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时钟正好指向晚上十点。我正在赶阅稿件,对于一个还处在出版社的入门编辑来说,加班是唯一的工作模式。
我接过电话,电话间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吸声:
不过,除了这一阵很是慎人的喘气声,我没有听到半句话语,询问了半天,对方仍然没有回应。我于是挂断了电话。没有再理会。
大约过了不到三分钟,铃声又响起来了。
“喂,您是哪位?”我有点不耐烦。
“景辰,你,你快过来吧!你舅舅他快不行了!”这是舅妈的声音,凄切而痛苦。舅舅前不久刚从医院回来,是肝脏功能衰竭,医生说最多只能撑两个月。舅舅只有我这个外甥,妈妈去世的早,小时候我常在舅舅家住的。
我赶紧回应,准备马上过去。
寒风萧瑟,雨下的如同小孩的哭声。然而,挂壁的摆钟却停止了转动。那滴答滴答的声音仿佛侵入了我的心中,挥之不去。
我穿上一件厚实的羽绒外套,撑起一把用了很久的黑色雨伞,分明的听到脚踏楼板的声音。这栋老楼是八十年代的住宅,隔音不是很好,每次走过这间狭窄的楼梯,一种哀怨的声音总会席卷心头。
大雨滂沱,我等了好半天才上了一辆红色出租车,现在的红色出租车已经很少见了,不过,难得能打上车。
“您好,去哪里?”司机的声音十分低沉。
“去南寨。”
说完,司机掉头往回开。我顿时心里一阵纳闷,为什么望反方向开?
“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走以前那条路。”
“哦,那条路有几处塌方了,现在封路抢修呢。只能走这条路了。”
司机说完,我也没再想什么。
不过,这条路我没有走过,一点也不熟悉,我甚至心想,这是通往舅舅家的路吗?透过马路边昏暗的路灯,我隐约能见到附近的光景,是黝黑的森林,深入其中,光透过幽深的树林,仿佛折射出无边的黑洞。越是瞩目远望,隐隐约约,漫无边际的蠕动着白色的光点。我的心跳的更快了。
车子终于在一排房屋停了下来。
这时已近深夜。
我一个人行走在这片荒凉的山村。舅舅家还在山腰处,至少要走半个小时的里程。
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表妹的电话,电话的那头是哀怨的哭声:
“表哥,爸爸他走了!”
我立在那里半天没有回过神,是的,舅舅就这么走了,我都没来的及跟他见上最后一面。我的步伐变得飞快。如果今天没有绕道,或许舅舅死前还能见到他这个外甥!
我顾不得想这么多,继续向山腰走去。忽然,一束白光从我的脸颊飞过,我猛然回头,只见身后有两个女人紧跟着,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老妇人,约莫60多岁,而身后却是一位少女,少女大概不到20岁。二人都穿着黑色长裙,戴着黑色圆顶帽。少女一直低着头,老妇人却一直催着少女快点赶路。这么晚了,她们是要去哪里呢?
