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姑姑备好了纸笔,柳清漪抱着慕苍霭的披风坐到书桌前,将披风折叠整齐了扑在书桌上,而后取了笔。一只手在披风上摸索着,纤细的手指仔仔细细的在披风上碾过,另一只手握着笔在纸上飞快的书写着。梅姑姑惊讶的看着柳清漪奋笔疾书,可是她写在纸上的字根本连贯不起来,只是一个个单的字,几乎没有什么逻辑。
“梅姑姑,帮我翻个面儿。”柳清漪拿起放在披风上的手,另一只手依旧在纸上书写着。
“好的。”梅姑姑赶紧把披风翻了个面,平平整整的铺着。
柳清漪继续把手放在上面摸索着书写,写下的字依旧没有什么逻辑。
“公主,这些字……”梅姑姑顿了顿,又接着道,“怎么连贯不起来啊?而且这披风上的字,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梅姑姑,你把手放在披风上用力按压着摸索一下。”柳清漪动作不停。
“……好。”梅姑姑将手指稍用力按压在披风上,左右摸索着,手指明显感觉到了披风面上凹凸不平的小点,“这是什么?”梅姑姑皱眉问。
“你可以叫它做盲文,帮我把披风翻一下面。”柳清漪动作依旧不停,“盲人眼睛看不到,若想习字,只能靠手上的触觉。所以,以针在纸上或者木头上刺小眼,再以这些小眼组成字。盲人便可以摸索着识字了。慕苍霭的这件披风上有许多的暗纹,他将这些纹路以针挑起无数的小点,组成字。这些小点微微凸起于暗纹上,但肉眼又难以看见,除非是用力按压,轻微的抚触都是难以察觉的。这披风虽大,但纹路并不是密集的布满正件披风的。所以,在上面刺字很难挨个的刺上,纵然有顺序,咱们也不知道。不如全部写下来,再重新组合即可。”
“原来是这样!慕皇子当真是个聪慧的啊!”梅姑姑由衷的赞叹,“竟能想出这种法子。只是,这披风上也藏不下多少字啊?能传达多少信息啊?”
“的确传达不了多少。”柳清漪道,“我方才猜测,慕苍霭是想在披风上向我传达他打算拖入水中的人。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这披风大小有限,他应当是用来传达更重要的事。其实,无论他打算如何,现在也没有告知我的必要,毕竟我目前的处境,并不能帮上忙。他告知一声,也是表示对我的尊重罢了。”
“慕皇子有心了。”梅姑姑道。
“有心无心又如何?”柳清漪道,“他不过是给自己留条路罢了,如今我手里握着龙隐军,他凡事支会我一声,若有难处的时候,也能顺利的朝我开口了。”
“……”梅姑姑沉默了一下,道,“无论如何,慕皇子也是咱们如今在这深宫里唯一的盟友了。”
“所以我对他的各种小动作视而不见,还配合他的。”柳清漪放下笔,将披风展开挨个摸索了一遍,“字已经全部抄下来了,现在咱们就组合看看,慕皇子给咱们传递了什么信息吧!”
回到观星楼,乔松和陆离去换了件衣裳,又取了冰水浸过的帕子擦脸擦手,凉了一身的暑气才重新坐下来。
“师傅,您以为这慕皇子如何?”陆离率先发问,手里则规规矩矩的奉上凉茶一杯。
“你以为呢?”乔松接过茶杯,浅饮一口。
“回师傅,弟子在您与慕皇子品茶之时观察过,慕皇子的腿,的确是畸形的。”陆离答道,“慕皇子刚来辰国时,弟子曾有幸远远的看过慕皇子一眼,那时他瘦骨嶙峋,双腿可谓骨瘦如柴,畸形看起来也十分严重。如今在辰国是养胖了些,面上看起来是丰腴红润了些,但双腿依旧是瘦弱不堪,畸形的模样,当是站不起来的。”
“他倒是个聪明的。”乔松放下茶杯。
“师傅何出此言?”陆离不解。
“他是故意把披风给柳清漪的,就是为了让我们可以顺利看到他的双腿。”乔松道,“他一来就知道我们想干嘛了。”
“这……可能吗?”陆离用了很大的劲儿才把冲口而出的那句怎么可能收回来。
“怎么不可能?”乔松问,“慕苍霭是名扬天下的大才子,幼年起就四方游学,朋友遍布天下,还能在杀死自己亲生父母的亲叔叔手下活这么久,你觉得他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是弟子愚钝了……”陆离这才想起慕苍霭的身世来,这其中的各种龌蹉并不为世人所知的。
“不怪你,慕苍霭此人最会隐藏,挂着一张笑脸,任谁都看不透这地下到底藏着颗什么样的心。”乔松道。
“那师傅以为他是否和观星楼事件有关呢?”陆离道。
“慕苍霭双腿瞧着是畸形的,但普天之下,能人异士何其多,谁又能肯定他的腿是真的畸形无法站立呢?不过慕苍霭双腿已断多年,虽不能说一定医治不好,但沉珂旧疾,也绝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起来的。观星楼铜墙铁壁,他一个外人,既不了解辰国的皇宫,也不了解观星楼,怎么就能避开重重守卫和机关上了观星楼顶呢?”
“师傅您的意思是……”陆离愣了一下,“这宫里有他的内应?”
“否则这一切解释不通。纵然他慕苍霭有三头六臂,也绝不可能在区区的几月时间里,把辰国皇宫里的守卫摸个一清二楚,还能知晓我们的动向,挑我不在的时候去观星楼,还能顺利避开层层机关。”乔松道,“唯一的解释就是,辰国皇宫里有慕苍霭的内鬼。”
“那您的意思是……这内鬼是从前就潜伏在皇宫里的吗?”陆离问,“否则,他们怎么能对辰国皇宫的事情如此清楚呢?”
“也不尽然,慕苍霭手底下的人必是能人,若是跟随他一起进宫的,人数众多的情况下,几个月足够他们摸清皇宫了。”乔松道。
“可是……这慕苍霭所带来的人不过区区几个,说是老弱病残也不为过啊!”陆离道。
“这是明面上的,谁知他人后没有人呢?”乔松道。
“那师傅还是以为,他将人藏在了冷宫里吗?”陆离皱眉思索,“今日在夜莺台上,看女巫大人同她侍女的表现,似乎与慕苍霭并不相识。”
“瞧着是的,慕苍霭的表现也实属正常。”乔松道,“可就是太正常了,反而不正常了。”
“师傅何意?”
“静观其变吧,狐狸总要露出尾巴的。”乔松微微一笑,“再同我斟茶一杯吧!”
“喏!”陆离也不再发问,恭敬的斟茶奉上。