.所幸箭势已弱,但是众人仍吃惊不已,众人心知,这是对方手下留情呢.而那藏宫却仍要催马上前,忽的又是一箭,正中藏宫头盔.藏宫大惊,只得拍马回阵.城头上众人喝彩,城头下众人心惊.
”飞芒箭!”马成看着地上的箭说道.
众人抬头看那城头射箭之人,却不作将军打扮,只一身布衣.相距较远,却看不太清面貌.刘秀便问此人是谁.马成却也认得,道:”此人冯异,字公孙.为颖川郡掾,领监父城颖阳等五县.素有智谋.”
刘秀道:”有此人在,只怕父城难下.”
藏宫马成等人一听,心中不服,道:”奈此小城,有何惧哉,请将军下令,我等半日之内便攻下此城.”
刘秀此行,却一心只要招降,强攻下来,人家未必心服,要想得到自己的势力,那就必须让人心服口服的跟着你,只是眼下对方毫无降意,城门紧闭,也只得另做打算了.
刘秀便令邓晨引一千兵在后押阵,令藏宫引五百盾牌兵在前,自与马成朱祐居中,便往城下杀来.
刘秀等人刚冲到城下,那城头上万箭齐下,或有巨石,或有粗木,或有热水,凡能伤人者无不自城头纷纷落下.刘秀让藏宫率人合力冲撞城门,城头上又是火油浇下,引起火来,兵士近前不得.
两相正攻间,忽见邓晨后军大乱,有一彪军自后方杀来,当先两员大将勇猛异常,邓晨抵挡不住,刘秀忙引兵舍了城门来助邓晨.又听得父城内鼓声大作,兵士呐喊,刘秀等人皆道父城出兵,便引兵退走,却也不见有敌兵追来.
刘秀回到营寨,计点死伤共计数十人.新吃败仗,心中不乐.马成道:”主公,何故引军退去,料那父城亦不过数千人马,我等未必战之不过.”
刘秀道:”我军新来,兵士皆疲,再者受两面夹攻,首尾不能相救,故此退兵.”
刘秀又问,那父城救兵何来.马成道:”那救兵自襄城而来.引将者为傅俊与坚镡,此二人皆有万夫不当之勇.”
刘秀道:”这父城坚守不战,今又得了援兵,恐难以攻之.”
马成道:”父城者,古时楚之陪都,战国时之重镇,城坚且固.而父城东去八十里便是那襄城.如今襄城既引兵来救父城,城内守军必弱,何不引兵攻之.襄城若下,父城势孤,那时再引宛下兵来,两相夹攻,则父城必下.”
刘秀闻言大喜,道:”马将军所言深合我意.”
刘秀便传令今夜三更造饭,四更出发.当夜就往襄城而来,行了二三十里,正过一处山路,只见两边丛林漫野,地势险峻,正是个埋伏的好去处,刘秀不禁有些紧张了起来,便催军快行.忽的两边鼓噪,火把映天,各冲出一阵军来,只听得领将者大喊”你等中了公孙先生之计了.”
刘秀大惊,便引军疾退.那伏兵却只鼓噪大喊,稍作追赶,便就退走了.刘秀慌赶回寨,方到寨前,只见寨里无数火把扬起,当先一将正是傅俊,大喝道:”奉公孙先生之命,在此等候多时了!”
刘秀哪里敢再攻打,只得急忙退军.直到父城南六十里外巾车乡安营.
刘秀等人跑了一夜,无不疲惫,这会个个无精打采.那马成又道:”何不往昆阳定陵处求兵相助?”马成本以为刘秀多半会接受这个提议的,没料到刘秀一脸黑,连邓晨都拉长着脸,马成这才想起刘伯升的事来,当即低下头去.
刘秀便让众人先回营安歇,这日中午刘秀正独自一人在帐内思索,有兵士入报:有人求见,刘秀忙教请入.来者一共两人,各自叙礼毕,来的两人分别是冯孝,吕晏.这两人都是慕名相约来投的,刘秀不免欢喜热情礼待,让人摆了茶水.
冯孝忽然问道:”刘将军,是否正为攻父城不下而苦恼?”
刘秀当下心里大起希望,道:”正如先生所言,先生既知,想必已有良策,还请先生教我.”
冯孝略带尴尬的道:”我等才浅,并无良策,不过,将军若能得一人,莫说父城一县,便是那襄城颖阳郏等数县也可一并不战而下.”
刘秀忙道:”此人是谁?今在何处?”
冯孝道:”正是那父城冯异.”
听了这话,刘秀当然会有点摸不着头脑.但看这冯孝却不像开玩笑.
刘秀便道:”如何能得此人?”
冯孝道:”那冯异正是在下从弟.”
刘秀道:”先生能劝令弟来降?”
冯孝道:”前时我曾与冯异谈论过当今形势,如今汉室既已复立,冯异亦言王莽政乱,其败亡已兆,只是那父城守长苗萌曾有恩于冯异,而更听闻汉兵之中多有贪恋财物,生性好杀之辈,以此其等观望未定.今刘将军率义兵至此,在下愿为将军做说客,让冯异归降将军.”
刘秀闻说大喜,神色却仍有些忧虑,“只是这冯异坚守于父城之内,闭门不出,却如何能说得?“
这时那吕晏上前道:”刘将军.我乃襄城守长属下从事,今日一早自襄城亡出,那冯异必然不知,我所事者皆与冯异书信往来,有大事不决者报之,异每必亲自,今我使书报冯异,假言襄城守长欲谋归降汉兵,迟来事恐不济.如此,冯异必然亲出父城往襄城而来.到时”
吕晏没有说下去,刘秀已经明白了,大喜不已,就封冯孝吕晏两人皆为从事.一面让吕晏写了书信,一面传来藏宫朱祐,让他两人亲自带人去半路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