我顾不得看她们,继续赶路。然而我的直觉告诉我,她们的步伐飞快,简直超越了常人的。很快便超过我,少女的身上具有一种无法言语的体香。
夜深,我无法看清少女的脸。很快,老妇人和少女便消失在我眼前。
终于到舅舅的家了,我刚敲门,一个人影就窜到了我面前,把我吓了一跳。
“你怎么才来!爸爸最后还不停念叨你的名字!”表妹哭丧着脸。
我心里只有无尽的痛苦无法诉说。舅舅待我如同父亲一般,没能给他老人家尽孝,我的心里有无尽的亏欠。
我走到舅舅面前,瞻仰着他的遗体。舅舅的眼角处仿佛还凝聚着眼泪。我知道,他是想我这个外甥了。
舅妈和表妹已经哭成了一团泪人。不过他们身旁还跪着两个人,没错,是刚才路上遇到的老妇人和那个少女。她们应该是专门给守灵祈祷的职业人。
我的眼睛打量着少女,那修长的头发,那如同水蛇般的腰身,那明媚的脸庞。让我心中感到一阵莫名的悸动。少女一直在做着祈祷,快要结束的时候,少女的眼神像一颗闪亮的灯,向我这里凝视,她的眼神似乎在无声地表达什么。
不过,她们很快起身,表妹给完酬劳,少女就跟着老妇人离开了。我很遗憾地望着少女渐行渐远的背影。这短暂的凝眸似乎让我忘记了暂时的悲伤。
表妹和舅妈累了一天,我提出让他们去休息,我一个人在这里给舅舅守夜就可以。然而,很快我变发现我一个人守在舅舅身边,望着他的遗体,内心不免又伤感起来。然而,似乎还来不及悲伤,忽然听到门冬冬作响,我想应该是表妹吧,就赶紧过去开门。门轻轻推开,却不见半点声音。我朝外面望了望,并没有人。表妹和舅妈睡在隔壁的房间里。她们应该睡熟了吧。
而就在此刻,一团白色模糊的物体却紧紧沿着屋檐,在渗入窗户,慢慢的向这里看靠过来。
瞬间我的双眼似乎迷蒙了,浑身吓出一身冷汗,我赶紧关上门,又回到屋里。我的心跳越来越快了。
我大口喘着气,慢慢恢复平静,不过这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大约不到五分钟,我又听到了敲门声。我犹豫要不要开门,内心的恐惧让我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然而,敲门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响,直到最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我:
“表哥,我是美佳,快开门!”
听到表妹的声音,我很快去开门。表妹现在门边,手里端了一盘还冒着气的热汤。
“舅妈还好吗?”
“还好,刚才哭晕过去,现在休息了。这是白天家里煮的,我又热了一下。晚上冷,你喝口暖暖身子。”
我接过那盘热腾腾的肉汤,心里的确暖了很多。
“嗯,我没事啦,还不是那么冷,你快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
这时候,表妹迟疑不决,似乎有话要对我说,我察觉出她的心思,就追问
“怎么了?美佳!”
“我有个问题,不知道怎么说?感到好害怕!!”
“你说啊!”
“今天晚上我看到自己的影子在动!”
“什么!!怎么可能!你看错了吧!”
“没错,就是我自己,我刚才躺在卧室准备睡觉了,灯光下我的身影就如同解开了枷锁在我身上游离!!!”
“怎么会!!!太不可思议了。你确定看到的不是别的东西?”
“是啊,而且我无论做出怎样的动作,它都会跟走向相反的世界!!”
“相反的世界,你在梦游吗?”
“表哥!!是真的,我没梦游!”
我只是觉得舅舅的死或许对表妹打击太大,她悲伤的已经有些神志不清。无论她怎么说,我坚持让她回屋休息。表妹很沮丧的离开了,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
不过,当我冷静下来的时候,我的心里不免胆颤发抖。刚才我看到的那团白色不短游离的物体究竟是什么呢?
我还未来得及想这些的时候,刹那间的一束白光投射到我跟前来,我猛然回头。
是那团白色的无法名状的物体,像云,像雾,又像风。它慢慢地向舅舅的棺材爬行!!我顿时感到窒息,汗水从我全身流淌出来。
最后,它不断凝聚又散开,这样挣脱了好多次,最终摆成了一个人字形状。立在舅舅的棺材地下,没有动静了。
我突然觉得双腿失去了知觉,不能动弹。于是,我开始向那物体爬行过去。
就在我越来越靠近它的同时,连同它的人字形却也渐渐消失,我抬头凝望,一团似乎腐化的双手立在我眼前。
这时,我突然觉得一阵眩晕,一种极度失去重心的感觉袭上心头。我开始向下看,原来我已经滑翔在一个漫无边际的黑洞中!
这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